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 第48章 刘家见于高玄

翌日一大早就有人在敲响高府的门，彼时天还是刚蒙蒙亮，街上已经有不少的小贩出来卖菜，那人鬼鬼祟祟的只能来后门敲，门内小厮暗声问是谁，那人也没细说，只说是来见你们家主君的。

小厮还觉得奇怪见主君的人大多都是从正门来的，也没有天还没亮就从侧门敲门的，这人必定来路不明，见门内小厮不为所动，那人这才换了说法“你只告诉你们主君一句，四月带花移芍药，花开时节动京城”小厮有些听不懂这些诗句，只能记下来往里面跑去。

高玄这时已经醒了，正在指挥女使打扫秋霜苑，女使们个个虽然苦不堪言，但也不敢吱声，主君大抵是想大娘子发疯，人都走了还装什么重情，不过是做来看安慰自己良心罢了“你们几个不准动大娘子屋里的东西，只拿掸子去去尘灰便罢，其余的不准动”

女使们纷纷嗯声，高玄对着萧吟秋画的远山细竹图细细的看，想起昔日她也如此在此处画竹，不免多生惆怅，只愿此间事了，还能做寻常夫妻。

容庄守在院外看见小厮小跑过来问他何事，看门小厮说东北角门外有一男子，来找主君的，只说一句四月带花移芍药，花开时节动京城，容庄听后觉得牛头不对马嘴，但还是进去跟高玄说了来，高玄嘴中念了一瞬便知道此人何来。

“在哪儿？”高玄转过头来问容庄，这事已拖许久，不能再隔，高玄也心急如焚忙让人请进来，高玄出了院子，容庄告诉小厮把人请到主君书房便是，小厮应声点头，高玄一走，院里打扫的人打起哈欠来，原先大娘子管家时都不用这么早，现在是困得眼睛睁都睁不开。

小厮跑去门外看了门，男子也没有觉得惊讶而是跟着小厮去了内房，一路上左顾右看，这属实不像一个四品官员的家，宅子不大处处透出拥挤，一路到了高玄院里头也看到过什么名贵的东西“高大人”高玄闻声皱眉，原来是老朋友。

“刘大人近来可好？贵妃娘娘犹尚无恙？”男子轻笑了一声，他抬起头高玄这才看清他真正的面目，此人贼眉鼠眼，眼珠转动，眼底偶尔略过一抹鹰隼般的幽光，微眯着双眼，上颊凹陷，弓着身子谄媚的笑着。

此人原来是刘家的管家，是刘大人的心腹，这次来找高玄也必定是为着这事儿来的，谁人不知刘家将女儿送进宫是司马昭之心，他来总归要不虚此行“贵妃娘娘自然凤体安康”高玄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

管家完全没发觉，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昨日我家大人夜观星象，忽而心口绞痛怕是有良将忠臣陨落，大人之爱才高大人岂能不知？”

“我区区一个太常正卿竟然还劳费刘大人关心，下官实在不敢当”见高玄不为所动，管家又继续说着好处。

“官家关心社稷国事，可不免年少轻狂，若此事不了莫非高大人不还朝了不是？”高玄笑着不语，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高大人口才了得，且是社稷之臣也，何以罚为？况高大人赤子之心，德厚流光，实在不该如此年轻就衣锦还乡”管家像是把高玄夸到天上去，高玄依旧不为所动，不过他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只得如此大动干戈。

管家今日穿的一身墨色，夜里来看犹如夜行衣，估计也怕人见着，高玄借着烛光才能微弱的看到管家的表情“朝堂之上若不交一些知心朋友怕只有树大招风一个人扛的份，高大人后生可畏乃是昆山片玉，少年英姿就是榜中榜眼，若早早还乡只能埋没满身才华功名”这句话触动高玄只见他瞳孔颤动似乎内心有些触动。

管家看他动了恻隐之心，又继续游说“高大人，贵妃娘娘无意其它，只求刘家荣华富贵，流芳千古，只要贵妃娘娘满意了是一定会救您于水火之中，解您的燃眉之急”刘家这是在结党营私，高玄所幸并无想法，可是他却有点动心。

“您也不想一直顶着这个罪名，我们知道您的为人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何不留清白在人间，想必您也听说了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她萧家算什么，若是和她和离，将姨娘扶正也未尝不可啊”昨儿一回来丁香就马不停蹄地告诉了云琴，云琴当时正在哄蒙尘，听到这话先是震惊，右面又在思索。

蒙尘正在玩笔云琴招手让奶母子把蒙尘牵走出去玩，就开始谈论起这件事情“按理来说这正是该避嫌的时候，她这会儿要是去皇宫指不定就是偷偷苟且，况且她一日三餐呆在国公府里头，出不出门的我们也不知道，偷情那可是天大的丑事”

丁香还在一旁帮腔“是啊，这事人尽皆知，便是皇家的面子也得丢光，若是说与主君又该如何？”

