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我一点 第5章 同桌

卫生间水池发生的事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流传出去，从傅霖办公室回去后一切相安无事，宋虞不知道傅霖有没有找过那些人，往后他没有再遭遇之前那样的欺凌事件。

校服他洗干净后在双休的前一天还给了傅霖。

那是他第一次来到傅霖的班级。

宋虞穿着跟周围人一样的制服，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他习惯性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眉眼，整个人气质阴郁，在走廊并不显眼，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直到傅霖站到他面前。

他能明显感觉到周围往这里汇聚的视线。

将洗好的衣服递到傅霖手上，向他道谢完后离开，傅霖却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到傅霖俊秀温和的脸，那双浅色的眼中含着淡笑，问他：“那天我跟你说的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傅霖说的是邀请他加入奥数班的事情，之前傅霖找了他两次都是因为这件事，但他两次都拒绝了。

时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格外奢侈，他分不出多余的时间去做别的事，他沉默了几秒，再次拒绝了傅霖。

“抱歉。”

傅霖脸上露出遗憾表情，旋即笑道：“没关系，如果你以后有意愿加入，可以直接告诉我，奥数班随时都欢迎你。”

宋虞颔首离开，走出几步身形就突然顿住。

离他三四米开外，一个男生背对着依靠在栏杆上，他微仰着头，侧脸轮廓优越流畅，下颚恍如弯刀劈开般锋利，他姿态慵懒，外套微微敞开，早晨的阳光跳跃在他蓬松的墨发间，映射出暖金色的光泽。

那一刻宋虞才突然想起，傅霖和高崇之间的班级只隔着两道墙。

这是自那天放学被拦后他们第一次正面相遇。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高崇扭头向他看来，再次见到那双墨绿眼眸，他心中还是没忍住一悸，对方朝他微微一笑，他立即垂眸敛目，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路过。

一条穿着黑色西装裤的腿一步跨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片阴影兜头笼罩下来，宋虞抬头，高崇那张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他很高，他需要抬头才能直视他的眼。

高崇微微笑着，和善得像是在跟一个朋友叙旧，“不是不熟吗？”

他微微俯身靠近他，像是在贴着他的耳朵说这句话，嗓音刺骨冰凉，“宋虞，我最恨别人骗我。”

“高崇！”

傅霖从后方走来，将身体僵直的他拉到身后程保护姿态，傅霖声音发冷，“你想做什么？”

高崇站直身体，眼底寒意褪去，又恢复一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双手慵懒插兜，见傅霖护犊子一样的举动嗤笑一声，“不过跟他说说话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看了一眼傅霖身后脸色苍白的宋虞，高崇转身回了教室。

走廊上有不少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见傅霖和高崇都跟宋虞有接触，不由得在他脸上多看了几眼。

傅霖俊秀的脸上褪去冷意，他转身看着宋虞，“你脸色很不好，刚才高崇对你说了什么？”

宋虞摇了摇头，对傅霖说：“会长，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见宋虞不愿多说，傅霖只能放开他的手，说了声好。

＊

凌晨下班回家，宋虞将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后去了卫生间，洗完澡出来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时间集中在晚上八点多，那时正是他的上班时间。

微信上橙黄的转账信息格外显眼。

——明天给我带些吃的来，就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

——???

——人呢？

三分钟后。

——宋虞你死哪儿去了？看到马上回我！

霍铮。

看着那两个字，宋虞这才想起自己手机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霍铮是他的同桌，几个星期前因意外摔断腿住院，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他没有立即回复，将手机扔在一旁后去吹头发，睡觉之前才给霍铮回信息。

——好。

收了款宋虞就放下手机关灯睡觉，一晚的工作使他身体和精神具疲，几乎倒床就睡，意识迷蒙间他听见手机在疯狂震动，本能的滑动手机放在耳边，还没出声，手机那边的人声就如同雷鸣般传了过来。

“你今天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恼怒的声音让他模糊的意识顿时清醒，相对于电话那边的人的暴躁，他则显得平静冷漠。

“手机没电了。”

宋虞没有撒谎，他的手机是真没电了，也不知道霍铮信没信，他继续说：“明天我会来，很晚了，睡了。”

他的声音中透着股难掩的疲惫，也没管霍铮会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

霍铮没再打过来，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后宋虞并没有急着去找霍铮，将作业写完后他才动身去霍铮所在的医院。

