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大人的身体大概是月光塑就的,与她同样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贴上去却只觉清爽凉快。
冷白被嫣红缀染最为勾人,林渺望着他耳侧、脖颈降不落的霞色,用力按住他漂亮的蝴蝶骨:“不说吗?”
“兹勒不能告诉我有关‘我’的事情,难道连自己的事情也不能告诉我吗?”
“……您先起来。”自诞生起便遵循着天堂神谕,循规蹈矩、洁身自好的大天使从未经历过这样刺激——堕落——背弃纯净的经历——
让一个人类女性将他困于柔软的身躯和冷硬是玉壁之间,对着他轻佻地上下其手,近乎无赖的威胁。
这是不对的,他告诉自己。
他应当用法术控制住少女,从浴池里起身,换上一尘不染的神袍,再去与她周旋,从容地透露他所能透露的。
即使她现在确实有了一些技能,但他很清楚的吧,那些对他的神力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可以很轻松地制服她作乱的手,让这场会面变得正常……至少是他认为的“正常”。
“……您先放开我。”他又说了一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声调,宛如砂纸磨过的铜铃,暗哑而沉滞。
“您这样……”温柔深邃的海洋也会因为歌惑人心的妖姬震颤吗,他的目光无处安放,“……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林渺尾音高高扬起,“我放开您,您就会老老实实说真话了?”
“我可是被您骗了一路。”她不满地、埋怨似的,怀揣着一桩桩一件件证据来质问他。
然而很快,丝绸滑腻的触感便从他的太阳穴覆到双眼,绕到脑后,绑上了不那么扎实的蝴蝶结。
“!”他立即想到了搭在浴池边的那根白色的束带。在自己的宫殿他向来不戴那鎏金的腰封,只用条绸带束起贴身的神袍。
现在,这条绸带系在了他双眼之上。
就地取材的林渺弯唇:“这样,就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了吧?”
“……”
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便成了无法设防的空城。
他能闻到少女发间的清香,能感知到少女指腹的温度,能听见一切零零碎碎的响动。
舌根很痒。
天使恨起他丰沛的想象力来。他不由自主地去想,去猜测,去期待——
她会怎么做?
她会问他什么问题?
她……又要怎样对他,来得到答案?
林渺的指尖自颈间滑到肋骨,正当他以为她会继续往下,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腰间肌肉死死地绷紧——她却骤然改变了方向。
温暖的、细腻的抚摸,落在了他微微隆起肩胛骨。
像触摸一片安静的蝶翅。
——那是他的羽翼根部,他最隐秘也是最敏感的骨与肉。
“……”
压抑的喘息在胸腔里打着旋,像被石磨碾过的风;明明攒着劲想冲出来,却被什么攥着似的,只能化作几缕热烫的气,贴着皮肉骨髓轻轻蹭过,再从齿间漏出时,已软得像一捧融了半数的雪。
“这里就是您翅膀生长出来的地方吧?”人类小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远自天边,“我还没见过您的羽翼呢。”
“我能看看吗?“
天使的头很晕。
他想退,却又退无可退。
像干涸的鱼急于寻求水分,过了许久,他才从晕眩中脱离,找回语言:“不可以。”
林渺:“为什么,难道上辈子的我没见过吗?”
“不可以。”大天使意外得对这点很是固执,任凭她再怎么对他动手动脚,整只鸟几近融化成水,也坚持着,“……不能让你看。”
林渺问号脸。
天使的翅膀是战斗的武器,是净化的工具,又不是贞操的锁带——加百列都“大大方方”让她看了,雇主大人的她怎么就看不得了?
