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淞一愣,“走?”
“不走你还想在这儿被关一辈子?”唐易用力掰了两下窗边被钉死的木板,发现是从外部固定的,里面完全打不开,便放弃了从窗口逃走的想法,“你换我的衣服,先混出去,我替你在这儿待着。”
“啊,就这么逃走了我爷爷要是知道……”
“你要是不逃你爷爷知道了才会弄死你。”唐易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他们把你关一个月干什么,就是等你自己逃呢,谁知道你这么听话,还真在这儿老老实实地待了一个月。”
欧阳淞气竭:“我、我都快被打残了!我有什么办法出去!亏他们想得出来!”
一边说,欧阳淞一边试图从床上慢腾腾地往下挪,腰椎以下的痛觉在此刻被无限放大,疼到他牙齿都在颤抖,可再怎样,也阻挡不了他想要出去的心,被关了一个月,他都快疯了,再不出去透透气,赶明儿也不用别人装疯上门闹了,欧阳家就得出一个新疯子,从床上拿起唐易脱了的衣服,感动道:“唐易,不愧是好兄弟,我记住你了!”
唐易换上欧阳淞的衣服,嫌恶地看了眼乱糟糟的床,想整理下,但觉得整理得太整齐容易被人怀疑,索性闭着眼,躺到了床上,等欧阳淞千恩万谢要离开时,他叫了一声:“先别回军校。”
“啊?”
“等我出去了,事情一解决,你再回军校。”
“解决?解决什么?”
“你想一直背着这个臭名声啊?”
欧阳淞弱弱的:“我爷爷我爸爸他们都解决不了了,还能怎么解决……”
“……”唐易不太想和这个被关傻了的人多说一句话,别过头去,挥挥手,“走,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了。”
“……”
欧阳淞伪装后离开了庄园。
那时,正是深夜,秋日的夜风,寒凉刺骨,他抱着胳膊,整个人冻得哆哆嗦嗦,嘴里低骂道:“草你个唐易你他妈倒是给我说一声你是怎么来的啊!”
飞行器呢!
星舰呢?!
庄园在郊区,离开庄园后,抬眼望去,黑蒙蒙一片。要不是他以前来过这破庄园,现在指不定迷了路走到哪个林子里被狼吃了呢!
他硬生生在寒风中走了三个小时。
整整三个小时,才发现了一处村落,借人光脑,打电话联系了林风。
是林风接他走的。
如果不能回军校,还不能暴露自己身份,除了林风他想不起第二人了。
一进林风的公寓,欧阳淞哆哆嗦嗦说:“赶紧开暖气!我快冻死了!”
林风温声:“走之前开过了。”
他伺候着欧阳淞把外衣脱了,摸着对方的手,冻得僵硬,忙帮忙搓了两下。
一进卧室,欧阳淞表情微微怪异,他又想钻进暖和的被子里取暖,又觉得他都躺了一个月了,现在一看见床,浑身的骨头都难受,最后看来看去,只有卧室阳台的一个悬空花形摇篮最适宜,他把自己缩成一团,钻了进去。
林风端了杯热水来,又准备了食物,他蹲在欧阳淞身边,低声:“好久没见您了,您还好吗?”
欧阳淞牙齿打颤,“你看我的样子像好吗?”
林风握住他的手,“很抱歉没有帮到您,在我这里,您好好休息。”
许久没听过如此诗情画意的声音了,在庄园的时候,家里人给他安排的男仆女佣个个都没眼看,又丑又凶!现在一感受到久违的温柔,不自觉伸出手,指节轻轻刮过那张漂亮的脸,唏嘘道:“还是你好。”不会像我那个该死的表哥找的那个该死的人一样无理取闹……
放在以往,他有时都会忘了林风这个人,他太没特点了,不够艳不够妖,学历不高家世不好,好似一杯白开水,渴了才会喝两口,但他唯独有一个优点最亮眼,那就是听话。
不争不抢,不多问不找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时一想,可能也就是够听话这一点,就足够他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了。
欧阳淞忽然问:“咱俩有一年了吧?”
