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言,之前孙家暗地里做的事情,让很多世家大族,看到了结果。王家与孙家之事虽然表面上关系恢复如初。但我了解过,孙家的生意还是受到重大影响。
人与人交往,只要是利益关系的结盟,那就不可能是坚不可摧。
如今各个世家大族,惧怕与沈家牵扯关系,想必即使沈节暗中派人去联系,也会收到阻隔。
我相信沈节定然尝试过,所以才会放弃这条路子。
我对沈节说道:“你或许说的对,但我这人,若不是我亲自努力过的事情,便要放弃,心中自是不愿的。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你不必担心。”
沈节起身,拦住我,“你怎么说不明白呢。你一介平民百姓,凭什么让他们信任你,去了也是徒劳。”
我扯开沈节的手,“沈节,你若想阻挠我,那日后我们也不必再联系。即使不是你,我也要去外界看看,大舒是不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我已经安排好妥当,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我不想告知任何人我的行踪,以免打草惊蛇,让其他人忌惮我与你的关系。你也不必派人来寻我,若事情办妥,我自会书信给你。”我很坚决。
沈节看我如此,他站在原地,不说话,随后轻笑一声,“你始终只是你,谁也不能阻止你想做的事情。”
那是自然。
沈节语气温柔下来,他走到一旁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几腚金子,到我面前,抬起我的手,交到我手上,“拿着,我也就这些了,出门在外,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他眼神温柔,“答应我,不要逞强,若是走不下去,记得及时回来。不管在哪,只要我沈节还活着,就会去接你回来。”
说着,他展开手臂抱住了我,语气温柔,“我啊!一直都知道,你心里装不下我,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我心里装的下你,也会等你回来。”
他的胸膛很暖,让人很踏实。
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有些难过。他说我心里没有他,可是至少我信任他的。
我知道他是很好的人,知道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只是我只是将他当做信任的朋友,当不得其他。
少年英勇,却有些鲁莽。
少年善良,却总是想着呵护他人。
可是,我林昔,喜欢的人,是信任我,与我一起共赴命运不公的人。
我任由沈节抱着,知道他也是在同我告别。
我道:“谢谢你沈节,在这样的大舒,还有你这样的盟友,让我觉得自己所追求的还有意义。
从前我只想顾自己的小家,在泽香开一家小药铺,可以让泽香的百姓吃得起药。来到京城之后,我才知晓,这个愿望实在太难。
你说的对,一家药铺救不了百姓,只有让大舒的百姓都吃得起药才可以。”
我推开沈节,看着他的眼睛,“沈节,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不要放弃,我相信我们会成功的。”
沈节看着我,眼神灼灼,他嘴角微微上扬,朝着我伸出手,“好,我们一起与这个不公的世道对抗。”
我与他握手。
沈节给的金子我只拿了一锭,沈节需要打理的要比我多的多,他更需要钱。
回到铺子里,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子外面传来微风阵阵。
久久的看着漆黑的房梁,又要离开京城了,此去没有人庇护,不会如去蒙武那样安逸。
我自然心中也是有些惶恐不安。
但我想做些事情,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这一夜我睡的不踏实。
次日一早,沈节来到铺子里,他没有提明日我要离开的事情,只是说,认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与我一同游览过京城的美景。
是啊,我来京城这么久,也没有好好看看京城的繁华。
我穿上沈母给我买的新衣,好好的捯饬一番,想怀着美好的心情,看看京城的繁华,让我心里觉得,这个京城其实也很好。
我希望,人人以后都可以在这样繁华的京城生活。
沈节特意休沐陪我。
我们先去兰苑听了曲子,他陪着我在二楼听着,这一次没有人打扰,我就这么安静的听完曲子,看完伶人歌。
我趴在围栏上,看着下面热闹的人,同沈节说道:“真好。”
沈节会心一笑,举起手中酒一饮而尽,我瞧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会喝酒。”沈节诧异。
我举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自小学习,没醉过。”
沈节坦道,“我当真是不了解你。”
是啊,他还是不了解我。
我敬他一杯,“我是个粗人,何须了解,敬大人一杯。”
沈节笑的有些苦涩,然后端起酒杯来,“好,祝早日相聚。”
