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红山橄榄球球场。
空气中弥漫太阳烧焦塑胶跑道的味道。
璞玉在热身,准备一会上场打橄榄球。
他目光一瞥,远处白杨和教练聊得正欢,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璞玉心痒痒,转身,从衣服里不知道哪个缝缝掏出那份蜜月协议书。
昨天白杨鸡贼地钻了协议书的空子,差点把他折腾晕。
遭罪倒说不上,璞玉只是觉得被耍了,想把这“仇”给报回去。
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都没找着漏洞,璞玉不死心,挪了挪位置,将协议书放到更亮的位置。
嗯?
璞玉一顿,他刚刚......是看到一串乱码了吗?
再揉揉眼,太阳被挡住,又没了。
“哔——!”
口哨声响起。
璞玉胡乱把协议书塞回衣服,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戴上头盔,上场。
半场下来,璞玉作为外接手,累得够呛。
上一口气没咽下去,球又来了。
璞玉大腿绑着铅球一样重,幸好。
“哔——!”
哨子响了,中场休息。
璞玉拖着腿往休息区走,身边忽然一阵风经过,只见一小姑娘拿着毛巾和水跑上场,在人群中精准找到某个球员,把东西递了上去。
球员摘下头盔,面无表情接过。
小女孩见他没反应,有些失望地走了。
“哎你过来。”璞玉叫住她。
“院长,您在喊我吗?”小女孩指了指自己,小步跑过来。
璞玉拧开瓶盖,苦口婆心,“我跟你说啊,你这追人不能这么追。”
“那要怎么追?”小女孩虚心请教。
“我给你讲我当年怎么追的啊,你学着点。”
——
时值橄榄球赛事旺季,体育馆和其他公用的场地都被大小赛事项目借用了去。
白杨的教练找到璞玉借了场地。
红山橄榄球球场,虽然是私人场地,堪比世界级专业水平。
整个场地,初见标准又高级,多看一眼就得露馅。
球场右侧是一片人工沙滩,假模假样种了些椰树。
球场左侧,7座188腹肌俊男的澡堂雕像,在太阳底下发散着圣洁的光。
......
教练叹了口气,不断安慰自己:有场地就好了,有场地就好了。
璞玉躺在沙滩椅上,慢悠悠地戳穿他:“体育西馆的比赛下周就结束,你们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去那边训练也不迟。”
教练尴尬地挠挠头,在他一旁坐下,说:“这不行啊院长,场上这一批球员秋天的时候,唔.....估计就9月初吧,要去西亚参军了。”
“什么?!那跟橄榄球有什么关系?”璞玉一摔墨镜,扔掉手上抱着的椰子,“那边入伍还得会橄榄球?”
“啊?”教练捂着耳朵,问:“院长你不知道吗?”
“......我以为你知道我在追白杨,特意找我借的场地。”
“呃......院长,在,在追白杨?”
璞玉抱着脑袋,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还没有追到手的肉9月份就要跑了。
他捻着手指头数过一二三四五......这么说来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这,这西亚片区的军队,”璞玉扶额抹汗,稍稍稳了些心神,“招的不都是那种穷苦家庭出来的孩子吗?白氏非大富,也算小贵,不至于送自己的孩子去挣那百来万吧?”
教练闻言左右环视一圈,场上训练正如火如荼,一时间没有人关注到这边,他靠近璞玉耳朵悄眯眯地说:“院长啊,你不知道,白杨是白父和情人的私生子,不受待见。西亚参军的事,是白氏的人硬替他报的名!”
“你怎么知道?”
教练清清嗓子,挠头说:“我也听说的......总之,院长,这白杨,我劝你还是别追的好。你什么身份,他什么地位?根本配不来嘛!”
璞玉作了个“止住”的动作,教练识相闭嘴了。
“哔——!”一声哨子音划过天空。
“一队获胜!中场休息!”
卷毛球员大手一搭,勾着白杨肩膀,下巴往人工沙滩方向抬了抬。
“你说这长发男是什么来头?那脸长得这么是秀,不会是做内啥的......”
白杨脸色阴沉,甩开他的手,看着他胸口的徽章。
“你是西西里亚翻译院的学生?”
