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成为地下城boss 第310章 第 310 章

曼雅的母亲本来就已经积劳成疾，女儿杳无音信后更是虚弱得下不了床，最后一点微薄的收入也没了。

老摩尔被释放后得知表演团已经解散，甚至连这一行都已经被取缔了，迷茫之下也提不起斗志去其他行业闯荡，于是便找到了曼雅的母亲，想要把剩余的积蓄都给她作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可那位夫人的反应十分激烈，当场尖叫着把钱袋子用尽全力丢了出去，气愤到呕血。摩尔没办法，只能悄悄地把钱塞给了她的同村好友，希望对方能隐瞒这钱的来历，平时多帮衬她。

摩尔在这之后的十几年里犹如失去了方向的小帆船，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去港口打听曼雅的消息上，甚至还又坐船往返了斯佩了几趟，最终都无功而返。

他年轻时是做驯兽师起家的，体能还不错，起码低级魔物应付得来。于是摩尔钱花完了就去临时接几单佣兵委托，攒到年底再一口气给曼雅母亲悄悄地送过去，剩下的用于继续打听当年的消息。

但随着时间流逝，摩尔老了。

他的胃和肝都患上了慢性病，腰和腿也劳损得厉害，坐不动渡轮了。那之后摩尔在任务中的负伤率越来越高，但他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认为哪天死在野外了也是应得的——然而他越是这么想，火山之神却一直眷顾着他，不论是在野外摔断腿，还是被魔物围攻到力竭，最终他总是能带着报酬平安回城。

摩尔后来想通了：神灵保佑的不是他，而是曼雅的母亲。如果自己死了，那位可怜的夫人没了经济支持，很快就会撑不住了……

几年前的一个冬天，曼雅的母亲终究还是病逝了。同村人都说她走得并不痛苦，被发现咽气的第二天早上脸上还挂着平和的笑容，就好像又见到了女儿一样。两人肯定已在火山神的国度幸福地重逢了。

老摩尔年轻时是从不信奉任何神灵的，哪怕坐船出海时小年轻们都在向海神祈祷一路平安，他也只会嘲笑众人胆小。

老了后摩尔反而对神灵的存在深信不疑。回到思科啤镇后他去看了医生，得知自己的身体再撑不了几年，他沉重多年的身心反而因为死亡预告变得轻松了起来，期待着下一次火山祭开始之时就来投海。

除了想要摆脱这跟随了自己半辈子的罪恶感，老摩尔也想用自己这条大概不值什么钱的生命最后一次感谢神灵，感谢祂在最后让曼雅的母亲又见到了女儿。

“……”

路翊的水果塔没能顺利吃完。听了这样沉重的故事，他再怎么看得开也很难坐在对面大口吃东西了。那未免也太不尊重这段故事里受难的任何一个人。

同为神灵他再清楚不过——除非死后化作幽灵，否则人死了就是死了。灵魂会转变为能量重新归于土地，成为土地本身以及新生命的基石，绝并不存在什么“重逢”。

况且曼雅一旦死在了另一片神灵管辖的区域，除非被火山神标记过，不然她的灵魂大概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和鲁弗斯坐在老摩尔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当做是对这个悲惨故事迟来的默哀。

“……是的。在神灵的祝福下，她们一定又相见了。”

路翊轻声说道。

鲁弗斯用手指摩挲着装有西耶娜肖像的挂坠。

他记忆中的母亲是个极有同理心的人。当年住在郊外，尽管周围的人都对她的红发指指点点，但邻居家的孩子生病时她还是去下着大雪的后山采了药草送过去。

如果被西耶娜得知很多女孩被她的“浪漫爱情故事”作为诱饵骗去了可怕的地方，哪怕与她并无直接关系，她也一定也会很难过吧？

“摩尔先生。我知道，你只想死。但是能否停留几天？再说说，母亲小时候的事吧。你是……最后一个，她的长辈。”

鲁弗看着老摩尔叙述完一切后更加衰老的脸庞，诚恳地用生疏的南大陆语询问他。

长辈……

老摩尔因为这意义过重的词汇浑身抖了一下：“我、我老了，脑子不好使了。很多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尤其是表演团那几年的事……总是出现空白……”

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明显地开始踌躇。

“一点点也好！”路翊焦急道，“西耶娜的另一个孩子，鲁弗斯的妹妹也很需要这些回忆。那孩子还小，当年西耶娜病急去世时还在襁褓里，对母亲的事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了，所以……”

“那孩子……也在这里吗？”

“呃，在。你愿意给她讲讲西耶娜小时候的事吗？我随时叫她下来。”

老摩尔微微睁大了浑浊的双眼，呆滞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我……尽力。也许没办法一下子想起来很多……那个，她和西耶娜……像吗？”

明明是自己主动询问的，话说出口后老摩尔却一副不敢知道答案的胆怯表情，又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很像。科拉女士见到时都惊呆了。”

老摩尔听他这么说，眼神微微颤动，好半天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路翊终于逐渐平复了心情，三两口把剩余的水果塔塞进嘴里。面包片已经被果切的汁水弄得湿软，丧失了应有的口感。

