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磨牙期后至 第22章 反客为主·拒绝

如果时光可以回到那个傍晚，我要吹一吹带着余热的晚风，看一看走得很慢的云，捡一片树叶，摘一朵花。

嘿嘿，被骗了吧，我是想，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要悄悄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sky老师和雷阵雨老师的恋爱日常》

——

喜欢啊，当然是喜欢的。

此时，这份喜欢还很简单，希望他顺遂如意，即使不在舞台上也瞩目耀眼，而她可以是台下鼓掌的任意一个。

苏可意知道她应该是误会了，摇头，“不是那种喜欢。”

要不说青春的年少时的喜欢最纯粹呢，不用深究合不合适，不用考虑未来与现实，不必言不由衷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欢就是喜欢。

女生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喜欢就是喜欢，分什么这种那种。”她忘了自己刚刚还找那男生搭讪呢，这下却开始撮合别人了，压低声音：“打算表白吗？我有点看好你。你这么好看，肯定能追到。”

像是将“搭讪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棒子交接给她，那女生说完话后就到站下车了，临走前朝她挥挥手，说了声拜拜，然后指了指睡得“不省人事”的林泽与，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努力什么呀努力，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只是在他记忆里留下一点点印象。

她又重新去看林泽与。

他之前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就连竖在眉心的一缕碎发都还是原模原样。

苏可意发现林泽与的睡眠质量非常不错，对环境没什么讲究。

她和嘉嘉去打水的时候会偷偷往五班门口瞄一眼，经常能看见他趴在桌上睡觉，长腿困在书桌下有点委屈，只能一左一右敞在桌子两侧。

周一课间教导主任在上边滔滔不绝，他也能闭着眼。

体育课自由活动了，其他男生都跑到篮球场打球，但他就喜欢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拿本摊开的书把脸盖着，直到下课铃打响了才慢悠悠地把书一收拿在手上旁若无人地离开。

江中毕竟是重高，内卷还是很严重的，有的人前努力有的人后偷偷学习，但林泽与这个学上得就很松弛。

反内卷达人李昊阳每天都要到那几个公认的卷王面前恨恨地撂几句：“你瞧瞧五班的那个林泽与！”

公交车开到街区，路边能看见小摊，肉眼可见的热闹，陆陆续续上来不少人，音量也跟着大起来。

苏可意频频看向说话的人，试图用无声的眼神攻势让人家自觉安静下来——

大爷知道你魅力大，老太太们都抢着要找你当舞伴了，所以你安静一点吧，安静一点我也觉得你魅力大。

还有那个满脸胡茬的大哥，你都快被尼古丁腌入味了，就别跟人介绍手里的古龙了行不。

苏可意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惊弓之鸟似的，哪里动静大往哪看。

但还好，林泽与还是没醒。

睡眠质量可见一斑。

公交车慢慢悠悠地朝前开，时不时颠簸那么几下，投币机里卡着的硬币叮叮哐哐清脆地响。

逐渐的，车上的声音逐渐小下去，苏可意原本担心他会被吵醒，现在路程过去大半，大部分的高中都已经路过，她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睡过站。

但显然她多虑了，公交车停住的后一秒，林泽与蓦地睁开眼，抓着书包干脆利落地几步跨下车，像是在自动屏蔽外界，全程都低着头，颈后的棘突隆起，清瘦而不羸弱。身影高大，一站起来就能遮住她大半视野。

苏可意看着他已经离去的背影楞了楞，也连忙抓起书包跟上去。

前面的人走得没有下车时那么快，步子迈地缓慢，像是在表明他“走一步算一步，走哪算哪”的人生态度，那股懒散劲又悠悠地像是发芽一样冒出来。

他右手还抓着书包上部，短袖下的胳膊肌肉隐隐绷着显得皮肉紧实线条流畅，像是有那么股力在蕴藏等待勃发，扑面而来的青春朝气很能感染人。

江天南之前在健身房里泡了一个月就是受了他的刺激，人比人气死人，林泽与都练出腹肌了他肚子上却是一马平川，有时还变成圆滑的小山坡，拍一下，厚重的声响全是脂肪。

林泽与脚步忽然变得更缓慢，侧过身顺手将包往右肩上一挎，就这么很不礼貌地，直勾勾盯着面前距离他差不多只有两米的女生，定住了。

他今天心情一般，没什么起伏挺平的活是一滩死水，连泡都冒不出一个。

但其实这已经算是他最好的情绪状态了，他很少有特别开心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都像是被困在潮湿阴暗霉气弥漫的房间/

说不出确切不舒服在哪，但就是压着股郁气，做什么都觉得闷得难受，描述得夸张点，就是像蒙着保鲜膜呼吸。

他之前还去看过中医，但那老头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好歹来，最后捋着长到了胸前的白胡子，活像个神仙，高深地打着哑谜：“万事归心，还需顺其自然。”

林泽与当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敞着腿，没个正形地问他，这意思是不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了。

今天天气还可以，在夏季算是难得，不冷不热，很接近体表温度，像是喝进一杯温水，什么火气燥热都浇灭了。

如果是以前，他一早走没影了，今天也是破天荒了，想多呼吸呼吸室外的空气。

面前的女生像是提前知道了他会停下，在他转过来的之前提早低下了头，站在原地脚边一下下地踢着一块小石子，又像是精心设计好了一样，脚踝轻轻一转就把那圆润的石头踢到了他的脚下。

