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有个蓝祸祸 第214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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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桌上放着几十颗大大小小价值不菲的各色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彩，孙公公将寻找的过程一五一十汇报给赵益，重点强调了蓝星好吃懒做，走马观花的消极态度，最后总结，“这回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让他给蒙着了。”

“你怎么就蒙不着？那么多人怎么都蒙不着？”赵益很不满地噎了一句。

孙公公立刻改口，“公子说的是，那么多人，把整个宅子都给拆了，就是没人注意那些狗，难怪他说，东西不是必须藏起来才安全，有时候真相往往就摆在最显眼，也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这么看来，这个蓝星还真是有几分小聪明。”

赵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思考片刻，让孙公公将蓝星请到自己房间。

孙公公注意到主子说的一个“请”字，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将人请来。

蓝星早知道赵益会找自己，一点都不意外，倒是孙公公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让她受宠若惊。

孙公公的态度从一定程度上反应出赵益的态度。

看来这位小堂王对她今天的行动很满意。

“你怎么知道项圈里有东西？”见了蓝星，赵益开门见山。

蓝星坐在赵益对面，宝蓝色的袍服在灯光下更加明艳醒目，桌上素白的大花瓶里插着几支娇艳的红梅，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将梅花的香气熏发得更加清香四溢，蓝星喜欢这味道，深吸了一口，缓缓开口————

“前任县令之所以要把贪污的银子全都换成黄金，是因为同价值的黄金比白银占地少，容易藏，可是再少也是五万两，起码要装好几个大箱子，那宅子不大，没有密室地道，按照之前的找法，多少也该找出几箱，找不到只有三种可能，一，真被冤枉了；二，已经花完了；三，根本就找错了地方。

既然已经排除了第一种可能，就只剩下后两种，前任县令没有不良嗜好，也从不吃喝嫖赌，所以他没有需要大量花钱的地方，这五万两黄金是见不得光的，必须藏在一个他自认最安全，最保险的地方，大多数人会选择自己的家，前任县令家庭和睦，除了一个原配妻子，没有小妾，没有外宅，没有其他房产，所以黄金一定在这座宅子里。

前三种可能都被排除，就会出现第四种可能，谁藏的东西，我们就要按照藏东西的人的思维方式去想问题，既然白银可以换成黄金，那么黄金为什么不能换成更小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比黄金小又比黄金值钱？

玄铁镇南来北往的商人不计其数，其中有不少是从关外来的珠宝商，把黄金换成珠宝自然更好隐藏。

前任县令爱狗，专挑最凶悍，最厉害的养在家里亲自喂养，除了主人，任何外人都很难靠近，把珠宝藏在狗身上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拿不走，还有比这更安全的吗？”

蓝星说完端起桌上茶水喝了几口。

蓝星讲话的时候，赵益一直在很认真的听，直到蓝星讲完，赵益问，“你认识前任县令？”

蓝星放下杯子，“不认识。”

赵毅脸色微沉，“既然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不良嗜好，不吃喝嫖赌，家庭和睦没有小妾，没有外宅也没有其他房产，喜欢养狗？”

“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蓝星刁钻一笑，“老百姓关心他们父母官的一切，他们也许不知道自己家里今晚的菜单，但是绝对会告诉你县令家里昨晚吃了什么宵夜。”

孙公公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让蒋县令把衙门里所有的衙役全都派出来在街上招摇过市，把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这个案子拖了半年，大家应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突然有了变化，就好像一滴水落在热油锅里，立刻就会引起人们无比强烈的好奇，人们会旧事重提，只要是和前任县令有关的事情都会被翻出来议论，茶馆是最好的聚集场所，各种消息在这里汇聚，交流，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消息收集，整理，分析，判断，从中找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收集，整理，分析，判断，从中找出最有可能的答案，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止千头万绪，做到不易，做好更难。

所有人都盯着黄金这条线索，从来没有人想过其他可能，只有蓝星跳出固有想法，另辟蹊径，并且最终成功。

“看来那些愚蠢的官员们应该多跟你学学才是。”赵益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

蓝星不屑，“他们不是愚蠢，只是把脑子都用在怎么官官相护和讨好上司。”

赵益道：“如果让你当官，你能保证不官官相护，讨好上司？”

“不能。”蓝星回答的很干脆，“我是个有性格的人，有性格的人不会随波逐流，但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特立独行会被排挤孤立，就像包大人，做别人不敢做的，查别人不敢查的，杀别人不敢杀的，被其他人看成是异类，被疏远，被仇视，被憎恨，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还要随时提防奸臣小人的陷害，这是包大人的悲哀，也是朝廷和大宋的悲哀，这样的悲哀有一个就够了，比起在荣华富贵里挣扎，我更喜欢无事一身轻的逍遥自在，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比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老百姓更好的选择。”

蓝星很清楚，赵益不会无缘无故让她管这个闲事，如果她没猜错，他是想看看她的本事然后拉拢利用，他想看，她就让他看，是金子总会发光，藏是藏不住的，不过她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有本事，但是我不为你做事。

赵益听出蓝星的意思，不太高兴。

孙公公察言观色，发现主子脸色不对立刻瞪着蓝星呵斥，“大胆，身为百姓竟然敢妄言官场，还不快跪下给王爷认错，再敢胡说小心你的脑袋！”

蓝星淡淡地看了孙公公一眼，“看吧，我这个人没心没肺，要是当了官肯定得罪人，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算计了，还是当个老百姓最安全，既然王爷不喜欢听，我就不给王爷添堵了。”蓝星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走回来，从怀里拿出两个红彤彤的大柿子放到桌上，用一个“没吃过柿子的你真可怜”的眼神看着赵益，“听说你连柿子都没吃过，我特意给你带回来两个，尝尝看，很甜的。”说完转身走出去。

赵益看着桌上的柿子完全愣住了。

“这这这……岂有此理，太放肆了，奴才这就让人好好教训他一顿。”孙公公不依不饶。

赵益冷冷地看着孙公公。

孙公公立刻闭嘴，弯着腰退后一步，瞬间一身冷汗。

赵益收回冰冷的眼神，看着瓶子里的红梅若有所思，“只凭一句话就能猜出我想要做什么，这个蓝星的鬼机灵不比你差。”

揣测主子的喜怒哀乐是当奴才的看家本领，孙公公对此轻车熟路，早已成精，他谦虚而低调地表示，“奴才可不敢随便猜测主子的心思，奴才只要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情就好。”

赵益白了孙公公一眼，“所以你只能是个奴才。”

孙公公陪笑，“还是个对您忠心耿耿的奴才。”

对主子的绝对忠诚是做奴才的第一要务，孙公公一直做的很好，这也是赵益对他最放心的地方，提笔快速写了一张字条交到孙公公手里，“马上送出去。”

孙公公不敢怠慢，接过字条退出房间。

虽然赵益并不觉得没吃过柿子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可是想想蓝星刚刚那一脸遗憾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桌上的柿子闻了闻，似乎、真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