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嘎 第3章 第三

“早。”齐霁朝她笑笑，没纠正她的晚上好，心说原来昨天遇到的苦友竟然她。

随风化了妆，口红是正红色，唇珠亮着晶莹的红，一直蔓延到她上扬的嘴角被折成一个锐角，整个人却还是懒懒的。

“你住我隔壁哎，太好啦，我的基围虾不用愁处理不好了。”随风倚在没关的门上，笑得真情实意。

齐霁顿了一下，比了个大拇指表示没问题。

她看着要出门了，也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是道别，高跟鞋在瓷砖上敲得咚咚作响。

齐霁也正巧打开了门，吱呀吱呀的走进了屋，他有中度的洁癖，屋子小但是很干净。

换了睡衣躺下，临走前他在店里吃了两串丸子，现在不饿，收拾一下把包子放到冰箱里，他就躺下准备休息了。

不困，但是长期的生活习惯让他能很快入眠，窗帘拉上盖好被子，眼睛一闭就开始有困劲儿了。

再睁眼就是被闹钟吵醒了，睡眠充足的好处就是起床时没那么痛苦，齐霁按掉闹钟发了五秒呆，揉揉眼睛就叫醒了自己。挤在公交车上时，齐霁再被一旁打电话的男人肘击多次时，他心里暗骂着这份上班晚高峰下班早高峰的工作。

骂归骂，他从后门进去的脚步顿都没有顿一下，到的时候发现同事还没来，他就自己先洗把脸准备化妆。

“到这么早啊。”

刚擦完脸，莫涛不知从哪个角度跳出来蹦到他面前。

齐霁被吓得差点坐到洗手池里，“靠，你哪出来的？”

“别管，你知道为了吓你这一下我躲了多久吗？”莫涛笑嘻嘻的跳到一边让齐霁打不到他。

“神经病。”齐霁笑骂着没当回事，看了眼莫涛发现他已经化好妆了，便不浪费时间坐到化妆桌前面开始忙活。

“你今天怎么这么快？”

“被赶出来了呗。”莫涛撇撇嘴，本来愉悦的神色一下落寞了下去，“我爸妈不是一直嫌我这个工作丢人吗，今天又和我吵。”

齐霁自觉说错话，正准备转移话题，但是莫涛主动说了下去。

“你说他们嫌丢人干嘛还要和别人整天讲呢。”莫涛叼了根烟，离齐霁远些点上火，“如果不是他们自己那么傻被骗了那么多钱，谁不乐意找个体面工作。”

齐霁没讲话，在镜子里看到莫涛长出了一口烟气，然后看着自己笑。

“也不是跟你诉苦啦，别有要怎么安慰我的压力。”

“那你难过吗？”齐霁问道。

“当然不，哥们儿心肌强壮。”

“那你离我再远点吧，烟味好臭。”

镜子里莫涛有几秒钟被按了暂停，然后隔着他几米远对他拳打脚踢，狠狠的朝他吐了口烟，才去窗边打开了窗户。

齐霁化妆很快，但是时间还够，所以他不紧不慢的和莫涛聊着天。

“你家里不催你找对象吗？”

齐霁停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看手机消息。

“你提醒我了，等我回我妈个消息。”

他点开微信，果然有几条未读。

“没有，一切安好。”

“昨天去看望你哥，他说里面没有钱用了。”

“你弟弟的下学期学杂费我都攒起来了，不用担心。”

齐霁皱起眉头，开始敲字。

“你又给我哥寄钱了？”

对面回的很快，很快就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能是打字并不熟练的原因，齐霁盯了半天，才收到一条简短的信息。

“你哥说如果没钱买东西，里面的人都会欺负他。”跟着一个哭泣的表情。

齐霁却怎么看怎么心烦，点开语音键想说些什么，但是憋了半天也没讲出一句话。

“轻点捏，手机一会要碎了。”莫涛在旁边的凳子上盘腿坐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啊……”齐霁顺势放下手机，“没事，有些意见不合。”

“不好意思。”莫涛举起手表示无辜，“我刚才看到一眼屏幕，不是故意的啊。”

齐霁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没事，我就是不喜欢我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莫涛没马上接话，双手抱胸看着他欲言又止。

“认识这么久，我真的很少听你说起家里的事。”他看着很纠结，但还是问出来了，“你家原来这么多孩子吗，你哥是？”

“犯事进去了，不是第一回了。”

“你会讨厌的人，应该不会多好。”

