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 第34章 脸面就是体面

刺眼的阳光照射花窗，下人们慌忙起来劳作，两个婆子端着木盆往着园子走“诶，尚婆子呢？”三个婆子是管园子里的树木种植的，园子本来也不大，加上些小姑娘就更好管理了。

另一个婆子往后看看也没有一点人影有些疑惑“大概是还没起吧，她住西边还没被太阳照到呢”两个婆子一路走一路笑，嘴里再说老夫人要回蜀中去看望亲戚的事。

“我听刘婆子说光是带回去的东西就价值不菲，姨娘还为这件事儿头疼，前几晚上跟主君说大娘子的嫁妆箱子里面有些不菲的补品拿过去给亲戚们过六十大寿也好，主君给一口回绝了，然后又说老夫人的陪嫁箱子里也有些东西虽说稍逊色于大娘子的嫁妆箱子，但拿去撑撑场面也是可以的，两人也没说着几句话主君就说头疼先睡”

两婆子走到一处草地上，就开始坐下“你哪儿听到这些？”

“这不是浅碧被打死了吗？又有一个丫鬟被提去做了贴身女使好像是叫丁香的，那丫头嘴巴哪有那么紧”两人看尚婆子还没来就开始放放心心的说，反正自己也不管旁的事。

“不是我说，这姨娘生了大公子后送去入香居的补品如流水一般，我看这府里的钱八成是被她给用了，老夫人带些补品回蜀中那就要不得了，要说还得是这大娘子没手段”两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坐在草坪上，谈论的天高海阔，竟把这府里头东扯西扯的事全给讲了出来。

冬含来园里看桃花开没开正巧碰上两个婆子大肆谈笑，旁若无人便躲在灌木丛中偷听了几嘴，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意识的躲进了旁边的竹林里“你们这两个贱人，是当这府里的人都不在了吗？我在这府里当家你们还敢嚼我的舌根子，我也不必禀告了主君把你们两个轰出去，满口污秽无耻之极，也只配吮痈舐痔”

“这次我管你是什么国公府里头来的还是说这府里头积年的老仆，统统给我轰出去，凭你也配来嚼我的舌根子，蠢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死货，趁早死外面了好”云琴说今日太阳大让奶娘抱着孩子出来走一圈，顺便自己活动活动身子骨。

没成想入了这园子没走几步，就听到这俩婆子声音大的旁若无人，一听发现是在编排自己，顿时怒从中来，两个婆子见云琴趾高气昂的走出来，身子颤抖着起来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通汴京谁养的起你这样的婆子，敢指使主人家里面的事来了，你这么气派的你自己回去买个宅子，折柳出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云琴将孩子接过头也不回的走了，两婆子只能回去收拾东西，等所有人走后冬含回到秋霜苑感叹云琴的管家之术是越发熟练了，竟不比老夫人差半点，不过比起宫里头是差了许多。

冬含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思绪还没有完全回来，萧吟秋看她在门外傻站着“还不进来？傻站着干什么？”萧吟秋想去园子里玩会锤丸，正好今日阳光也不错顺便当晒太阳了。

“大娘子花园里管花草树木的那两个婆子被轰了出去，现在应该只剩尚妈妈了”萧吟秋正在抹香灰，震惊的抬起头来眼神像是在问冬含真假，冬含点点头萧吟秋才冷笑一声。

“哼，竟然还会有人蠢到如此地步，竟不劳我费心了”在花园里面的花草树木的账目是三个婆子在管，三个婆子里面有两个都是老夫人娘家带来的，虽说也算清白，但总归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没想到就留了一个国公府里头来的，不劳自己费心。

“我过去给大娘子看桃花开没开就听到那两个婆子在园子里的那块靠近竹林的草坪上听到了这两个婆子在说府里头的不是，我听了几嘴过后听到有人来了我就躲进那片竹林里去了，只是没想到来人正是姨娘，怪也只怪那两个婆子说话大声了些被姨娘给听了去现在隔壁院儿正找人牙子发卖呢”

“也好，省得我们想办法把她们赶出去”春露领着女使们端了早膳来，萧吟秋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去桌子旁拿了块饼子又嫌弃的扔回去，最近早膳都是这些东西吃的也厌烦了，看着都嫌恶心倒胃口。

冬含以为是天天吃这些胃口不好了“谁做的还不快端下去重做！”冬含严声厉色的质问，院子里的女使一个字也不敢说，只能闷声听训。

萧吟秋摇摇头这都是老毛病了也不用骂她们“左右不过是寻常早膳，明儿叫她们换一个就好，不用为难她们”萧吟秋喝了口汤还是觉得没胃口就站起身想出去走走。

今日阳光正好，桃花也含苞待放，春日里的水波潋滟，周围的景象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初罢莺啼，暖日当暄，微风穿过树杈之间，嫩绿的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萧吟秋是喜欢这春意盎然的景象的，一路走一路笑着“想必蜀中的景色更是好看，浮岚暖翠，烟岚云岫。”

