可她只是Beta 第3章 第三章

霍枭无措的神情令闻离满意极了。

“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还拒绝得这样干脆。”

她稍稍倾身上前，挨得更近，以此确保自己脖颈后的信息素能最大限度地飘进他的鼻腔。

霍枭沉默良久。

就在闻离以为自己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回应时，霍枭突然又开了口。

“我没什么可给你的。”

闻离一怔：“我又不图你什么！”

怔愣过后，闻离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难道在霍枭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拿婚姻做筹码，企图找个男人负担自己后半生的菟丝花吗。

他知不知道，只要自己表现出一点想进入婚姻的苗头，帝王星乃至其他星系内许多单身的青年才俊都会对她发出狂热的约会申请。

且不说她的父亲闻峰作为现任的第三军区上将，能为她未来夫婿的仕途带来多大助益。便是她本人，一个前途极其光明，容貌姣好，性格可人的未婚女子，怎么可能不受欢迎。

大把的人对闻离献殷勤，她根本都瞧不上。

那个讨厌的三皇子明里暗里朝闻离抛了多少次媚眼，但凡她有一点攀附的心思，哪里会单身到今天。

霍枭居然觉得自己来求婚，是想图他些什么！

闻离真想问问他，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豁”地一下站起身，下意识地想向霍枭泼一杯酒来泄愤，理智上却又觉得这样太过戏剧化，也有些侮辱人。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下一刻，霍枭缓缓摘下了面具。

闻离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直观、近距离地看到霍枭脸上的伤，和荧幕上的观感还不一样。

疤痕遍布大半张脸，后长出的皮肉和原本皮肤的颜色纹理都不相同，它们彰显着暴戾的生动，将伤痛明晃晃地怼进人眼里，像是诅咒般，散发着强烈的不详气息。

“如你所见。”霍枭声音平静，“不论你是为什么想到来向我求婚，你都不会愿意整日面对这张脸生活。”

闻离眨眼眨得很缓慢，像是想仔细记住这张烧伤的脸上每一处细节。

在霍枭戴着面具时，她依据他脸上完好的部分，在脑海中拼凑出霍枭原本的英俊模样。

但摘掉面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疤痕，一下子覆盖住了闻离脑海中那个俊朗的形象。

闻离现在才明白，霍枭那句“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是什么意思。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底像是生长出了带着尖刺的藤蔓，藤蔓在渐渐向上攀爬，刺穿了她的喉咙，瓦解着她故意展露出的漫不经心。

闻离有些发抖，牙齿之间克制不住般地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觉得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霍枭把伤患暴露在她面前，眼睛却不看她。

闻离从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上，捕捉到了一丝名为害怕的情绪。

奇怪，明明该感到害怕的是她。

闻离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或许霍枭觉得什么也给不了她，并不是对她的轻视。

而是一个骄傲的人失去一切以后产生的自我厌弃。

她……

算了，一句话说的不中听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和他计较就是了。

“你不会愿意对着这样的脸生活。”

闻离想说自己不介意，又敏感地意识到“不介意”这三个字，听上去也有些不情不愿的嫌弃。

可她也不打算说自己愿意对着这样的脸生活。因为霍枭刚拒绝了她，她才不想这么上赶着扑上去。

这沉默对霍枭而言无异于凌迟，他宁愿闻离惊慌地跑来，也不想她这样盯着自己的脸看。

没有面具遮挡的霍枭，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他实在承受不了这种暴露，刚要把面具重新戴上，下一秒，伤口处传来一阵细腻柔软的触感。

霍枭震惊抬头，发现是闻离在抚摸他脸上的疤。

闻离的动作尽可能轻柔，她并不是对伤疤有什么特殊癖好，只是想用行动证明她的接纳。

无论是抚摸霍枭的脸本身，还是伤疤处传来的奇异触感，都让她的心情无比忐忑。

她正想将手掌全部贴上去，手腕却猛然被人攥紧，不禁吃痛地轻呼一声。

霍枭已经把面具重新戴上了。

霍想放开她的手腕，自己也似平复片刻，他盯着酒杯，喉头滚动两下，半晌，才凉凉出声：“你什么意思？”

闻离迟疑道：“我只是觉得……也没有很吓人，你没必要这样谨慎。”

戴上面具的霍枭渐渐重新找回了自制力，目光沉沉地看向闻离。

闻离不满意他眼中的审视，不卑不亢的回视他。

求婚又不代表低人一等，她心里已经有些烦躁了，再问最后一次，如果霍枭还不答应结婚，那就结束这个问题。

“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闻离吐出一口浊气，“你只需要思考这个问题本身，不必考虑其他因素。”

“同意最好。如果不同意，你也不必担心后续的工作对接会有障碍，我不是小气的人，绝不会给你使绊子，如果你怕见面尴尬，也可以由我的同事来和你对接。我们之间，不再接触。”

霍枭似乎根本没听进去这些话，只问她：“我想知道你来找我的理由。”