“好吧。”她选择退让,“那我要开始问问题了……”
兹勒勉强凝聚心神,想要听清她的话语。
然而下一刻,后颈猛地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瞬时失去了所有意识,银发脑袋歪向一边。
林渺摘落他眼前的束带,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枉她在去卡佩城堡的路上,特意向厄洛尔询问了天使的弱点。
那时厄洛尔的回答是,六翼天使的后颈有一处通灵位,击打可轻易使之昏阙;然而天使们神力强大,难以近身,普通人几乎无解。
有弱点就好啦,至于无不无解的……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
她不就做得很好吗?林渺愉快地打开了脑内面板。
——介于雇主大人的不坦诚,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用询问的方式从他嘴里撬出什么。
发动技能——「入梦识心」。
*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此招虽损,胜算却……
暗夜苍穹,枝繁叶茂的大树后,林渺默然看着山坡下的场景。
各式形态奇异的魔物形成包围圈,一大片黑压压的生物嘶吼着,向中心扑去。
圆圈的中央,未见其人先见其发,飘逸的银白在暗色里显得更为凛冽,透亮刺目。
以林渺居高望远的视角,身形尚是少年模样的天使白袍上染满斑斑血迹,手中握着一把灵力缭绕的长剑,旋身、劈落,圣光自剑端以摧枯拉朽之势穿透一层层魔物,将它们化作灰飞。
他大概已经战斗了很久,灵气渐渐稀薄,举剑的姿势也变得吃力。间或有魔物能够靠近他,在他的身上啃咬一瞬,或是划拉出一道伤口。
地狱是魔物们的主场,少年天使的灵力却总会耗尽。
一来就要上演英雌救美的桥段,雇主大人回去可以给她加薪吗?
林渺无奈地想,脚倒是很自觉地迈开,往山坡下走去。
……
少年天使的身上已然伤痕累累,弧光斩过面前的魔物,却来不及去抵御背后的攻击;正当他以为自己要陨落于此时,变故突生。
粗壮的荆棘破土而出,在几息之内将它们牢牢禁锢,大范围冷却了那些张牙舞爪的残暴生物。
多么强大的、令人恐惧的力量。
他无法为自己的死里逃生感到庆幸,竭力遏制住小臂的颤动,手中的剑依旧很稳地握着,剑尖直指那个突然出现的、戴着面具的紫衣女人。
……
为了凸显敬(神)业(秘)的人设,林渺在出手前从戒指里扒出了一张白色面具。她不会绘制那些纹路,干脆寥寥几笔画了只简单的小鸟。
透过面具,她与少年天使的眸光对上。
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双眼。成年体温和悲悯的蓝瞳在此时更像是结了万年寒冰的冻海,静谧而死寂,看向人时仿若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掀不起丝毫波澜。
精致如人偶的面庞上伤口流着鲜血,他毫无所觉,闪着寒光的剑刃笔直朝向她。
——倒有几分神庭出来的模样了。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林渺自个都感到讶然。……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林渺摊平了双手,示意少年自己对他并无恶意。
“我只是偶然碰见,顺手一帮而已,你不用对我如此警惕。”她道,心知少年兹勒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就放下戒心。“我的荆棘不知道能困住这些东西多久,要走赶紧走。”
她作势回身走了两步,可少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荆棘丛内传来魔物撕扯藤蔓的声响,刺耳嘲哳。
于是她知道她赌对了。
“……怎么不走?”她蹙眉,表情不解,“连瞬移的灵力都没了吗?”
冰雕似的面瘫脸上总算显现了一丝裂痕,目测年龄换算成人类只有十三四岁的天使阁下抿了抿唇,银白长睫轻颤。他握剑的手指节发白,剑尖却下垂了几寸:"还不曾习得。"
“哦?”林渺刻意拖长了声调,暗暗为他不是完全没有情绪而感到庆幸——如果少年天使身上只存“神性”,这个梦境她根本挖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轻哼:“那你会什么?”
他微微仰起下巴,一板一眼道:“斩杀地狱奸恶,守护人间秩序。”
很好,可以拖下去埋了。
林渺皮笑肉不笑:“被魔物逼至如此境地,也没见得你有多厉害。”
少年兹勒的脸立马泛起了微浅的红色,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他终于完全放落了剑,试图为自己辩解:“身为神庭一员,我将继续修炼,变得更……”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挽尊。
面具上有只简笔画小鸟的女人平静地开口:“这些话以后再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天使的手无意识握紧了那把名为“守念”的、他的伴生法剑,有些踌躇。
在全是奸邪险恶、凶残暴戾之徒的地狱里,他真的可以相信眼前这个只同他说了几句话的陌生女子吗……?
也许——也许,那张面具下,也是一只恶魔丑陋的嘴脸。
可若不信她,等女人的法术一失效,走不出地狱又灵力枯竭的他,同样必死无疑。
少年天使垂眸,将另一只干净的、没沾血的手搭上了她的掌心。
温暖而干燥的纹路。
林渺弯了弯眼,发动了「幻影移形」的技能。
猜猜天使不让渺看翅膀的真实原因[狗头]写贴贴好快乐
少年天使出场,是刻板而固执的漂亮小孩[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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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