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十分钟 第5章 欢喜

又是崭新的一周。

早上度过了两节课，学生们终于迎来了休息时间最长的大课间。

池今夏陪苏燃燃去了一趟厕所，穿过教学楼，期间必经学校宣传栏，就可直达大广场。

宣传栏贴了见面考成绩，人群熙熙攘攘。

伴随着大多数同学已经看完，池今夏与苏燃燃挤到了第一排。

人群的视线永远都会看向第一名。

第一名：陈池冽。

语文：117，数学：150，英语：145，物理：100，化学：100，生物：100，政治：85，历史：80，地理：90。

即使上学期选科，可学校见面考还是考了全门，想让学生重新认识一下自己，以防选错科。

后面传来声音。

“哎，这陈池冽牛啊，放了个假期，分数还是那么高。”

“搞不好人家偷偷学了。”

“那你就不知道了，一班那个是天赋型的，要是偷偷学了，那些历史之类背诵的，就不止是这个分数了。”

“世界上有天赋的人那么多，怎么偏生不能多一个。”

池今夏垂下眼，心就像浸泡在汽水里，酸胀得都要掉出来。

要是她也有天赋就好了，也能像陈池冽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也就不会那么自卑，做他身后看不见的影子了。

苏燃燃与池今夏从人头攒动的人群走出，恰好看到陈池冽刚从教学楼走出。

阳光照在少年们的身上，朝气蓬勃，几个人说说笑笑，位居中间的陈池冽神色懒散，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轻而易举地吸引旁人的目光。

黄昊与朋友说话，侧头看到了池今夏，笑了笑，“池今夏。”

身旁的人顿时传来起哄声。

他们都知道昨晚黄昊推迟打游戏是因为跟班上女生聊天。

苏燃燃只觉得莫名其妙，嘀咕道：“怎么除了陈池冽，那些男生感觉不正常啊？就像动物园跑出来的猴子，也不知道在乱叫什么？”

池今夏漫不经心地点头，搭着腔。

陈池冽们从宣传栏走过，没有看成绩。

但这时候，池今夏突然有了一种错觉。

好像，陈池冽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看了自己几次。

-

池今夏的感觉没错。

陈池冽确实望了池今夏两眼。

第一眼是听到付天明揶揄黄昊，“你对宣传栏旁的女生笑什么？”

想起昨晚黄昊跟女生聊天，陈池冽看了一眼付天明刚刚对黄昊努了努下巴的方向。

是两个人，他分不清楚，但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有些眼熟。

是叫什么夏？

等到陈池冽故意走过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黄昊对女生再次笑了笑。

陈池冽记起来了，是自己上一次弄脏了作业的那女生。

每一次见面，她虽然个子高挑，可总是微垂头颅，八字刘海垂首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面容与神色。

快走到一班，即将与黄昊分离，陈池冽问道：“刚刚那女生？”

“池今夏啊？”黄昊可不想让池今夏陷入舆论的漩涡，赶忙解释，“她人不错的，不会的题目一直耐心讲解，我们前后桌，小组任务多次合作，久而久之就是朋友了。”

本来就是打趣黄昊，朋友听到黄昊这样认真的解释，笑骂几句，没了下声。

陈池冽若有所思，道：“嗯。”

走到四班做操的地方，黄昊进入了班级。

陈池冽侧头看向四班，偶然入目的是在黄昊身旁与旁人聊天的池今夏。

他记起来了，语文老师上课发的优秀作文，作者原来是她。

关于那篇作文，陈池冽看了一遍，写得极好。文笔并非多么华丽辞藻，文风平淡写实，阅读中许多的小细节不加修饰与润色，却正中心扉。

他没想到，女生看起来十分含蓄内敛，不善于表达情感，居然能在文字当中抒发出如此炽烈的感情。

陈池冽视线停在那纤细的身影上。

过了几秒，他收回了视线，慢悠悠地向一班走去。

每周一，课间操变为晨会，升完国旗之后，年级主任上台总结上周的教学，紧接着就是学生上台演讲。

而这周的演讲班级为四班

池今夏站在后面，握着演讲稿子的手不断地收紧。

李丽蓉来到池今夏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别紧张。”

“嗯。”

台上的一周总结也很快地进入了尾声，年级主任说完最后一句话。

“下面有请高一四班池今夏同学进行国旗下的演讲。”

池今夏大步走到话筒前，手握着稿子，正想先自我介绍，但抬眼那刻，目光停在远处。

他个子高，理所应当地站在最后，但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他身上，彼时少年微微侧头，与旁边的朋友对视，笑得恣意又轻狂。

在这一千人的操场，为什么总是能一眼看到他？

池今夏突然心跳得很快，她对着的话筒，声音清亮：“大家好，我是高一四班的池今夏。”

我叫池今夏，陈池冽，你听到了吗？

每周一晨会，年级上都会给上台演讲的班级一个主题，老师选择学生，给稿子上台演讲，大多数学生都是上台声情并茂地照着念。

而今天这份演讲，是池今夏自己写的稿子。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看见，或许是想希望他在听演讲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可能会抬头望向自己。

