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翊连续三天上午看到鲁弗斯留下的外出纸条,莫妮卡和哈维尔也以各种一听就不成立的蹩脚理由跟着糊弄自己时,他彻底困惑了。
被他用那双从琥珀色浅浅变成金色的眼睛紧盯着,鲁弗斯也知道自己做得很明显了,于是只能为难地表示“你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你到底在准备什么?”路翊忍不住向本人打探。
“明天就能知道了。”鲁弗斯抿了抿嘴唇。
说不出谎话但又不想透露真相,他的语气变得干巴巴的。
“好吧。那明天我可就等着了……所以莫妮卡和哈维尔这几天不见我,是真的想要在这里多逗留几天?还是单纯在帮你的忙?”路翊又问道。
鲁弗斯一下子变得更不自在:“嗯……都有吧。”
再问下去,他感觉自己准备的惊喜就要被问出来了。
好在路翊只是浅笑了一下,最终就这么接受了他含糊的解释,让这个话题就这么流过去了。
路翊很信任鲁弗斯,既然他说了明天,那惊喜的答案就一定会在第二天揭晓。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揭晓得这么早。
大约早上七八点,南大陆的天已经彻底亮了。
路翊翻了个身子,又摸到了熟悉的空床位。不过不同于之前的是,鲁弗斯今天没有留下小字条。
路翊懒洋洋地赖了会儿床,把祈祷通道打开了几分钟当清晨广播。
地下城如今已经有了不少除了子民外的人类信徒,因为没有教义,他们大部分都按照惯性思维每天吃饭前念上两句。也有些喜欢在做重大决定前絮叨的,路翊虽然不作回应,但偶尔会当八卦来源听听他们在纠结什么。
像是那种祈求进入地下城采集素材一路平安的他还能照顾一下,但遇到许愿天降横财的路翊只会在心里悄悄嘀咕:“钱哪有那么好赚,我自己还想要呢。”
随后他又打开管理员通道,除了每天写废话文学报告小龙成长进度的德拉库尔,其他人都很安静,就连最吵闹的莎乐美都因为节日筹备忙活得忘记骚扰他这个地下城大人了。
地下城的南瓜祭已经开始初期准备,路翊没想到洁拉这次竟然参与进来了。一问莎乐美才知道,上次她受洁拉所托去吓唬贵族,回来后又如法炮制帮粉水晶的那群年轻姑娘们去威吓卖掉她们的亲人和中间商,虽然没闹出人命,但听说后来还是半疯了几个,也算是为她们报仇了。
莎乐美手下的小幽灵们普遍智商不高,执行不了什么任务,这次听说她要主持秋日祭,这些“姐姐们”都很热情地帮小莎乐美忙前忙后。
“算算日子,也许我们正好能赶上……”
路翊正自言自语着,结果话刚从嘴里溜出去,门口突然就传出了“咚咚”的敲门声。
他立刻弹起来去开门,然而外面站着的却不是捧着花的鲁弗斯,而是旅馆的前台小姐。
皮肤黑黝黝的女士脸上洋溢着比营业状态更加真诚灿烂的微笑,将手中的鲜花递给路翊:“先生,这是您的恋人送您的!”
路翊愣了一下,接过了她手中橙黄色、花瓣上还留有水珠的向日葵。虽然花朵很新鲜,但只有一只和他心理预期中的豪华大礼有些差距。
不过一想到这是鲁弗斯认真选的,路翊顿时又套上了恋爱滤镜,心情轻飘飘地问她:“很美。不过为什么是你来代送?他人去哪里了?”
“这个嘛……暂时保密!现在还请您按照我的指引,去旅馆一楼门口。”
“啊?要出门?”路翊惊讶道。
发现路翊对正在发生的事似乎真的一无所知,前台女士的笑容变得更大了。
果然不会只有一枝花……不然鲁弗斯也不至于准备了好几天。路翊猜鲁弗斯很可能订了一间高档餐厅,或是在露天的美景下摆了野餐布。
这种浪漫的约会不是鲁弗斯的作风,但恋爱了这么久,他已经知道路翊很喜欢这种精致且有仪式感的活动。想到这里,路翊就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
“我去套个衣服,请在门口稍等。”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晒人,路翊转身回去,匆匆加了件遮阳的罩衫,又加了顶编制草帽,这才带着花出门。
他本以为前台小姐会直接把自己带到某个附近的漂亮餐厅,却没想到……在门口外,自己被“交接”了。
“这支花也是恋人送您的。希望你们的感情长久,生活幸福!——接下来,请跟我到城西大道吧。”
一个胖乎乎的妇人笑着祝福道。
路翊一脸懵逼地接过了第二支花,跟着对方前进,路上才想起来询问对方是谁,得到了“小莫妮的邻居”的答复。
果然那俩姐弟俩也参与了啊……
路翊半眯起眼睛。
因为意料之外的惊喜感,他的心情轻快得几乎没忍住要灵体化了。
在城西大道,路翊数次被“交接”。
每一个被安排的人都有一支或一小簇花朵,送上对路翊和鲁弗斯的衷心祝福后,告诉他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下一个人。
就这样在城镇里像做连续跑腿任务一样绕来绕去,路翊发现他把主城区的主干道都走遍了,正在往海边的方向进发。而且他手上的花朵越来越多,品种也变得丰富起来,能看出来它们放在一起后配色很和谐,很明显是提前搭配好的。
在街上公然玩击鼓传花本应该是件相当怪异的行为,但路翊渐渐发现,路人们非但没有投来好奇的视线,而是恰好相反,纷纷用一种欣慰,甚至可以称之为“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似乎大家都知道这么一种传花游戏。
“这是当地的什么风俗吗?还是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但好像满大街只有我在拿着花……”
“这位先生,等到了你就知道啦!”