云琴诧异，不过须臾就知其中之意“若高玄得知，即高玄恶之，她将终身不返”丁香得意地点点头，虽说年纪甚小，却凭做事麻利，头脑灵光得了脸被高玄安排来服侍云琴，云琴起初并不满意，只觉高玄贪恋美色，安置于房，时常见之。

云琴冷笑一声望着屋外的落叶，秋风萧瑟是一副落败景色“亏得他还好心为她的孩子绞尽脑汁的想名字，真作小人”折柳端了炭盆进来，云琴本来用不着这么多炭的，正好是萧吟秋离了，管事处都紧着姨娘用。

秋风虽然冷嗖嗖的，倒也不是刮骨的痛，高玄说她是不晓得天地时候了，现就用起来也不嫌烧得慌，云琴娇嗔一声哄得高玄不知天地为何物，高玄只能点点头让她点着，故而今日也不来她房里，说嫌热，只要是别冷着尘哥儿就好。

云琴这才勉强的听下了这个说辞，直到昨日才又见着高玄，看他还在为着姐儿的名字愁苦，嘴角不置可否的多了一抹冷笑“玄郎”云琴脚步轻微，如清水荡漾中的莲花，高玄正看资治通鉴入了迷，一时没注意。

云琴浅笑着盯着高玄手中的资治通鉴，问道“还在找姐儿的名儿呢？”高玄点点头，揉了揉眉眼，云琴又问“主君可看到有趣儿的了？”

“我以为晞字当好，太宰武陵王晞，随了萧家好武事”云琴倒好了茶水奉上，又疑惑起来“晞字虽好，可毕竟是天家血脉，无乃不善...”

高玄点点头喝了口茶又说道“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我看小字叫做枝枝就好”云琴内里不屑，她们娘俩回得来不都是个问题。

“主君想的都好”云琴不关心这丫头片子叫什么，只关心她们能否回得来。

高玄见她像是有话要说，瞥了一眼叫她说何事，云琴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就说，今早丁香出门去听到些风言风语，虽不知道是不是谣言，但总归不能空穴来风的“外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不必全部听进去”

云琴看高玄不接茬，又继续说“想来也是，怎么会有官家与臣妻私会的腌臜事，定是他们混说的”高玄将茶盏狠狠搁下，声音险些被丫鬟们听了去，茶水打翻在桌面上，将整个桌布都打湿“你的侍女去外头做什么？这听着又是干什么？”

“是这丫头爱听事了点，才过去听那两个妇人说了两嘴不过想来也是假的，想必不会有这件事情我今儿就回去训训她”云琴这话说得好听，高玄也认下，只是心中一旦有了猜忌就是再也消除不了。

云琴是明白这件事情的，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的待在高玄身旁看他越发烦躁看不进书“主君别看了，同我出去走走也好，姐儿这件事儿也不慌着”高玄点点头，随她一同去了后院园子里。

园子不大，放眼望去却是百花齐放，其中菊花为翘楚，香味扑满整个园子，云琴精心打理的结果，高玄不置可否的松了眉头，望向水中一亭。

亭名于曰观月，四面环水，池中鱼可数百头，中间空了一大块乃作观月之景，夏天生的荷花荷叶在秋后已经尽数衰败，余留几根枯叶，看起来很不雅观，云琴看他盯着几只枯叶看以为他不喜慌忙道“我这就命人取下来”

“不必了，留得残荷听雨声，也倒是意念美景，不如改成残荷”高玄兴致一来全然忘了，这亭是萧吟秋所取，夏日坐在亭中不仅能观月还能吹微风别是一番滋味。

云琴倒是无所谓，一切只要高玄开心就可，高玄忽而想到什么“且慢，还是不改了，大娘子所居之名自是甚好，然则吾名显得轻浮”云琴只得尴尬陪笑。

云琴摇动着织金美人象牙柄团扇“大娘子是自幼从宫里出来，是与当朝官家和长公主同窗之谊，取名自然非凡”高玄听了这话转过头来看见她手里的扇子语气不善“这扇子从何而来？”

云琴笑着掩面遮唇，巧笑玲珑“有人给你送来几箱珍宝，我挑挑拣拣收下了，里面就有这美人象牙扇”这扇子实在精美，定是价值不菲，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还会有人送来。

“你是有多大的胆子这你也敢收下，还敢挑挑拣拣的收，我现在本就有些自身难保，你倒好给别人辫子抓”云琴有些不满，要是全部退回去人家才是真正的要翻脸，高玄让云琴找个理由送回去，云琴不敢疑惑只能照做。

萧吟秋走后云琴还忌惮着她那些嫁妆箱子，还记得管事时粗略的看过萧吟秋的嫁妆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写上【捌仟捌佰捌拾捌锭金，捌万锭银......】还有各处的田产庄子数不胜数，府里面还有专门放萧吟秋嫁妆的屋子，云琴不敢想她从前过的什么日子，不用高玄，她这辈子乃至后世十代那都是衣食无忧，富贵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