球员怕那长发美男看不起自己,非得撑个面子,答的话趾高气昂:“怎么?你也想去?我看你四肢发达,估计是头脑简单一茬的,啧啧,难。”
“那你最好对那位男士放尊重点,他是你们的院长。”
“哈?”球员指着璞玉,“就他?院长?我呸!你不如说是哪个富豪养的情人!”
白杨是眯起眼睛,问:“你说谁什么?”
“想打架?”
卷毛势冲却内虚,要真跟眼前这个人打起来,鼻青脸肿都算轻伤。他眼珠一转,手背在后面,手勾勾指。
下一秒,一只高速橄榄球横跨半场,直直冲向白杨的X裆。
“不要啊!”先喊出来的不是白杨,而是往这边跑过来的璞玉。
观众席惊呼连连,教练抓来发球的人:“胡闹!”
发球的人看向卷毛,一脸惊恐,不一会就被拎走了。
喧闹间,只见璞玉缓缓蹲下,双手颤抖,盯着白杨的......dang部,嘴里念念有词,嘀嘀咕咕“好宝贝,你还好吗,千万别受伤呀!你还能不能变大?让我检查一下,来。”
观众席的声音越来越意味不明,白杨往后拉开距离,羞怒道:“你干什么!”
璞玉松了一口气,朝观众席冷冷看了一眼。
他们训练的裤子是纯白色。
今天早上,白杨换好衣服到场地上热身的时候,璞玉一眼扫过观众席,果然不少人盯着白杨,眼睛尽看些不该看的地方。
所以,在训练正式开始之前,璞玉特意叫白杨到更衣室,送了他副护裆工具,试图减弱一些视觉效果。
白杨坚决抗拒,璞玉演戏演到底。
“你听话,专业球员都用这个!”
“......真的?”
“真的。”
软磨硬泡下,白杨终于肯穿上了。
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璞玉满意地朝医疗室走过去。
“去哪?”白杨问。
“给你拿药膏,你小臂有块地方淤青了!”璞玉挥着手说。
淤青?
白杨根本没觉着哪里有疼的地方,翻来翻去,终于在手臂靠手关节的位置找到了小小一块的紫青色。
*
璞玉回来了。
就十分钟的功夫,卷毛球员鼻青脸肿。
白杨虽然没到这个程度,脸上也有一处划伤,看起来像是某种运动器具造成的伤口。
璞玉挥挥手,马上过来了个背着医药箱的人,带着白杨往医疗室走过去。
“喂,难道不是我伤的更重吗?喂!”卷毛不服。
一个小卡拉米,一个我未来老公,谁重谁轻我掂量不清楚?
璞玉已经藏不住火气,周围稍微少点人他都能直接把这卷毛给狠训一顿。
“我能自己走。”白杨冷着声音,避开医师的手,有些生气。
璞玉看见白杨乖乖跟着进了医疗室,放下心。
他点着烟,站在卷毛面前,弹了好几下烟灰,声音淡淡。
“你,西西里亚翻译学院的?”
这人突然换了个气场。
卷毛球员缩着脖子,撑着硬气,回道:“是啊,怎么?”
璞玉点点头,左手指夹着烟,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棕蓝镶金的证件,打开一看——西西里亚国际翻译学院院长在职。
“故意怂恿他人,对其他球员造成伤害,又与被害球员打架斗殴。”
“你被退学了,学籍稍晚会有人替你注销。”
“凭什么!”
璞玉吐了个烟圈,随后把烟掐灭,头也不回地走向教练。
“白杨的.....那个地方被橄榄球撞到后好像没什么事,卷毛球员就好奇,过去扒了他裤子,弄出来这个东西。”教练把护挡的工具递给璞玉。
璞玉三两下收好,收得实实的,生怕别人抢走。
“然后?”
“然后......”教练表情越来越尴尬,“白杨解释说这是资深橄榄球员的标配,卷毛球员听到这句话后躺在地上大笑,就......打起来了。”
璞玉想开口,又停顿了片刻,终于问:“白杨没打过橄榄球?”
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接触橄榄球,就算没有实打实的练过,也应该或多多少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璞玉“坑蒙拐骗”是一说,本以为白杨只是服了软,没想到他真信了自己说的话。
“他的动作和判断能力都很不错......给他单独上过几次课,还问过他是不是练过,他说是,我当时也难判断。”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想......可能在这之前,的确是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
璞玉下意识地想往兜里掏烟,想了想,又忍住了,对教练说:“行吧,那就这样。”
“凡是以后在我场地打橄榄球的,都得带上这个裆部护具,不戴不给打。”
“这条规定我给写上。”
教练:啊?!
