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入官途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沈维明之前正在跟自己的两个亲信幕僚，讨论这件事情，此时见女儿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刚才那点怒气，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因着这件事情并不涉及朝廷的事务，便不由得捻了捻下颚上的胡须，沉声说到：“你又有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说来听听。”

沈云初将那张印满了字的大纸卷成卷，握在手中，一边步伐潇洒从容的向厅中走去，一边开口说到：“这张纸上印的内容，除了一个少年被仇人灭门，以后会学成回来报仇的话本故事的片段外，还有百家姓和弟子规上的几句话，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内容，显见着印这张纸的人，对朝廷的顾忌，十分的了解，有意规避了有可能会触发的风险，同时也对衙门，撒发了出了善意的信号，表明了自己没有要敌对的立场。”

她此时站在厅中，一扫刚才的小女儿之态，长身玉立，气度舒朗，眉目间自带一股自信的英气，侃侃而谈，顾盼生辉，让坐在书案后，看着她的沈维明，都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骄傲自豪的神色，就连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幕僚眼中，也不禁升起了一丝欣赏之意。

沈云初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神色，而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若有所思的继续说到：“这件事情闹得这样大，明明是遮掩不过去的，可是那个发这张纸的伙计，却又偷偷溜走了，花了这么多钱，却不留名…”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书案后的父亲，神色变得有些郑重起来，在看到父亲眼中那种已经明了一切的眼神时，才又接着说到：“必定所图非小！”

沈维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她，笑着说到：“此人不仅所图非小，而且极其聪明，对人心的把握，更是精准，他在那张纸上印的内容，一部分满足了码头上那些壮劳力的兴趣，一部分又有着想要教化民众的意味，他这可不仅仅是在向我们官府发出善意…”

他说到这里，视线看向站在一旁，一个四十多岁，脸上皱纹有些多，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上许多的幕僚，那个幕僚便会意的开口接到：“大人说的没错，他这样做，在很大程度上，都帮了我们总督衙门的忙，昨天抢到这张纸的人，家里有小孩的，都如宝贝般拿回家里，藏了起来，那些没家没口的，则是几个人凑一起，找了相熟的主事或是识字的小吏，聚在一起读纸上印的故事，讨论得热火朝天，都快要把那段故事背下来了，倒是连平时时不时就会发生的打架滋事，都少了不少！”

“那些家里有孩子的劳力，也俱是一有时间，就会去请教相熟的主事，把百家姓硬背下来两句，回去好让自己家孩子，照着那张纸上写的百家姓，对照着认字，一个一个那好学劲，就连搬东西时，嘴里都不停的念叨着，紧怕自己忘了！”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矮胖的幕僚，也接着开口补充到。

沈云初没在漕运码头上待着，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闻言不由得愣了愣，半响后，才又开口说到：“不管这个人到底图的是什么，至少，他真的为这些人做了件好事，父亲，您不是一直都想要教化这些壮劳力们，平息他们之间无谓的争斗，却苦于没有财力支撑么，没想到，竟然还可以用这样简单的办法来做。”

沈维明点了点头，不无感慨的说到：“让这些壮劳力们老老实实坐下来学学问，一是，他们是半点兴趣也无，根本就坐不住，再是，即使是我这个漕运总督，也弄不到来这许多银子，让他们去学，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简单易行的法子，虽然成效慢些，可是潜移默化间，却可以通过故事的形式，交给他们许多道理，倒是我，当官当久了，脑筋都固化了！”

“这样说来，那个人十分卖力的表明立场，就更加的能够让人理解了，否则他要是在故事里，夹带什么不应该有的东西，后果也是会很严重的！”经过父亲的提醒，沈云初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越发郑重起来，有些担忧的说到。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沈维明又抬手捋了捋下颚的胡须，笑着道：“他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会找上他呢！”

“也对，他那个故事只是印了一小段，想来不久就会再有这样的大纸出现，况且他既然有所图，就不会故意躲着我们，我们总能找到他！”沈云初想了想，脸上也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接着说到：“到时候，我可是要去会会这个聪明人！”

沈维明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这个十分有主意的女儿，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嘴角微微挑起，心中想着：“既然你这个聪明人，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那我也必然要还你一个惊喜才行，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与此同时，就在漕运总督府中，沈维明他们父女二人，正在讨论这张突如其来出现在漕运码头上的印满字的大纸之时，城里的各大酒楼、茶馆，也都收到了这样印满了字的大纸，放在柜台上，供人免费观看。

仙客居中，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和一个长随模样的壮汉，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点的饭菜，百无聊赖中，小厮模样的少年突然眼睛一亮，招手叫过小二，指着柜台上，摆着的几张印满了字的大纸，有些好奇的问到：“那个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会摆在柜台上？是你们店新出的菜单子吗？”

小二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他指的是早上有人送来，说是可以免费给等的无聊的客人看，可是因为没人知道，却无人问津的大纸，便笑着回到：“这位客官，那是给等菜等的无聊的客人，打发时间准备的，您要是想看，小的这就去给您拿一张过来。”

那原本就已经等的无聊的小厮模样的少年，忙点了点头，笑着回到：“那就有劳小二哥了！”

等到伙计把那印满了字的大纸，给他拿过来后，那小厮模样的少年便举在眼前，看了起来，一边看，嘴里还一边抑制不住的发出各种感慨惊叹的声音，让坐在他旁边不识字的壮汉，十分的着急。

“你别光顾着自己看啊！也给我念念啊！”壮汉一把，把少年举在空中的大纸，拍了下来，神色不忿的高声喊到。

他这一声大吼，自然是惊动了仙客居里，坐在他们两人身边，正在用餐的几桌客人，那几桌客人，都不由得神色有些不满的扭头，向他们两人这边看了过来。

可是，那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却浑然不觉，犹自沉浸在刚才所看的东西里，怕那个壮汉再来打扰自己，忙敷衍的回到：“行，行，行，我给你念！”

说完后，便再次举起手中的大纸，从自己看到的一半处，快速的念了起来。

“那易九娘看着前几日才与她甜言蜜语，承诺要给她赎身，把她抬进门，却时常用各种借口，从她这里拿钱花，今日又要把她不声不响卖给有特殊癖好的老财主时，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转身进画舫，不一时，便双手捧了一个快半人高的百宝箱，走了出来，在众人面前，猛地一把掀开了箱盖。一时间，箱子里的珠光宝气，把围观人群的眼睛，都几乎晃得睁不开，她伸手抓起一把箱子里的珠宝，有如疯魔了般，凄厉的笑着，高声喊到，就为了那么点钱，你就要把我卖给别人糟蹋，姐妹们跟我说，你是个没有真心的软骨头，我还不信，哈哈哈…报应啊！说完后，她竟然扬起手，就要把手里抓着的珠宝，向河里扔去！”

小厮模样的少年念到这里，竟停了下来，让坐在他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壮汉，不由得一阵焦急，忙出声问到：“然后呢？你怎么不念了？”

“是啊，然后呢？那个易九娘，到底有没有把手里的珠宝扔下河去啊！”坐在他们旁边桌的，一个三十多岁，商人模样的男人，也开口好奇的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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