林泽与冷淡不语地朝前看，她一脸真诚，眼里三分不明三分诧异另外四分应该是惊喜，抬眼的瞬间眸子都亮了。

恰到好处的眨眼和抿唇把茫然和无辜发挥到了最大，似是询问他为什么忽然停下，又为什么阻碍了她踢出去的石头。

看吧。她确实是要比娱乐圈里的那些前辈段位更高，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做到稳定发挥不出戏，不漏一点破绽。

林泽与心说，咱们都抓点紧，你赶紧表白，我赶紧拒绝。把流程结束了就此别过，各回各家，别盯着我不放了，你要是速度点我还能看在天气的份上送你张好人卡。

在林泽与无声的催促下，女孩说话了，很真诚，“林泽与，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

你、认、真、的、吗？

在静止的几个瞬间，林泽与悟了件事，原来无语到极致是会想笑的。

好一个反客为主先下手为强，话都给你说了，我说什么。

难道还指望我配合你的戏顺着你的台词本说，我喜欢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抱歉，他没疯啊。

林泽与忽视她乖巧文静的样子，垂眸看着脚边的石子，带着不可名状的情绪踩了下才又重新回望过去。

可又有那么一瞬间，林泽与闪过一个自暴自弃的念头。

像是有个来自地狱的小人在耳边呢喃，给他洗脑说答应她吧，就答应了吧，人家惦记你惦记得也怪幸苦的，又是水杯又是笔记本，就连下课了也不睡装作去打水就眼巴巴的就为了看你一眼，之前帮你找监控，现在丧心病狂地玩跟踪，刚刚还在车上宣示主权。

别清高了林泽与，你有什么内在好让人喜欢的。人家喜欢你的脸，那你也去图她的外表好了。

“林泽与？”

苏可意的这一声像是唤回了他渐行渐远的良知。

林泽与被自己惊了下，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是这么个没底线的人，心里在那幽幽地对自己说：“林泽与您还真不是人啊。”

“没事。”林泽与彻底冷静下来，他冷着眼丢下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转身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爱演就继续演吧。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没法让入戏太深的人恢复正常。

“林泽与！”

女孩忽然兴奋地喊了声，快跑几步到了林泽与前面拦住了他的路，像是一条小尾巴，摇摆几下又跟上了，甩都甩不走。

林泽与睨着她。

她肉眼可见的高兴，情绪的转换很莫名，此刻睁大了眼直勾勾看他。也是奇怪，怎么有人什么时候眼睛都能这么亮。

“我有话想对你说！”她笑着，殷切地看着他，目不转睛。

终于装不下去了？

林泽与摆出一副“你爱说不说，你稀罕讲我还不乐意听”的臭脸。

这招百试百灵，立马就能把人逼走。他爸妈看他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喘气一个顺气在那演相声一样，说看见他这副样子就倒胃口。

臭脸还生硬地摆在那，眼神冷漠，跩哥人设屹立不倒。

下一秒眼尖地瞧着前面一辆电瓶车极速开来，下意识伸手提过她背着的书包往旁边扯，连带着人也一并拽了过来，像是生怕她自作多情，也没管人女孩子站没站好就立马收回了手。

苏可意草草瞧一眼电瓶车，视线又回到林泽与身上，笑得更加热情洋溢。

看吧，肯定多想了，让你多管闲事，让你手贱。但也没其他办法，总不能把人跟踢石头一样踢走。

服了，反正是里外不是人了。

林泽与忽然禁不住她这样看，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一步，双手都揣兜里，似是觉得石头碍眼，将它踢得更远。

石子滚了几圈停下，提醒他别再把时间浪费在它这了。

林泽与收回眼，目光不情不愿地看向苏可意，心觉这样的距离差不多了，视野都广了点。他觉得苏可意的眼睛很像西方神话里美杜莎的那双，久看容易出事。

总之多多少少有那么点魔力，他居然在那么瞬间产生了这么神经的想法。也可能是他本身就龌龊，经不起检验，所以那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阴暗思想，全被她那双跟镜子一样的眼睛清清楚楚给照出来了。

“林泽与——”

林泽与歪头看她。

我喜欢你~

他在心里阴阳怪气地替她把后面的话补上。

苏可意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一般，一鼓作气说：“我成绩还行，上次月考在我们班里排前十，段里排一百四十七，我脾气也挺好的，从来不发火，我还特别有耐心，一道题可以给你讲好几遍。还有，你有看我给你的笔记本吗，归纳的是不是特超级清晰易懂？所以，如果你有学习上的需要，找我吧。”

“？”

哪来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吆喝劲？

林泽与那张臭脸更臭了，眉头死死地皱着，平常几乎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此刻明晃晃地打出了个大大的“？”。

“这就是你想说的？”

苏可意诚恳地点点头，赶紧让他加深印象，“我叫苏可意，你还记得我吗？”

“……”我管你叫什么。

“苏可意。”声调极其平淡，嘴唇几乎都没动，上牙下牙没碰一下，完全是靠气音发出的。

苏可意仰着头，闻声立马睁大眼，积极回应：“在！”

“我在哪都排倒数，脾气很差，也很没耐心。”

末了，林泽与将书包往上提了点，右手抓着包带从她身侧绕过，没看她一眼，轻飘飘丢下句：“还有，本子已经丢了，别再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