——
这一声响彻云霄的“啊?!”穿过十年,在如今的红山球场依旧回荡阵阵声音。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太奇葩了!”
十年过去,教练头发灰白,嘴皮子变得啰哩啰嗦。
白杨已经打过两场,现在正脱着衣服,听教练说完,有些愣神。
“璞玉......院长他真的是那样说的?”
“我骗你干嘛!外边有人在训练,不信你自己过去扒下人家裤子,看看是不是真戴着!”
这件事白杨直到现在才知道。
“你笑什么呀......唉!算了算了!”教练将衣服收好,发现少了一个人的,“院长还在打吗?”
“嗯。”白杨说。
“不休息一下?”
“我会看着的,让他再玩玩吧。”
璞玉不爱运动,结婚后更是经常犯懒,每次上完课一回来是就摊在沙发上不动了。
早餐送到床边,午餐送到学校办公桌,晚餐还要哄着吃,有时候璞玉工作太累,连刷牙洗澡都要白杨抱着才肯动弹。
好不容易有心思运动一下,这是好事。
更衣室外。
璞玉打了个大大喷嚏,“哈——嚏——!”一声,扔歪了球。
“不好意思,没事吧?”璞玉走过去。
回答的这个人,正是当年被卷毛威胁着朝白杨恶意发球的小瘦子。
“没事的,院长。”小瘦子犹豫地看着璞玉几眼,还是问了出口,“院长,你能去一下医疗室吗?”
璞玉头上冒了一串问号:“嗯?哪里受伤了?”
“是......但是我没事!只是,可能也有一点事,就是......能不能拜托您去一下医疗室。”
此情此景此种神色,跟当年被威胁的表情如出一辙,莫非现在还有人在威胁他?
那璞玉是必不可能放过了。
他扔下装备,往医疗室方向走去,今天运动量有点太大,这会止不住咳嗽。
璞玉捂着嘴推开医疗室的门,窗外树影婆娑,穿透过落地窗,摇曳在白色的地板上。有个人倚靠在另外一边,影子刚好在树影中间,不过好像影子的主人站着睡着了,岿然不动。
坏了,中招了。
璞玉马上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轻轻踮起脚,避开他一小步一小步迈过去。
“哼嗯。”白杨有些不舒服的哼了一声,睁开眼,“玉玉?”
璞玉老鼠成精,三两步起飞想跑,被白杨一个横抱起身,反扣在墙上,双手压制,双腿钳住,完全动弹不得。
“想跑?”
璞玉尝试动了一下,没用。
这种掌控的姿势向来是璞玉最喜欢的,平时白杨只要这么在他后面一站,腰肢像认主一样马上就会软下来,恨不得张开双腿。
可今时不同往日。
璞玉咳了两声,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要快啊,那我可说了,”白杨贴着他的耳朵,开始翻旧账,“当年在医疗室,你对我了什么?”
璞玉老脸一红,立刻会意白杨究的是哪件陈年旧事。
当时,白杨到医疗室擦药,璞玉紧步赶来,接过医师的镊子,把这活给“抢”过来。谁知道那药上着上着完全变味了,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呼吸间空气都席卷旖旎。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在追你啊?我这死皮赖脸的,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我一无名二没势,为什么追我,你是认真的,还是嘴上说说?”
“真的真的,我要娶你。”
“......谁要和你结婚。”
遥想当年色令智昏,鬼迷心窍,行事居然如此下流。
“那,那都过去了,”璞玉挣扎了一下,“放手。”
白杨眯起眼,箍着璞玉腰间的手缩紧了些。
“协议书在哪?”
璞玉一愣,装懵扮傻。
“啊?我不知道。”
“不知道?”白杨咬着耳朵,腰身一动。
“哎给你!给你就是了!”璞玉三两下把协议书掏出来,嘀嘀咕咕递给他,“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
白杨鼻尖贴着璞玉脖颈,吸了一口气,软着声音。
“好了好了,院长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爱妻如命的份上,饶了我吧。”
璞玉“哼哼”笑了两声。
白杨将人抱起来,转个身,让他坐上自己的大腿。
“原来你想玩这个......换口味了?”
璞玉正想开口,胃部一阵剧烈痉挛。
绞痛!
“......玉玉,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