林风笑笑:“两年半了。”
欧阳淞喝着热水说:“那是挺久了。”以前跟在他身边的人,最多都不超过半年他就换了,“你是怎么跟着我的?”
“我原本是夏少的人,他将我举荐给您的。”
“哦哦想起来了,夏令聪是吧?”
“嗯是的。”
“我要是没记错,当时好像是他想把你引荐给唐易的吧?”
“是我才疏学浅。”
“不,和你没关系,唐易成天跟个性冷淡一样,男的女的都不入他的眼。”
欧阳淞笑笑:“你还是跟着我享福,也算我横刀夺爱干了个好事儿,把你从唐易那个冷窖里救了出来,不然……”他哼笑了几声,叮一声,手腕上的光脑传来消息,是唐易的:【加他好友,给他你的地址,我和他说好了他会去找你的。】
欧阳淞纳闷:【这人谁?】
唐易:【桑喻。】
欧阳淞:【………………你给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是个好问题。
桑喻接到唐易消息的那一刻,唐易只说了一句:【可以还人情了。】
桑喻沉默:“……”
真就,有借有还是吧。
真就前面你问我那么多问题,也不算是还人情是吧。
桑喻被叫到公寓的时候,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里,有种自己只是让对方帮个小忙,甚至那个时候他可以闭嘴不让对方帮忙,等到军部的队伍离开了,自己抗个铁锹去把废铜烂铁再挖出来,可他偏偏却选择了让人帮忙,然后就是这么一个小忙,现在还起来却有一种要把他卖了的错觉。
等他坐在公寓内,三个人,面面相觑,寂静,无言。
欧阳淞尴尬地直挠头。
林风脸色微微僵硬,连笑都扯不出来了。如果说他是个大心脏,能跟在欧阳淞身边这么久,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装作看不见,那么这次不行了,这是头一次,欧阳淞把外面人叫到他这里一起,这个人和欧阳淞什么关系?林风越想面色越难看。
而桑喻更是一头雾水。
然后呢?
把我叫过来,然后呢?
然后光脑的视频电话响起了——
唐易:“你到地方了吧?”
桑喻:“是的,唐同学,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唐易啊一声。
唐同学。
这么快就换称呼了。
看一看桑喻那张脸,硬邦邦,冷冰冰,应该是连夜赶过来,脸都冻得发白了,唐易不禁道:“怎么回事,连杯水也不给客人倒?”
欧阳淞回过神来,“啊对对对,林风,快倒杯水啊!”
林风一怔,电光石火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个人不是欧阳淞的人,这个人也不是被欧阳淞叫过来的,是唐易吗……
心中沉甸甸的石头落下了,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低声道:“抱歉,请稍等。”
一杯热水下肚后的桑喻,心里暗道,你们最好有什么大事儿来找我,否则……
“叫你来是想让你帮忙做个伪证。”
“噗!”桑喻没控制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苍白的脸也因为不可置信变得红润了些,听着唐易那句话,他差点以为自己神志不清了,质问唐易:“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
欧阳淞无辜举手:“是我没睡醒。”
桑喻看了过去:“……”
当唐易把事情经过简短介绍后,言简意赅地说:“那个人说过,他和‘欧阳淞’长期保持联系,在一月前‘欧阳淞’突然中断了和他的好友,再也没联系过,我需要你帮忙证明,那个时候你一直和欧阳淞进行战斗测试,那个人所说的几个时间点,基本处在战斗测试中,战斗测试时无法使用光脑联系他人,那么,也就证明他所说的联系,根本不存在,他联系的也不是欧阳淞!”
桑喻:“……”
他深吸一口气:“你不觉得破绽百出吗,稍微来军校查一查都知道那段时间根本没有什么战斗测试啊。”
唐易:“嗯,那如果你是那个人呢?”
