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好逑，娶之有道 第238章 公子如玉

“卿珑公子……”

千羽煌只惊呼一声便止住，身后，卿珑眉心微锁双目紧闭，只将功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千羽煌体内。

司徒湛立即就要上前相助，卿珑抬手止住：“我的功力如今与你们的不同，也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痛处，助他恢复，若是掺了你们正派的……”

他的唇忽然一弯：“怕是要乱。”

千羽煌的脸色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苍白，竟还光润起来，可是卿珑……

“可以了，”卿珑起身：“我们继续！”

“可是你……”

我们不约而同的担心。

他看了我一眼：“还有最后一关了，不坚持到底，不甘心！”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

“此番……”他沉吟良久：“苏苏，你先试着封长生子，或者随便哪个，我估计会有解封的怪，所以，阿煌……”

千羽煌急忙上前一步。

“你还是倒转轮回，到时候所有人都拿麒麟去护阿煌！”

众人郑重点头。

“司徒和殷姑娘则集中攻击王重阳……”

“我不可以先玉峰针么？”殷姑娘急忙打断。

卿珑又是沉吟许久：“我只怕到时来不及降低对面的防御……”

“那我是先力劈华山还是亢龙有悔？”司徒湛也忍不住发问，顺势手上发力。

“我想如果能将王重阳打败，他的徒子徒孙也便缴械投降了吧？”

司徒湛想了想，缓缓点了头。

我们又要开始了……

说实话我有点累，而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感觉是为了我的私心要大家拼尽全力一般。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卿珑低声安慰我。

然而也便在这一瞬，我的心忽然烦躁起来，就好像有个念头要与我现在的行动作对，拼命的骂我自私，说我会害了所有人的性命，它甚至把我心里所有的“小”都翻了出来，以往那些令我犹疑不决，让我觉得内心有愧之事翻江倒海的在眼前呈现。

也就在这时候，金光漫泻，王重阳携一众徒子徒孙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却来不及收手的投出一记八门定星。

我心刚一惊，然而好在这个封印恰到好处的封住了一个全真弟子。卿珑也适时的运作了天蟾神功，可是没等司徒湛和殷紫络行动，在我依旧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对面发动进攻，我不知是谁的麒麟护住了千羽煌，然而接下来，只听几声裂响，我们再次被送回到了玄冥碑下。

沉默，只听风声刮过去岁衰草，又卷起冰冷的雪星点点落在脸上。

“噗！”

千羽煌忽然吐了口鲜血，紧接着血不可遏制的从他口中呕出来。

“阿煌……”

“阿煌……”

我们顿时慌了，心中的那个声音又开始响起，她在笑，笑我的失败，笑我的恐惧与仓皇，笑我的急功近利，她甚至鼓励我去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私自利”……“自不量力”……“功亏一篑，早该如此”……

我竟然觉得她说得无比正确，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都是无意义的，因为我，这个时空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让夫妻不和，令朋友受伤，我的徒弟因我而死，卿珑为我受尽折磨还成了世俗所不容的魔，我还导致秦明非失去了眼睛不知所踪……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如今我想要弥补因我而发生的一切，却害得更多的人受伤。我早该去死，早该如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呼唤我的名字，卿珑的脸在面前焦急的晃动，而我却好像浸在水中，任由沉浮，什么也不愿想，不愿做，或者，就这样沉下去，最好……

“如今，这具身体要属于我了”……

那声音继续笑，兴奋而狂烈。

是的，它属于你了，我终于要解脱了，再也不用想这么多，再也不用担负任何责任，这个世界没有我，真好……

“苏苏……”

“苏苏……”

耳边的声音开始渐渐远去，心中的幸福感正在蔓延，像温柔的海浪包裹住全身，托起，再缓缓下沉。

无留恋，也无任何牵挂，只有解脱的轻松，以及奔向新生的快乐，我已经看到了光……

乳白色的光，像牛奶，像云朵，像蚕丝，迎接了我，缠住了我，浸润了我，极致的享受，只眉心散出一点清凉，丝丝缕缕延展着，虽是不同于周身温软的舒适，但也让人觉得安心。

于是我慢慢在这乳白中飘着，于是飘到了尽头，要进入一片新天地，于是……

怎么是卿珑？怎么是司徒湛？千羽煌……千羽晟……

怎么有一只手从我额上离开？那么美，那么软，像是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坚韧又绵长。

