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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我的手停了停。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万丈狂澜、沂水弦歌、天作之合、千军万马、烽火岁月跟马到功成要开战了！不，好像已经打起来了。谁胜利，谁就吞并其余五国冠以自己国名。你说这事重要不重要？”
“我之前只是听说情真意切那边要开战，原来马到功成也……”
“早前咱们暖风晴雪不也是跟华山之巅、碧雪情天、五气朝元打过几场大仗吗？后来不就是咱们并了那几个国吗？”
“你们说这回谁会赢？”
“那还用问吗？马到功成呗，人家有卿珑啊，哈哈……”
意味不明的笑声四起，夹杂着肮脏不堪的议论。
我手下一用力，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掐断了一片叶子。
“这回可不一定，那几个国都不是省油的灯。华山论剑是每国只出一支强队，现在却是但凡手里有个炒勺的都得上去打仗。只怪这几年修行的人都喜欢外出游历，却又不肯回来，有的甚至失踪了，国家难以为继，这才想通过战争扩充一下人口嘛。”
“他们什么时候开打？”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会已经开始了吧？”
“姑娘，姑娘，流苏姑娘……”有人在轻声唤我。
待我回转神思，方发现我捏着棵药草，却是半天没有拔出它。
“咦，这不是咱家小妹妹么。呦，秦御医也在啊……”
昏暗的地面上，一道妖娆的影子扭扭的走了过来。
“你是……”秦明非犹疑了下。
“哎呦，我你都不认识了？你忘了上回，小树林，后山下，你，我……哎呀，这让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嘛。人家闺名叫晁娟，你还叫我小娟娟来着……”
我的眼睛只盯着地上的影子，虽然看不到五官，但明显感到秦明非的温润儒雅的表情已经开裂了。
我看着他们的影子仿佛在拉扯，耳朵却没有放过周围声响。
“你们是有所不知。其实这次大仗本也可以不用打，但是天子要给卿珑个立功的机会啊……”
“为什么要给他个立功机会？”
“卿珑这个名字早前你们听说过没有？”
“没有。”
“没……”
“那为啥这两年他就突然崛起了呢？”
“为啥？”
“据说天子的公主到处游玩，就看上了这个卿珑。于是卿珑就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于是天子就一路提拔啊，要不人家怎么能一日十马呢？”
“哦，怪不得……”
“可卿珑偏是个有心机的，他虽侍奉了公主，却又不肯当驸马……”
“那当然了，他有那么多花可采，要是我我也不当驸马啊。”
“还不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没办法，谁让女人就吃这一套？”
“我看天子这回是打错了算盘。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搞不好卿珑再嗝屁喽。”
“哈哈，他这两年也没少得罪人，到时候人家再给他下个套，投个毒……”
“人红是非多啊！哈哈，不知道需不需要合欢散，到时候给卿珑来一下，看他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发春！”
“对，到时候连牛马都不放过。哈哈哈……”
“诶，你说要不要找人给他画上几幅，然后……”
“够了，都把嘴给我闭上！”
耳边忽然出现一声厉喝，周围顿时为之一静。
我也静了静，然后忽然发现，原来这一声厉喝，竟是我发出来的……
不管是隔着壁垒的铁甲还是就在身边荡寇，仿佛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都在盯着我。
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扔掉草药站起身。
“除了说三道四你们还会做什么？既然嘴巴这么厉害就去找人家打一场，看是你的嘴吧强还是人家的拳头硬？整天不干正事看谁强就嫉妒谁，不是编排这个就是编排那个，你们这么本事怎么不见在全天下排个名挂个号？”
“呦，妹妹，你该不是真看上那卿珑了吧？还是他真跟你……”晁娟对我挤眉弄眼，浪声浪气：“可是他再怎么好也是个外人，你可别为了他再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呵，你可别这么瞪着我，姐姐可都是为了你好……”
我姑且以为你是为了我好，谢谢了！