“我要是对方,我直接把军校的战斗测试表发网上,说你们是作假,之后……”桑喻话声一顿,眼角微微一上挑,低低的啊了一下,然后朝椅子上一靠,欧阳淞却急不可耐了:“对呀人家直接发网上,说我们作假,到时候我们更说不清了!我骗子的身份不就更加坐实了吗!”
唐易淡淡道:“欧阳,你记不记得我一直说让你换个专业。”
欧阳淞激动:“记得啊!两者有什么联系吗?换专业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唐易面无表情,“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在指挥系会比较累。”
如果未来军校的学生毕业了,指挥系的人都是欧阳淞这种脑子的,他宁愿单兵作战,哦对,难怪,难怪他喜欢单兵作战这个专业,天注定啊。
被损了一通的欧阳淞还沉浸在唐易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的错觉中,唐易和桑喻却已经聊起来了。
桑喻道:“查到人的ip地址,把人找到,找出以前的聊天记录和账号,一一对证是吧?到时候这个人不说实话也得说实话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对方不在乎我们的伪证和辩解,始终不露面呢。”
唐易道:“不会,他要是不现身说清,我们带人证物证告上法院,他要是还一直不出现,会被法院判定为可疑人物,发布搜查令的。”
桑喻嘶的一下,“那你有没有想过,真告上了法院,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这个做伪证的人也会陷入法律风波。”
唐易停了几秒。
桑喻保持微笑。
他摊开手,“同学,我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吧?”
面对桑喻的调侃,唐易倒是认真想了下对策。
为什么选择桑喻呢,理由很简单,这个人身份底细干净清白,其次在军校名气够大,方便别人查他。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作伪证的人必须是他能信得过不会中途反水的人,他朋友不多,也没想到几个能如此信任的,算来算去,好像只有桑喻看起来靠谱点。
唐易转身,“我来处理伪证的风险,你放心。”
桑喻诧异:“你?”
欧阳淞不禁道:“哪里是他去解决,他是找他哥去解决,他二哥唐律,专业律师,还是联邦**官,问一声,就知道怎么去规避风险了。”欧阳淞对着空中投影的唐易抬了抬颚,“是吧?”
唐易冷笑:“怎么没让你爸把你打死呢。”
说完,挂断。
欧阳淞乐了,“嚯!发这么大火!”
桑喻也道:“是有点凶了。”
欧阳淞悄悄道:“他就是嫌我说起他二哥了呗,但处理这种问题本来就没人比他二哥更合适了。”
桑喻低声:“其实吧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去研究呢。”
“不可能,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和法律打交道还是以前小时候和人打架,一群人被关看守所的时候。”
桑喻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一个能苦学半月就为了制作出一个完美飞行器的人,没勇气翻法典?”
“诶……”
“是吧?”
“……”欧阳淞哑住了。别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他奇怪地问:“你怎么猜出来的?”
桑喻笑笑。
还能怎么猜。
以前自己就这么做过呗。
不想求人办事,也不想花钱找律师,故而开回收站的时候,各种法律条款条文,自己抱了个商用法典搁那库库学,土地租赁合同、土地使用权限合同、土地商用价值合同、垃圾回收资格资质……诸如此类,都是他自己拟定了签字的,有的如果是另一方拟订,为了防止自己被坑,他还专门拿走合同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防止合同陷阱,也算是下功夫了。
都说臭味相投,虽然这词用的有所偏差,但意思大差不差,他觉得唐易和他是一类人,都有一股倔劲儿,所以才觉得唐易应该是自己闷头去研究了。
他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这样一个人。
和他想象中的富二代不一样。
他不娇纵傲慢,也不狂傲奢靡,他有一种近乎于接地气的特质,坦诚朴素,随意洒脱,仿佛总能在这个人身上看到无限可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