大概已经是最后一棒的带路人面对路翊的询问,依旧坚持不肯松口。
在城里绕了一大圈,路翊的散装花捧一只手已经拿不下了,只能用弯曲的手臂拢着它。向日葵和淡黄色的玫瑰之间夹杂着装点用的绿色叶片,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几乎纯红色的鲜亮花朵,据当地人说叫做“火焰花”。因为城镇里人工培育不活,只能在野外采摘,这种花的售价一向昂贵。
路翊倒没觉得它特别像火焰,只是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他的鲁弗斯火红的头发。
他暗暗加快了脚步。
虽然昨晚才刚刚一起入睡,但在那道红色映入眼底后,路翊突然很想立刻见到鲁弗斯。
果然花束祝福接力的重点是港口海湾,路翊沿着他们来南大陆时进城的那条路往海边走,又一次在路边看到了熟悉的椰子水小摊。
这些摊主们看到他抱着巨大的花捧往海边走,竟然陆陆续续吹起口哨,高声祝他幸福。
路翊认为鲁弗斯应该不至于在三天内就把全城人民都给买通了,由此他更加确定,这肯定是什么当地人都熟知、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普遍习俗。
在热烈的夏日海风吹拂下,路翊抹了一把脸上渗出的汗水。
南大陆的海滩沙子细腻白皙,在烈日下甚至亮得反光。远远地,他终于看到了正在和自己怀里的火焰花一样飘摇的赤红发丝。
恍惚中,路翊还以为自己又一次走在了当年和鲁弗斯初遇时的那片全白雪地上。
除了恋人的红发,还有……
一堆……粮食……?
路翊短促地“欸?”了一声,完全没懂为什么鲁弗斯会站在一个由麦穗捆、大量玉米,以及各种鱼串成的杆子所组成的圆环小山之中。
如果不是组成元素过于质朴,那架势简直像是要进行一场可疑的魔法献祭仪式。
鲁弗斯看起来难得很不沉稳,穿着深色棉质衬衣的宽厚肩背被太阳炙烤得干燥滚烫,但他自己却一点都没能察觉到,反而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上拿着的一个很小的玩意,有些紧张地在圆圈里一直踱步。
莫妮卡和哈维尔卷卷的头发从玉米堆后冒出来一个顶,从侧面隐约能看到他们手里捧着装满玉米粒和小辣椒的编制篮筐,不过姐弟俩显然自以为藏得很好,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甚至还兴奋地由往外探出来了一点脑袋。
周围汇聚起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本地人,见捧着花束的路翊往那边眺望,有个嗓门很大的中年女人“呼呼”笑着,扯着身边的朋友八卦:“我刚刚就说了嘛,这年头还用在食物求婚?一颗珍珠之类的值钱东西都没有,又不是乡下的农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傻女孩会被骗到,我要是她母亲一定高挥着扫帚站出来反对!结果?来了个像贵族一样的男人!真有趣……”
“哎你懂什么?有钱人反而吃这一套呢!他们自己又不缺珍珠宝石,反就喜欢质朴的。我家隔壁那个年轻人前阵子去搞了个什么‘乡村风情旅店’,离咱们城有大半天的路呢,结果生意可好了。”
在大城市周边搞乡村风情旅店?听起来确实很有商业头脑。
听力极佳的路翊连连点点头感慨。
真是的,还以为鲁弗斯不小心听信了什么奇怪的邪教献祭仪式呢,原来是求婚啊?那就安全了……
路翊长出了一口气。
……等等。
“……”
求婚?求婚……!?
他突然呆滞地停住了脚步,心脏和手中的花束都“腾”地一下熊熊烧灼起来。
南大陆炙热的炫目阳光照得路翊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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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第 3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