冬含笑着说萧吟秋小时候就想去游山玩水，每次太子拿山水图来，姑娘都是开开心心的仔细端详“是啊，男子可以远赴千里，女子却只能守着深闺一辈子磋磨志向。”萧吟秋心里抱负远大，却在年少时在东宫与段榆景几人上课时说出了现存最大问题就是处理冗官，又说巡盐之事兹事体大应该每三年巡盐换一人，官家理应听从殿院肃整纲纪不能一意孤行。

夫子怒斥赶快让她闭嘴，朝中之事岂是她能妄议，一介女流附庸之辈，说教不了她让她回皇仪殿，回去之后太皇太后立即训斥她“正其位，欲自明其坐”天色逐渐黑了之后一个人小心翼翼的举了个烛台来她窗前，又语重心长教导“我们这世道不比前朝，女子不是自由身，有众多规矩约束使尔只能明哲保身，我不希望你展现过多的才华，他们只希望我们学会明理女红，多得那就是我们不安分。”

那夜烛光葳蕤只照的清两人的脸，太皇太后眼中只剩残存的微弱的希望，紧接着烛光熄灭堕入无尽黑暗深渊，太皇太后第二日去找了夫子亲自说明，本来太皇太后早该颐养天年而且也不该见外男，但她还是去为萧吟秋撑腰，太皇太后个子不高整个人看着慈祥，可那天携萧吟秋一同到东宫时对峙夫子的背影在年幼的萧吟秋看来如同泰山神。

她一辈子不会忘那个场面，华丽而庄重的天神走下神台只为讨回个公道为她撑腰，绮丽的裙摆覆盖住地上的薄毯，夫子拜见她的背影挡住了夫子，虽然看不见夫子，可是她能感受到矮小而高大的身躯下，那夫子颤抖地身子和模糊不清的嗓音。

说及这些不禁又有些感触，冬含上前扶住萧吟秋生怕她落在水里，萧吟秋回忆起来记忆有些恍惚，身子也摇摇欲坠，冬含赶忙拉开“大娘子你可还好？春露你去叫人请郎中来”萧吟秋摇摇头叫了春露回来。

“不是什么麻烦事，回去坐坐就行了”远处跑来一个丫鬟说老夫人请大娘子过去一趟一群人有乌泱泱的涌入落樱阁。

魏氏见她来将手中茶盏放下，示意她坐下“今日找你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说去蜀中的日子定了就在后天，东西记得收拾好”萧吟秋点点头，魏氏看她也不说话，多说了两嘴。

“我虽然说是不喜欢云琴，可家中事务中馈让她掌管，我不能由她出半点差错，我也得出点力不是，她看账理事的本事是我出了些力，劳了些神，若是为此她将这府里大事小情治理得服服帖帖玄儿就不将中馈交还于你，你也且放宽心的。”

萧吟秋这次不仅没点头也没说话，这府里虽说现在老夫人高玄对她的态度也算是和气了，看似一片安然随着她念想去了的景象，可即使出了这么多事情，这管家之权还是会交给一个小妾，这样的偏爱即使是到了宫里也是不敢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绢，手绢因为手的搅动而变得扭曲。

她现在也是任人揉搓的“母亲可想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府里诸多事违背伦理纲常，我忍气吞声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卧薪尝胆的，我这等勋贵人家去做低伏小那也是不能的，丢了我自己的脸面是想丢了我家族的脸面是大。”

“如今我不做这贲头的将军，不是为了一味退让而是就如我刚才所说我想保住我们萧家最后一丝颜面”萧吟秋虽然低着头不直视魏氏，魏氏却怎么都看不出她的软弱退让之意。

魏氏念着再怎么都是自己家里头的事儿传出去也不光彩，她为的是高玄，为的是这高府，她不会为萧吟秋萧家云琴着想一点，就如萧吟秋一般也只是为了保住高府的脸面。

“果然是宫里头出来的，好一张巧嘴，罢了我乏了你回去吧”萧吟秋毫不犹豫起身行礼离开，魏氏只一味摇头，行路难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萧吟秋走在前面眼泪缓缓滑落，鼻头骤然红了，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尽头“我也不全指望他，可这事儿我要是能有其他办法，我也求不到他身上”声音就算如蚊蝇也是被后面的冬含给听到了，这是她现在唯一有希冀之事。

“大娘子快些回去喝了药吧”冬含安慰道

“我是不想这孩子降世的，他如果跟尘哥儿一样有爱他的父母相敬如宾，那他必然是幸福快乐的，但他投盛在我肚子里就不一样，若是个女孩子那恐怕更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