我顺着手无意识的看过去……

我定住，这一瞬，仿佛呼吸停止，一切也跟着静止，声音不在了，色彩也消失了，唯有眼前一个人，轮廓模糊复而清晰的浮在眼前。即便雪色的绷带遮住了他仿若浮动星辰大海的眼睛，却遮不住他的沉静，清隽，温润的气息，一如早春的风，清浅的绿，向我温软拂来。

是梦吗？

是梦吗？

我禁不住大喊一声，一下子抱住他，旋即放声大哭。

周围充斥着我的哭声，惨烈又委屈。

我想停住，我想仔细的看看这是不是一个梦，但我不敢，我怕我一旦睁开眼睛，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梦……

一只手温柔的落在我的肩上，轻轻的抚慰，一如以往。

我泣不成声，环住他的身子，自言自语又忍不住胆战心惊的发问：“秦明非，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抚慰更加温柔：“傻丫头，当然是我……”

司徒湛在一旁急切道：“是秦公子，真的是秦公子！你快仔细看看，真的是秦公子！”

我依旧不敢置信，但还是悄悄放松了手臂，缓缓的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移动目光……

熟悉的脸，熟悉的神色，即便是覆在眼睛上的纱布都是梦里的模样。

我忍不住再次抱住他，嚎啕大哭。

殷紫络的脸色非常难看，一会看我，一会看卿珑，又扯司徒湛的袖口，十分的欲言又止。

秦明非不再说话，只是拍着我的背，等我哭声停止。

我停了会，看看他，又哭，惹得他都笑了，笑得温润如玉。

“你这阵子去哪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我抽噎着，语不成句。

“我还以为你要骂我……”他笑道。

我抬头看着他蒙着眼的纱布，又忍不住落泪。

我怎会骂他？

不，我是要骂他，却不是因为……我要骂他害我着急，害我歉疚，害我浮想联翩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害我以为，我无论怎么努力，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你，你怎么想着出来了？你不是一直，一直……”我又说不下去了。

“今天的事，怎少得了我呢？”他微微一笑，缓缓起身。

我才意识到，这会我的身边还有一大群人。卿珑，他该不会又要……

然而当我看向他时，他正静静的望着秦明非，唇角竟有笑意。

秦明非拍了拍千羽煌的肩膀：“不错！”

千羽煌在呕血的时候都没有掉过半滴眼泪，这工夫却是红了眼圈。

这世上最出色最风华绝代的两个男子并肩立在森寒的玄冥碑前，一黑一白，含笑相视，衣带当风，虽然我的眼睛依旧视物不清，但依旧觉得这是天下最美的风景。

然而卿珑忽然变了神色，冷冷一笑：“你倒是终于舍得出来了！”

“其实我一直在这……”

秦明非虽笑得和煦，但也带着挑衅，好像在说，是你笨，可怪不得我哦。

原来他，他是早就知道了十绝阵的机密……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既是知晓，一人又无法攻克，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这？

我也真是傻，只知道去丹炉寻找，只知去秦府探看，却从未想过，他会在这解开机密的关键之地。

“他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想看自己这只老鼠何时能被猫捉到！”

卿珑好像真的生气了。

只是这时，我不知该如何劝解二人，而且我忽然觉得，这好像就是他们表达友好与惦念的交流方式。

“所以，你承认你输了？”

即便蒙着纱布，依旧风姿俊逸。

“你又为何不认为我这是引蛇出洞呢？”

卿珑反唇相讥，毫不认输。

我也搞不懂谁输谁赢或者这种输赢有什么意义。

同样搞不懂的还有司徒湛。

于是我们面面相觑又不无紧张的关注那二人，生怕一个不留神俩人再打起来。

不过真正的高人过起招来可能拼杀的是气势。

俩人就那么相对而立，一个冷傲，一个清雅，统一的一言不发，唇衔冷笑。

这是在搞什么嘛，明明都很惦记彼此，却非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就好像谁先收起冷笑谁就输了一般，男人之间的较量就这么……幼稚吗？

卿珑，你不是能感知到我的心意吗？为什么还在那僵着？我们之间的“有效距离”变短了？还是秦明非才是你的真爱？

“呃……咳……我说二位……”司徒湛终于撑不住这尴尬，上前一步。

“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卿珑忽然板起冰块脸，瞪了秦明非一眼。

秦明非仿佛看到一般，唇角一牵，负了手，施施然的跟了上去。

司徒湛望向我，挑挑眉，意思是，这便是危机解除了吧？

我皱眉瞪着那二人……管他呢，我是搞不清这俩人之间的弯弯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