齐霁画完了妆，对他抱抱拳。

“有什么事和哥讲啊。”莫涛低着头笑笑，红色的碎发垂下来，但还是能从缝隙中看到他漆黑却亮晶晶的瞳孔下，高挺的鼻子抽了一下，他接着说道。

“可能是患难情深吧，不管你信不信的，我是真拿你当哥们儿。“

齐霁伸手摸了摸莫涛的头，却被一巴掌拍开。

“我哥要是你这样的就好了。”齐霁由衷的感叹道。

“可惜你没这个福分。”莫涛又叼了根烟但没点上，“但是你要是我弟估计会被打掉，我家里养不起第二个孩子了。”

“那算了，我还挺惜命的，我家也穷但是有三个孩子。”齐霁揉揉太阳穴，“你都不知道小时候有多穷，我弟弟身体不好随时都需要人照顾，我爹根本指望不上，我妈得天天出去摆摊上班，天刚亮就得走，晚上出去夜市摆摆摊，一忙一整天不在家，我们饿啊，我哥就每天去市场里偷偷抓几把米，然后捡点烂菜叶子给我们熬粥喝，那个米摊的阿姨人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样有一口每一口的活到大了。”

莫涛有些诧异，“你哥小时候这么好，你们怎么长大了反而关系差起来了？”

“你这话讲的。”齐霁苦笑一声，“人多能变啊。”

莫涛非常赞同地点点头，正准备好好听故事，但是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他们客人已经入场了，齐霁也就止住了话。

“有机会再说吧。”

“OK，我出去抽根烟，你等我下。”

齐霁点点头，先去换衣服了。

演出服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简单的背心或者衬衫，齐霁挑了个有绣花的黑色衬衫，他探出头偷看了一眼今晚的上座率，几乎都坐满了。

“咱俩人气还挺高。”齐霁对着换衣服的莫涛说。

“那当然。”莫涛吐掉口香糖，抿抿嘴让口红均匀一些，“准备走吧，我先唱。”

莫涛说完就先一步跳出了后台，随着一阵惊呼喝彩声，莫涛切的音乐响起来。

齐霁也跟着走上去，冲着台下笑着挥手，前排有不少熟面孔，也有不少是冲着他来的。

他在莫涛后面冲着认识的几人眨眨眼，他们配合很久了，很了解对方的唱歌选曲和互动习惯，莫涛举起话筒，他就心领神会的去旁边的键盘上给他配乐。

这份工作其实挺累的，但是气氛热烈时人总是不会在当下感知疲劳，等到静下来后，下一场的同事的歌声响起来，他俩才后知后觉的瘫倒在后台的沙发上。

“我一顿三碗饭，从来不节食或者减肥。”莫涛喘着粗气，“这工作老子就胖不了。”

齐霁仰着头让自己的脖子可能最大面积的散热，但是这个姿势不方便说话，所以他先不回应，养精蓄锐准备极有可能的下一场。

“嗨，你俩快喝口水，来生意了。”

工作人员小跑着找过来，递给他俩换的衣服。

“开张开张。”莫涛坐起来，拉了一把齐霁，冷不丁的这一下差点让他一口气没提起来。

“你在六台，那台就一个人，那个棕色卷发的女生。”同事递给他一瓶开好的酒，给他交代着位置。

齐霁刚缓过劲来，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台子上有人在表演，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从侧门出来的他。

娴熟的找到六号桌，齐霁直接坐到了那个女生边上。

“好久不见啊波姐。”

“哎呀这不是最近忙吗。”陶波往里坐了坐给他让地方，顺手接过了酒。

“哎，这哪能。”

齐霁抢过酒，给她拿杯子倒上，一闪一闪的灯光让他看不清到底满了多少，于是凭感觉一收，正好是七分满。

“这么客气今天？”

陶波刚说完，就见齐霁从桌上拿起筷子，开始啃她点的鸡翅，于是打趣的话咽回去，她踹了一脚齐霁，无语的靠到坐垫里。

“波姐这是又忙出国了？”齐霁吃相还算好，油滋滋的鸡翅啃完几个都没有弄脏嘴。

“可不是嘛。”陶波把可乐也推给他，自己拿起酒抿了一口，“那边的白人饭真难吃，中餐馆不好找还油得不行。”

“难怪说你看着瘦了好多呢。”齐霁叼着薯条看她，“怎么没带个洋汉回来。”

“带回来干嘛？”陶波吃了口蛋糕，“我对你挺满意的，好好干，姐姐给你赎身。”

“哇噻。”齐霁乐呵呵的给她把鸡翅去骨，“别人说这话我不信，波姐说的的话，我必须肝脑涂地。”

带着陶波从侧门出去时，他正好遇到了莫涛，他身边的也是一个老主顾了，穿着很有特征的黑色皮衣外套，现在正和莫涛聊得开心，路过他旁边时齐霁和那女生打了个招呼，然后朝莫涛啧了两声，被差点踢到之后才笑着跑开，赶紧和陶波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