到达霍铮病房前已经中午十二点多，空气中飘着消毒水和淡淡饭菜香，他看了一眼门上的病房门牌，抬手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脚步声，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女生，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脸上画着淡妆，模样漂亮，见到他时脸上露出惊讶神情，“宋虞？”

“你怎么来了？”女生回头看向病床上得的人，但对方并没有看她，没有得到答案的她只能回头看着宋虞。

宋虞：“霍铮叫我来给他送东西。”

女生笑了笑，身体往一边侧了侧，“进来吧。”

他进了病房，视线落在病床上半靠着床头刷手机的人身上，“你叫我买的东西我带来了。”

床上的人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刷着手机，眼神都没有给一个，宋虞没在意，走到室内的茶几旁将东西放下，然后转身离开。

在开门离开之际，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微冷的声音，“你就这么走了？”

他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身面对着霍铮，霍铮已经放下手机，脸正对着他，表情阴沉。

霍铮的是偏野性的长相，五官轮廓深邃，线条凌厉，剑眉下双眼微微上挑着，不笑的时候看人自带压迫，让人很有心理压力，简单点来说就是长得凶，能把小孩儿吓哭那种，即使他五官极其英俊帅气。

若是平时宋虞还会有点怵他，只是现在坐在床上小腿还打着石膏的霍铮对他来说无异于纸糊的老虎，虽然有些唬人，但没有半点威慑力。

他淡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你作为同桌就没想过来看我吗？”霍铮说这句话时双眼紧紧盯着宋虞，眼中似有怨气，仿佛他罪大恶极。

宋虞语气平静，“我很忙。”

霍铮操了一声，像是气急，心口剧烈起伏几下，见宋虞一脸平静的模样他长呼出一口气，忍着怒气说：“以后每个星期来一次，给我带笔记补课。”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课不是白补的，我会给你报酬。”

他淡淡道：“我没时间。”

“你敢拒绝我？”霍铮语气突然拔高，周身气压降低，他看了宋虞几秒，而后眉头舒展开，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勾唇道：“你想要多少，开个价吧，本少给得起。”

一旁的女生惊讶的看着他们两人，霍铮这句话明显带着羞辱意味，但宋虞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看宋虞的眼神怪异了几分。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这句话，宋虞没去看霍铮错愕的表情，开门离开了。

门关上刹那，他听到里面传来霍铮喊他的声音，怒气仿佛都要将那扇门冲破，他没有停留，快速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他坐公交去了南淮路，那里有一所精神病医院，莫约一个小时后他到达目的地，站在医院大门门口拨通了李医生的电话。

得到允许后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郑莉婷的病房前。

有医护从病房内出来，见到他时她们向他点头致意，他向她们询问了郑莉婷的近况。

得到的信息是情况比之前好，至少会配合医生吃药治疗了。

宋虞站在病房前，郑莉婷刚吃完药正在休息，他没有进入病房，而是透过病房外的玻璃窗往里看。

尚算宽敞的病房内只有一张病床，床上靠坐着一个穿着病服的长发女人，女人看起来莫约三十多岁，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模样看起来疲惫又憔悴，她神情麻木目光无神的看着某处，对宋虞的存在毫无所觉。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的五官仍旧美丽，周身却泛着股萎靡的气息，如同养在花瓶里漂亮但没有生气的花。

病床上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一年多前因纵火查出精神失常被送入精神病院治疗。

郑莉婷被送进来的这一年多宋虞半个月会来看她一次，只是大多时候郑莉婷的情绪都不稳定，他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两人之间并没有交流。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宋虞就离开了病房，他去了郑莉婷的主治医生那里了解情况，在支付了往后一个月的治疗费用后离开了医院。

坐在公交车上他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账户余额，支付医药费又还了一些账款后他的余额已经所剩无几，他算了算，交了房租后他还能撑到月末。

支付了一个月医药费后他的压力小了许多，期中考试后他能得到一笔奖学金，奖学金加上这个月工资应该足够还清楼上邻居的那笔钱了。

但要还清所有赔款还是远远不够。

他放下手机呼出一口气，闭上眼心思放空，静静听着公交车上的嘈杂声，感受着光影从眼皮上掠过的感觉。

他睁开眼，出了一会儿神后将视线投向窗外。

距离毕业还剩一年半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他必须还清所欠赔款，还要攒够大学学费。

街景树木不断倒退，走马观花一样，沿途的风景很美，他却无心欣赏。

同桌出来了。

也是个喜欢欺负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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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