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手机开始震动。
苏望在安排好所有员工、并初步教了些不需要技术含量的甜品操作后幽幽转醒,她关了定时的闹钟,暗骂不好。
rose肯定要来说明天试镜的事了!
她抱着猫匆匆往外赶,多亏在地府糟糕路况让她的自行车技术突飞猛进,十几分钟的路被她蹬得轮胎冒火星。
“嗯,至少还知道回家。”rose把钥匙一放,看着沙发上同时冒出两个脑袋说道。
“我还以为这猫是野猫。”
苏望极力营造一种自己早就回家的感觉,她压着激烈运动后的喘息,把小猫举起,“可爱吧。”
“嗯…”rose一撇嘴,她在好看和很丑之间选了一个回答,“好丑。”
苏望捂着小猫的耳朵:“小猫别听,是恶言恶语!”
“行了我有正事要说。”
“什么?”
“你出去能不能别骑你那标志性自行车去找魏郝了,也就狗仔没拍到你脸,真拍到你脸,到时候热搜就该是——‘真假苏望,变脸之王’了。”
失策了,苏望一拍脑门。
“我饿了。”rose往沙发一躺,直接说。
苏望翻了翻冰箱,“饺子吃吗?”
她下了三十个饺子,正等冒泡。
rose在看文件,余光却一直瞟一旁的小猫,盯得小猫连忙挺直身体,还低头检查自己的坐姿是否端正。
“你这猫有点怪。”rose下了结论。
苏望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鸡蛋壳敲里面,“没有吧…”
“我说真的,总感觉它不像猫。”rose直直地探过身来,小猫梗着脖子往后躲。
苏望尴尬一笑,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捞起小猫,“不是猫还能是什么?”
rose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不准是什么阴间使者化身呢?”
小猫:……
苏望:!!!
这么多年的小说和剧本,rose可不是白看的,她仿佛思绪被打通:“魏郝一家神神叨叨信奉神佛,勉强来讲还有几把通灵刷子,而你呢?死而复生多了只猫,原本有空就宅家的人活了之后却在东奔西走,放小说里就是你绑定了这只猫当系统,为了完成某种复活任务只能不停解决冤假错案。”
等等,这位怎么也能跳过过程得到真理结论?
苍天大地啊,这可不怪她俩,她可一个字没提,都是小玫瑰自己猜到的!
苏望眯着眼,提心吊胆地等待天道惩罚降下雷劫。
“看来我猜对了。”rose心情很好地从锅里捞出饺子。
个大饱满的饺子从蘸水里走上一道,上面还沾着芝麻辣椒碎,徐才一口吞下。
“这家不错,就是没苏望做得好吃。”
郑长安无语,吃都还没吃多少就一个劲提苏望,上骂米饭下骂调料,郑长安自个都没怎么尝过苏望手艺,被他勾得是又馋又气。
这人连点面子都不给他,亏得他豪掷千金做东!但想到对面的咖位,还是忍了。
徐才,影视圈鬼才导演,这几年久居国外养老。
国内人贩子集团被抓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外网热度十分高,一时间,徐才早年执镜所拍的《三十三日夜》重返银幕。
徐才当夜翻出珍藏版,一边拍大腿惊呼“这么牛掰的电影居然是老子拍的?”
光荣岁月涌上心头,还是拍电影能让他激情四射,火速买机票回国,打算重返导演这行,但这事也没和其他人说,他想着共同监制郑长安的新电影,算是个小彩蛋。
但听见郑长安说主角可能要资本决定,他当即垮下脸,长吁短叹。
“明天试戏你一块来不就行了。”郑长安一把年纪了干点事还得被资方操控,他也不舒服,宽慰自己,“说不准其他人演技还行呢?”
“演技还行?”徐才看着一段段烂到能让人无地自容的试镜,皮笑肉不笑:“你到底是青光眼看不清还是白内障滴不起莎普爱思啊?都演的什么玩意啊?这是人看的吗?”
郑长安狠狠搓了把脸,他居然在心里赞同徐才的话。
倒不是试镜演员演技有多差,主要是徐才洗脑式念叨过于魔性,有苏望在前,总感觉其他演员差了点什么。
江雪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孩子,她抱着手刃宿敌的决心一步步往上爬,却在要颠覆王朝之际看到百姓安居乐业。
退一步,死去的亲人无法合眼。
进一步,伏尸百万,生灵涂炭。
复仇的憎恨与悲悯无助不断割裂、又交织,这也是这个角色难以被演绎的最大原因。
好几次制片都想拍板,但导演和编剧都没松口,以至于演员还没选上气氛就僵得不行。
苏望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抱了只猫,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加上昨天熬夜读剧本的原因整个人有点灰头土脸。
编剧原本亮起来的眼睛暗了下去,觉得苏望的形象没有一开始那么适配了。
“不用读剧本了,你直接演吧。”徐才哼了一声。
苏望把猫放下,她把头发扎起,将整张脸露出来,“哪段?”