池今夏没有保险起见，她大胆地藏好了稿子，望着台下高一的全体学生，脱稿而念。

“今天进行演讲的主题是——功不唐捐，玉汝于成。”

“山积而高，泽积而长，所有事情都是先从点滴做起。说到这里，或许大家都会觉得太过于老套与笼统，好像生活中早早明白这一个道理，却还是无法做好一切……”

她望着台下，望着那逆着光影的人。

像是在说给全校听，又像在说给他听。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努力确实不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奋斗盖过后悔，拼搏盖过最初的自己，那么原始的目的，就在这一刻达到了圆满。”

就在这时，最后一排，蓝白少年的头颅微微抬起，望向前方。

在这时候，池今夏有了一种感觉，好像陈池冽看向自己了。

她声音有些颤，继续说完了后面的话。

“功不唐捐，玉汝于成，总有一天，你所期望的一切，他也许会回头看向你。”

池今夏看向那位置，这一刻。

她勇敢地对上了陈池冽的视线。

但身上背负着的是四班的荣誉，池今夏迅速开口：“谢谢大家，我的演讲结束。”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池今夏唇角弯弯，看着光，感受着光，深渊的自己也披着短暂的微光。

功不唐捐，只要她耀眼一点点，对上他视线时。

就没有那么惊慌失措了。

-

一中是典型的重点高中，相对于其他高中管理制度较为开明。毕竟是顶尖生源，外加背靠全省最好的教育资源，学生不必上晚自习上到11点半，而且课余时间还有丰富的社团活动。

学校基础设施也十分完善，校图书馆也是全国十大最美图书馆之一。之前有综艺还来学校录过，图书馆还曾上过热搜，引起了众多网友的羡慕。

池今夏从小喜欢看书，图书馆也是她经常出没的地方之一。

相较于苏燃燃的喜欢参加社团，而池今夏更喜欢周四下午全校自由活动的时候，来图书馆坐一坐。

今天也亦如此。

阳春三月，图书馆门口的桃花初露芳菲，春风拂过，树影斑驳，花落一地。

池今夏没想到会在图书馆里遇到陈池冽。

彼时，她正半蹲身子在C区找书，手指在一排的鲁迅作品划过，停在一本《朝花夕拾》上，刚想拿书站起来。

透过书架摆放上方的间隙，池今夏看到了对面陈池冽。

他也找书。

隔着一排的距离，池今夏拿起《朝花夕拾》，垂首假装试读。

她睫毛长密挺翘，半垂的余光瞥向陈池冽，平静的内心在此刻滚烫了起来。

他是真的在找书，而自己只是悄悄地偷看他。

这一排都是古今中外近代名著，相比较言情小说区域，冷清了很多。

而似乎上天垂怜，附近只有他们二人。

池今夏忍不住唇角翘起，她左手拿着《朝花夕拾》，假装继续找书。

陈池冽记得图书管理员帮自己查询的具体位置，他在这时候微弓瘦削的脊背。

二人一左一右，向中间走来。

在彼此抵达楚河汉界的时候，陈池冽停止了缓慢移动的脚步。

池今夏也放慢了脚步，她停在了陈池冽的对面，手拨动着书。

图书馆很静，可池今夏却好像能听到自己似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跳声，以及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害怕被暴露，池今夏慌忙之中抽出了一本《百年孤独》，她学着刚刚那样翻动着页码。

耳边传来错落有致的翻页声，不仅是自己的，也是他的。

良久，那翻页声消失不见，以及几乎未闻的脚步声离开，池今夏这才抬头。

对面空无一人。

对面半开的窗户穿过书架，心腾地升起了几分涩然。

池今夏半阖眼眸，循着刚刚的记忆，走到刚刚陈池冽待的地方。

他也拿了一本《百年孤独》。

原来，自己和他也有相似的地方。

池今夏翻开书的扉页，一句话映入眼帘。

——“谎言说得越来越真诚，最后连她自己也从中得到了安慰。”

穿堂风似乎又冷了一些，涩然成了悯然，暗恋的旋律跌至谷底，心情沮丧万分。

她好像也是这样，不断地欺骗自己。

可笑的是，她还莫须有地幻想陈池冽以后会认识自己，而不是对于黄昊朋友的随意一瞥。

池今夏合上书，心像是泡在黄连水里，苦涩又清醒。

如果毕业了，她很想告诉陈池冽，有个女生一直喜欢你。

喜欢你是真的，不是谎言。

我姓李，以前作文写的好，班上就叫我小李白。

后面老师喊我上台念，我就特别害羞，故意写差。

后面别人就喊我“李郎”，说我“李郎才尽”了。

哈哈哈哈！！

老师后面知道，就感叹，我们青春期的脑回路真复杂。

不知道有没有宝子也是这样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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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