我们在兰苑听了许久,听到一半的时候,一位老熟人路过,从我们隔壁的雅间出来。
我瞧着秦颂一眼,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颔首表示一下。
秦颂也是客气的同我与沈节颔首,很快跟着身旁的人离开此处。
我继续听着戏。
沈节问道:“你觉得秦颂是怎样的人。”
我看着下面,喃喃自语,“活的很聪明的一个人。”
沈节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评价的很准确。”
秦颂在这京城几个世家大族里,算不上坏,并不像张家那般,做着危害百姓生计的勾当。
听完曲,沈节陪我去寺庙烧香求签。
我对这个寺庙没有什么好印象,不是很想去,便让他陪着我一同去艾溪湖游船。
今日天气明朗,听说艾溪湖游船赏景,十分惬意。
我又问道,“你可会抚琴弹曲。”
沈节尴尬一番,摇头。
我哈哈大笑起来,沈节说着,“你想听曲,又有何难,我去请个琴师便是。”
今日我倒是想好好的作乐一番,由着他为我安排。
沈节花了几两银子,雇了船夫与琴师。
他欲牵我的手上船,我没有伸手,而是一下子就蹦哒上去。
沈节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船上,微风习习,没有人打扰,真是难得的心下宁静。
琴师抚琴,我坐在船边,伸手抚摸着河流的水,冰凉舒适。
沈节也是心情颇好的坐在窗边陪着我。
琴声变得激昂,我回头看琴师一脸陶醉,船夫也顺势唱起了歌。
我抬着头看着他们。
沈节来了兴致,拔起腰上的剑,跑到船头上,舞起剑来。
只见他身形挺拔如松,衣袂翻飞似云,手中长剑寒光流转,宛若游龙出海。一招一式,刚柔并济,剑锋所指,风声猎猎,仿佛能斩断虚空。步履轻盈,剑随身动,时而如疾风骤雨,凌厉无匹;时而如流水潺潺,婉转自如。
这样的沈节才最是自由潇洒的,眼眸里都是少年英朗之气。
我多么希望,此刻此景可以永存。
可是我与他都知晓,未来会面对着什么艰难险阻。
下了船,我有些恍惚。
沈节拉着我的手,说带我去放花灯祈福。
我说好。
他一路带着我去了卖花灯的地方。
我瞧着屋子里摆放的各色花灯,不知如何选择是好。
沈节很果断的选了一个建议的荷花座花灯,上面架着的纸,可以写字,他向掌柜的要了笔墨,在上面题字。
我走上一瞧,“永宁安康,一路顺遂。”
我知道,这是为我祈求的。
我也要了同样一个,在上面题字,“永宁安康,山河无恙。”
沈节冲着我笑,我也冲着他笑。
我们俩拿着烛灯,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走动。
一路走到东桥那边的河流边。
我与他蹲在地上,将河灯放在水面上。河灯缓缓的顺着河流而下。
我闭上眼,合上手,默默祈祷。
沈节也是。
睁开眼看着河灯已经消失,我与他起身。
沈节与我一同走在热闹的街市上,我们彼此沉默起来。
一路行走,回到铺前。
我进了屋,沈节站在铺外看着我。
我回身关门的时候同他说道:“明早别来送我,如常去上朝。”
他说“好。”
次日一早,我便起身,收拾好行李后,赶去城门口,等待城门大开。
我之前就已经与去往州县的商队商议好在何处相聚,这一次,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以免后患。
所以我连沈节都没有告知。
城门大开,我与往来商客穿梭城门。出城门的那一刻,我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看我,回头去看,瞧见沈节骑在马上,像往常一样,巡视的样子。
只是他在看我。
我冲着他笑了笑,并未多说无意的话,转身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虽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但我也不是真的毫无目地的。
在大舒,张,王两家势力最胜,秦,孙两家次之。
我与丞相没有打过交道,听沈节之前提起过。孙丞相是个聪明人,朝廷中不少官员是他的门生。
这些官员,并没有世家大族那样有丰富的资产,但手握重权。
与孙丞相一同捍卫朝廷。
可以这么说,正因为孙丞相这帮人,才让圣上,还能与这些世家大族斗上一斗,不至于被吞杀。
只是孙丞相也不是一味站在圣上这边,不然也不可能从中调解好与世家大族关系。可以说,有利益的地方,才是他真正所站的地方。
自然圣上也明白,对于孙丞相也是恩宠有佳。
在大舒,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在对方心里的地位,在大舒的地位。
每个人之间的利益关系环环相扣,富者恒富,而让百姓苦不堪言,生存环境被挤压的越来越少,最后,连活下去都很困难。
可是既是利益关系结盟,就必然也会因利益关系为敌。
在大舒,翟家就与张家关系恶劣,只是斗下来失败了。
而除了翟家,还有荆州的杨家,承州的唐家,镇州的何家,岷州的柴家,在大舒势力也不容小觑。
我之前已经调查过,这几家都与张家关系微妙,就像秦家与张家一样。势力为眼。
只要失了势,他们随时都会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