“人家就是能耐怎么了？是不是但凡有能耐的人都卑鄙无耻狡猾奸诈全靠走捷径上位却没有付出一丝辛苦？别人努力的时候，你没在场，就不能说别人没有付出心血！不过，他是挺无能，因为他真有一点比不得你们……他就不会当着面巴结有本事的人各种谄媚，背过脸去就使劲踩人家无所不用其极。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如何堆在人家门口求着人家收你们为奴为婢了？你们奴颜婢膝的把自己脸皮放在地上踩还不是看人家名头亮想要跟着人家沾光？”
“姑娘，这话可说不得，要惹祸的！”
余光中，秦明非大惊失色，甩脱晁娟向我冲过来。
然而就在此刻，一阵狂风忽然卷地而来。
我也便在这瞬间才意识到冲动的危险后果并于瞬间想象了种种可怕下场，可是，已经晚了……
可是也便在这一瞬，恐惧堪堪袭上心头的一瞬，一道寒气骤然逼至面前。
只听“啪”的一声，一条黑影将秦明非的手臂扫开，紧接着一把钳住我的腕子。
我被拽得一个趔趄直接往前扎去，却一头撞入了一个怀抱。
抬头一看……
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这不卿珑吗？
这是卿珑？
他怎么会在这？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怎么换了黑袍子？白袍子不更好看吗？
对了，华山论剑的时候他便是一身黑，像个大蝙蝠。
这么说，他是真的去打仗了……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他是怎么回来的？他真的离开过吗？如果没有离开那他这些天待在哪？
他来找我做什么？他为什么抓着我不放？
诶，他要拉着我上哪去？我药还没采完呢……
“喂喂……哎哎……你放开我！你拉我干什么？我不出去！我药……我的筐，筐……”
然而卿珑完全不顾我又躲又退的挣扎，也不给我时间去拿药筐以供换取奖励，甚至我跟他讲我有个什么莲还在别人手上他也不理，只一味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拖走。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拉了我出来，弄得我现在连药都没有……”
“别说话！”低语中带着急切。
他双眸微垂，三指紧扣我的脉门，时而移动。
而我竟真的闭口不言了，而且这会才觉得心中有一种酸涩，竟好似委屈，一股股的涌上来，直涌进眼睛里。
我赶紧垂下眸子，咬紧唇，隐忍了一会，又不自觉的抬眼，看他。
面色异常的白，仿佛覆了层雪，而且睫毛眉梢竟真的结着霜花，指尖也十分冰冷，就连周身都散发着寒气，连带我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他是怎么了？
受伤了？
我刚要发问，卿珑钳住我脉门的指略略一松，却仍没有放开我的腕子，一双凤目柔软清亮的看着我，里面好像还浮动着我看不清的东西。
“看我做什么？”
我急忙去看脚下。转念又想，我为什么要调转目光？倒好像我心虚似的。
于是我再次抬眼，理直气壮的看他。
“想我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眸底的我惊慌了一下。
“被我说中了？”他语带笑意。
我甩了他的手便要走。
可惜没有甩开。
他就那般攥着我的腕子，轻轻的往回扯我，而我居然就被他轻易的扯回去，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苏苏……”他攥了攥我的腕子，掌心的薄茧磨得我的皮肤微痛微痒：“我要走了……”
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可是又回来了……
话说你回来做什么？就为了跟我道别？就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苏苏……”
他发力，似是要将我拽向他，却又僵着不动，就好像要同我保持这半臂的距离，只肌骨之间轻微作响。
我们就这样定定的相对而立，仿佛时间就此静止，直到一点冰凉落在我的眼角。
我的视线颤了颤。
下雪了？
“苏苏，别相信任何话，别信，你只需，信我……”
我信了什么话？
哦，你说的是那些闲言碎语吗？
我笑了笑。
可我这一笑却让他急了：“你不信我么？”
我……
我真说不出。
可是我为什么要信你呢？
长眉瞬间拧起，似要发怒，却忽然捂着胸口轻咳两下。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他拂开我的手，又咳了几下，方渐渐稳住。
我的眼睛不禁湿润，看着他，忽的一笑：“好，我信你！”
他顿时喜悦起来，转而面露疑思，试探的：“若是需要很久，很久……你还会相信我吗？”
什么很久？
你是说很久以后？还是说你会离开很久？如若……你还会回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