理由，难道要说喜欢他吗？霍枭一直在拒绝她，闻离才不会去说这些好听的话。

“理由嘛……你知道，我马上就要二十五岁了，按照咱们帝国的法律，二十五岁未婚的女性会被强制匹配结婚对象。到时候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对方可能有酗酒的恶习，甚至有可能会家暴。当然，我并不觉得帝王星内有哪个男人敢对我做这样的事，但我也不想随便和不熟悉的男人结婚。”

“而且三皇子大概率会对我的匹配程序进行暗箱操作，他都有正妃了，却一直没有断了纳我进门的想法。”

提到三皇子，霍枭不禁皱眉。

霍枭那场冤案与三皇子有很大的间接关系，这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他很清楚三皇子有多么阴险，多么狭隘。

三皇子会盯上闻离，并不全是因为喜欢她，更在于他想得到闻家的助力。

倘若闻离真的被安排强制匹配，三皇子一定会暗中搞鬼，让闻离成为他的侧妃，可他绝非良配。

霍枭不知道闻离为何至今未婚，现在想想，她是被三皇子盯上的人，除了自己，没人敢在三皇子眼皮子底下抢人。

如果她是为了躲避三皇子，那整个帝国，确实没有比霍枭更合适的结婚人选了。

“和你结了婚，我可以摆脱三皇子的纠缠，可以摆脱那种困在后宅院里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生活……所以你能给我的东西也还蛮多的。”

“当然，随你的便，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结婚，我也可以去找别人，我还是很受欢迎的。”

霍枭原本有些动容，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敛了神情，硬邦邦地回了句：“你不必时刻强调这一点。”

闻离满头问号，大感莫名其妙。她强调什么了？说自己很受欢迎？这不是只说了一遍吗？

霍枭顿了顿：“我们结婚。”

“而且……”闻离话说一半，眨眨眼，确认自己没听错。

“真的？答应了就别反悔。”看霍枭表情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样最好！明天我就去找陛下赐婚。”

霍枭不理解，这种事为什么要惊动皇帝。

闻离直接高兴地给他个拥抱，打断他的思考。

她用脸颊蹭了蹭霍枭的肩膀，脖颈对着霍枭的脸，活跃的信息素充盈着霍枭的鼻尖，感受到他呼吸一滞，闻离抬起头，笑颜如花。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有吸引力？”

霍枭没说话。

闻离不理解：“干嘛这么一副心碎欲死的样子，和我结婚很委屈你？”

霍枭摇头。

闻离想起了其他事：“你对婚期和婚礼有想法吗？”

“都听你的安排。”霍枭回答。

闻离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家了，一起走吗？”

霍枭摇头，只说：“到家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嗯。”

可等闻离真给他报了平安，霍枭也只是回复一句好，再没其他话。

这态度让闻离有些介意。

虽然霍枭此番回到帝王星，一直沉默寡言，可他们都要结婚了，他何苦还这么苦大仇深。

闻离没再理他，转头打开终端，向闻尧报喜。

闻离：【成功了。】

闻尧发了个“惊喜”的表情。

闻尧：【信息素好用吧。】

闻离：【……我感觉他闻到信息素后有点奇怪。】

闻尧：【怎么了？】

闻离：【呼吸急促。】

闻尧：【正常。】

闻离：【脸色发白。】

闻尧：【发白？】

闻尧：【按理说应该发红，但有反应就是对的。发白可能是因为他腺体受损，身体还没恢复好，受到刺激以后的反应和正常alpha不一样。】

闻离：【还有些失魂落魄。】

闻尧：【又乱用成语，你是不是想说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吗？闻离想想，觉得这两个词的文意好像差不多。

闻离：【嗯。】

闻尧：【恭喜你，已经彻底勾起了他的向往。】

…

闻离难得睡个好觉，第二天她到军部点了个卯，然后在终端上向禁卫军发起了进宫申请。

一小时后，闻离得到批复，乘坐飞行器来到宫门前。

皇帝听说闻离要和霍枭结婚，看起来惊讶又惊喜：“什么时候的事！”

闻离知道皇帝是在问，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看对眼的，但她不打算和盘托出。

“昨天的事，这两个月和霍先生接触得非常频繁，我觉得他是好人，我想和他生活在一起，我想照顾他。”

“只是……”闻离战术性停顿，“在世俗意义上，我和霍枭结婚算是下嫁，因此斗胆请您赐婚，为我们的婚姻添一份荣光。”

“准！这可是件大喜事！”皇帝乐得促成这桩婚，立刻吩咐文官拟个文稿。

说起来，霍枭的婚事已经成为皇帝的一块心病。想想一个前途大好的上将被害成这个样子，皇帝怎么可能不感到自责遗憾。

换做从前，闻离未必配得上他。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霍枭可找不到像闻离这样既有身份又有家世，长相也不错的女人。

霍枭还没结婚，腺体就碎了。皇帝本就想给霍枭促成一桩好姻缘，当做对霍枭的弥补，但是是哪家有头有脸的人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残废？他想想便只能作罢。

如今闻离主动送上门来，他焉有不成全的道理。

皇帝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父亲同意吗？”

“同意的。”闻离恭敬回答。

同意才怪。闻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闻离也不在意他知不知道，反正赐婚的旨意一下，由不得他同不同意。

而婚期，最终定在六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