“我去找个地方叫小希婭过来一趟。估计这个点拉姆达和姐弟俩也该醒了，我顺便去看看他们。你留在这看着老摩尔先生？虽然都说定了，但我还是挺担心他的心理状态的。”路翊擦了擦手指上的面包屑看向鲁弗斯。

“好。有沟通不了的紧急情况我会直接祈祷的。”

鲁弗斯点点头。

正好他也有在意的事。从旅馆大堂走过来的路上摩尔先生就一瘸一拐的，很可能是以前做佣兵受伤没有及时治疗造成的，他以前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那种痛是从骨髓里面发散的。即便老摩尔要死了可能已经不在意这些，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多少变得轻松一些。

路翊放心地把语言基本不通的老头交给了鲁弗斯看照，自己匆匆出门。

他出来的时机正巧，拉姆达正带着莫妮卡姐弟，也在找他们俩。

她此行除了来参加圣火山祭还要卖掉一批蜥蜴族的特产货物，只不过顺路接了个向导委托，没想到到了当地却一直在给路翊他们当小孩的保姆，一早上就满脸的不情愿。

“嘿，你们俩晚上不回旅馆，早上又搞消失！向导费可是已经过期了。”

拉姆达大致听到了旅馆里的人在讨论昨天有两位游客救了个自杀投海的老人回来，一个红短发一个黑长发俩男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莫妮卡和哈维尔是跟着路翊他们一路从港口走下来的，对于西耶娜的事儿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一看到路翊过来，立刻投来了“是老团长吗？”的激动视线。

“你们都猜到了？没错，就是摩尔先生。特别碰巧被我们撞上了。这可能也是鲁弗斯他们和母亲之间相连的最后一丝缘分吧……抱歉了，今天情况特殊，我顾不上你们俩，得赶紧去召唤莉蒂希婭过来。”

路翊转头看向某位不爽的蜥蜴女士：“拉姆达，可以委托你再照看莫妮卡和哈维尔几天吗？带他们到处玩玩，饭钱我报销。工钱就按之前向导费的三倍算。”

拉姆达火速变了脸，咧嘴笑道：“当然。”

货晚两天再卖价格也不会跌，路翊这抠门的人类愿意大出血的机会估计可不会再有了。

路翊急着去召唤莉蒂希婭，直接掏给拉姆达几枚金币，随后懒得去看这位蜥蜴女士奸商一样得意微笑的嘴脸，连找零都没要就走了。

莉蒂希婭还没有这么早就被召唤过，她得到路翊的消息时还在一边享用早餐一边和刺槐店长梅丽小姐讨论秋天能不能在新菜单里加个限定烤红薯布丁什么的，下一秒就来到了火山岛的旅店。

“早上好，路翊哥。今天好急啊，是这里的早饭特别好吃吗？”莉蒂希婭不明所以，歪头笑着看向路翊。

路翊哥竟然没和哥哥像连体婴儿一样黏在一起，真难得……

“听我说，莉蒂希婭。你母亲的家乡被找到了！”

“什么？老团长？有他的消息了？”

“不光有消息。我们找到他本人了。”

莉蒂希婭一瞬间瞪圆了双眼，昨晚大家还在一起吃火山包呢，吃完应该就各自回去睡觉了，怎么一夜过去事情就有了这么大的进展？

考虑到摩尔先生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把那些痛苦的回忆再描述一遍，尤其是对着莉蒂希婭这张状似西耶娜的脸，对方的心理负担可能会更严重，路翊干脆在屋里提前把过去的事简略描述给了莉蒂希婭听。

路翊相信莉蒂希婭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作为西耶娜的后代，有权知道当初发生的一切。

虽然整件事听起来荒谬而残酷，但莉蒂希婭对类似的事早有接触，默默听完后她表现得不太震惊，只是沉默很久后小小地叹了口气。

路翊知道应该给她一些时间，于是安静地带着她往旅馆一楼的餐厅走。

从楼梯上爬下后，莉蒂希婭突然感慨道：“……不管是北大陆还是南大陆，不论在哪，看来只要有智慧种族生活的地方就会有很多坏人啊。”

她这是想起当初洁拉和粉水晶的女孩们遭遇的事了。

“对这个世界稍微有点失望了？”

在走廊里，路翊回头苦笑着询问。

哪怕自己是神灵，在许多事上能够做到的其实也很有限……

没想到莉蒂希婭“哎”了一声，猛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这个世界更多的还是像哥哥和路翊哥这样的好人。还有洁拉，劳蕾尔小姐她们……我在地下城想要感谢的人用几只手都数不清啦。”

路翊愣了愣。

两人正好在包厢门口站定。莉蒂希婭隔着木门隐约听到了鲁弗斯哥哥熟悉的讲话交谈声，于是隔着门问道：“哥哥，我们可以进去吗？”

“希婭？当然，快进来吧。”

莉蒂希婭看向停留在原地的路翊：“路翊哥，怎么啦？”

真的是，不能总把人家当小孩看啊……路翊笑着想道：莉蒂希婭在乐观积极的心态这方面，指不定比自己和鲁弗斯都强悍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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