郑长安依旧挑的之前试的部分让苏望试一次,为了保证入戏还让男主演一块。
男主演叫燕长风,风头正盛,演技中规中矩,但粉丝基数大,圈里出了名的死忠爱撕,他试搭了快十位女演员了,多少心里有点不乐意,但看在制作组阵容豪华的份上还是忍了下去。
苏望对着他略微颔首。
下一秒,燕长风感觉眼前的人变了。
苏望抬起胳膊,手臂往下轻微一抖,像是有重物落在她的胳膊上,她抬手,虚空摸了摸,单手凌空一抽,像拿到了什么东西,她几乎是没什么表情地摩挲着拇指,她将其彻底打开。
竟是零帧起手无实物代入开演!
编剧身子往前探,企图看得更仔细。
苏望,不,“江雪”轻笑,带着恨入骨髓的恨意,“雁门关大破,将守殉城,华胥侵覆不过时间问题。”
燕长风被“江雪”冷冷一扫,才开始接话,他眉眼带笑,举杯欲庆祝:“兵败国破,也是达成所愿。”
达成所愿?
“江雪”笑得有些刺耳,从全家被误为叛党那刻起她等了十年,她眼里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问:“你们看见了吗?”
梦里,小妹夜夜啼哭,祖父母垂泪不止,父母浴火焚身,现在,亲人是否能安息了呢?
那笑声逐渐沙哑,干涩着低落下去。
就好像空气里也带上硝烟的味道,噎得“江雪”说不出话来。
兵败国破?
她想起路过边境村庄,递给她水的孩子,和当年在街边施粥的自己如此相似。
如今铁骑踏破关隘,她曾与祖辈一同立志守护的百姓,市集小贩、田间农人、学堂孩童,都将沦为战役的祭品。
“你…怎么哭了?”
眼泪落在手上,“江雪”眼里滔天恨意,脸上却一片冰冷——
“我到底…做了什么?”
节选完成,满座肃然。
直到苏望下台把向她奔来的小猫抱起,大家才意识到表演已经结束。
燕长风的问题和苏望后来的对话都是剧本上没有的,前者被苏望自然流露的眼泪震得接不住戏,后者是苏望彻底破析代入人物后发自灵魂的质问。
苏望最开始略显憔悴的脸此时也成了加分项,尤其是一滴滴泪滑过她眼下淤青、明明脆弱,眼里的光却永远燃着。
那股被命运拉扯又不服输的劲就像江雪本人,而最后的一个问句,更是一瞬间让江雪整个形象立体起来,问出了她内心的纠结,问她,也问苍天。
天生演员,不枉其名。
徐才率先拍掌,其他人紧随着,掌声将苏望包围,她不骄不躁,只是鞠躬微笑。
“嗯,应该选好了。”苏望在廊内打电话,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rose。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rose在电话另一头叮嘱,苏望一一记下,一人一猫的脑袋同时点着。
电话还没挂断,那人就从转角越过,他看到苏望,一副惊讶又羞涩的样子。
“我知道了。”苏望挂断电话,她挑眉,身体微微倾斜,嘴角上扬,眼神挑衅又带着玩味,看着燕长风没有说话。
燕长风最开始的羞涩是装得,现在的脸红是真的,“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
“你不知道?”苏望笑着重复,远处狗仔的长焦镜头再怼近点怕是连她有几根睫毛都能拍清楚。
燕长风自然是想播出前炒一波热度,不然也不会雇狗仔来假装偶遇拍两人同框镜头,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装傻:“知道什么?”
苏望嗤笑,考虑到还要合作,还是打算给对方留点面子,她也只是委婉地反问:“打电话这么大声都没听见,你耳朵没聋吧?”
燕长风没被落过面子,就连苏望怀里那只小猫都恶狠狠地盯着他。顿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编剧推开门招呼苏望过去:“这剧本其实一直有两条,一条复仇一条释然,你觉得哪条更好?”
苏望昨天拿到剧本就觉得结局太过缺憾,编剧一问,她就直接说了,“江雪杀皇帝复仇,再自己当皇帝,让百姓安居乐业不行吗?”
编剧张着嘴愣了愣,随即激动地拿着笔神神叨叨写着什么。
她当然想过,市场上虽然一直高呼想看大女主戏,但实际上还是喜欢女强男更强那套。
她也问过剧组里其他人对登帝的想法,有些人摇头,“江雪也有不当皇帝的自由啊,她当了皇帝,那不就失去了爱情吗?”
对此编剧无语凝噎。
听苏望这样一说,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燕长风更不乐意了,这样改肯定要砍他的戏份啊!苏望这女人怎么回事?
徐才领着一众人出了房间,乐呵呵地往苏望身边走,他拍了拍苏望的肩膀,“晚上订了包间,咱剧组几个庆祝庆祝。”
苏望没异议,“行,就当给你补接风宴了。”
这种话说出来味道就变了,虽然没说带什么,但试问娱乐圈有几个敢这样对徐才说话的?燕长风抱臂等着看好戏。
徐才像是不满地冷哼一声,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翻脸的时候,他说:“早知道就先找你了,你是不知道老郑昨天带我吃的什么玩意,唉。”
“你带只猫去啊?”
“对,它在我在。”
“不会咬人吧。”
“…你的肉又不好吃。”
“长风,你怎么还在这?”郑导回来拿外套,看到燕长风刚打完电话问了一句。
燕长风眯着眼睛笑,“等您呢导演。”
手机还在往外弹出消息。
刚刚:得加钱。
水军:“…啊?让我骂苏望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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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 试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