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夜色已如浓墨般浸透了高阳山别墅区的每一个角落,傅应拉开车门意料之外地发现盛钦席竟然睡着了。
只是座位太小,无法容纳他高大的身躯,所以睡觉的姿态实在有点“崎岖”,或许是因为姿势别扭,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下颌线也绷得有些紧。
傅应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绕过车身,打开副驾驶车门和后座车门,夜晚的寒气瞬间涌入温暖的车厢。
他俯下身,手臂穿过盛钦席的膝弯和后背,将人横抱起来扔进了后座,扔完他的脸上就有点难以察觉的裂痕。
事实证明,beta比alpha身体素质差太多了,更何况是个s级的。
上车、关门、系好安全带,傅应刚准备点火,一个闷闷的声音就从后座传了过来,像是一块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
“别酒驾。”
傅应的手指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镜内能看到盛钦席模糊的轮廓,他收回目光,自顾自点着了火,语气平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没喝。”
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黑色的轿车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流畅迅速地驶离这个高阳山的别墅,到了市区路灯逐渐亮起来,人潮车流显然比那边热闹许多。
车窗外交替闪过的光影,像老式电影胶片,一帧一帧地从傅应冷静的侧脸和后排盛钦席沉睡的面容上划过,就这样沉默地平和地到了傅应所住的小区别墅。
从玄关处换鞋后,傅应把盛钦席叫住,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挂在了衣帽架,“等会去洗个澡吧。”
盛钦席任由他摆弄,没太大情绪波动,像是还没从睡意和疲惫中彻底清醒过来,只轻声回了一个字:“好。”
夜里很静,傅应家里尤其如此,盛钦席洗完开门,氤氲的水汽抢先一步从浴室缝隙里溢出来,带着浴液的暖香,他走出来,发梢还挂着水珠,一滴,两滴,顺着脖颈的线条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宽松棉质T恤的领口,皮肤被热水浸润过透露些许粉,单薄的衣衫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这样明晃晃地荡到客厅,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
傅应循着声音轻轻抬眼又收回,动作自然的就像什么也没看到。
“喂,没衣服穿了,明天下班记得给我带几套。”
傅应翻动书页的手指一滞,那一页就那样尴尬地停在半空,半晌神情自然地回复:“好。”
盛钦席随意地用毛巾揉着湿发,动作有些慵懒,指尖还带着被水泡久的微微褶皱。
一阵悉悉索索过后,傅应放下书,从沙发离开进了厨房,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他问:“盛钦席,饿不饿?”
盛钦席没所谓地也走了进去,眼睛落在他脸上似乎想看他反应:“有点,叔叔。”
傅应正打开冰箱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侧过头看向盛钦席,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带着一种……猎物自己扑上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撒下的网的快感。
“那你等着?”
盛钦席走到流理台旁,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瞥了一眼冰箱里略显空旷的内容,语气带着点调侃:“饿。但是,傅长官,我不想再吃意面了。”
傅应沉默了片刻,似乎真在思考这件事情,最后提议:“三明治你吃吗?”
盛钦席拿起锅铲,一副赶人的姿态,“傅长官,你出去吧,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厨艺。”
傅应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他确实没想到盛钦席会做饭,毕竟外人口中的盛二少爷纨绔、风流、叛逆,能跟他爹干仗,把家掀翻。
他沉默思索着盛钦席在他这里的表现,得出初级结论:是条挺听话的狗。
不过还没思索到终极结论,被狗赶出去了。
最后盛钦席端着一盘色泽鲜亮的番茄炒蛋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菌菇汤放在了餐桌上。菜式简单,却透着家常的温暖。
“冰箱里没什么菜了,将就吃吧。”
傅应默默地喝着汤,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对面盛钦席的脸上,他正专注地吃着饭,湿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减弱了几分平日的锐气。
秋天的风肆无忌惮地敲打着玻璃,但是温热的暖意从喉管滚进胃里。
从这之后盛钦席慢慢好起来,感官过载没有起初那么严重,沈琛来的次数也逐渐少,天气越来越冷。
一天,傅应回来递给盛钦席一张入学申请。
上面写着傅晟的名字。
“科曼军校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过几天你去报道。”
没有这段时间的温情,只有相互合作的语气。
“军校基本都是十五六岁分化成s级alpha入学的,你让我去?”盛钦席握着那张纸看了半天。
傅应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摩挲着手指半天道:“你不也是s级?”
盛钦席快速走到他面前,“但我已经二十岁了。”
“年龄不是问题,科曼有成人班。”傅应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轻响。
“你要我去军校做什么?”盛钦席站在阴影里,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这你别管,你只要记住你的一个任务——进入星际舰队。”傅应抬起眼,脑子里似乎正在构思进入国会该铺哪些路。
联盟有两大舰队——星际舰队和银河舰队。
按照如今的局势来说,银河舰队还算平稳,队长唐妄s级alpha,和傅应年龄相仿,但是已经在队里呆了六年,其中一半时间坐上了银河舰长之位,算是队里老人,根基深厚,没那么容易撼动,没有可乘之机。
相比之下,星际舰队则像一艘在风暴中颠簸的破船了,两年内三易其主,联盟主席正为这事儿头疼,如今国会候选考察期进行的火热,这星际舰队的人是他们扩张权力的好空子,钻进去的不是傅应就该是盛金势。
时间一晃而过,盛钦席入校时只带了一个轻便的背包,傅应则以周一议会开小会为理由拒绝了送他到学校。
盛钦席独自捏着张薄薄的入学资料,资料上的履历干净得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瓷器,丝毫看不出漏洞。
到了指定地点报道的时候,所有手续出乎意料的简单,负责登记的军官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身份卡,便在光屏上点了确认,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被分到了指挥系,进入军校的人挤破头都想进的核心科系落在他这个“新生”头上,难免有些招摇。
“傅应。”盛钦席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你给我安排的这么好别人真没意见吗?”
傅应冷淡地笑了一声:“叫叔叔。”
“你才比我大八岁,我叫个屁的叔叔。”说着,一把把电话挂断,完全忘记那天晚上喊过傅应叔叔的事情,独自找起了指挥部的教学楼。
军校理论课的占比是远不如实践的,以致于这边楼层有些空荡的有些寂静,冰冷的合金墙壁反射着节能灯苍白的光线,走廊里回荡着他独自一人的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
教室不见人,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边。训练场上,穿着制服的年轻人们成群结队,汗水与呼喊都透着蓬勃的、未被驯服的生命力。
这里都是年轻s级alpha的气息,汹涌、猛烈、肆意,让一部分人热血沸腾,也让一部分人压力倍增。
盛钦席静静地站在窗边,感受着那无形却强大的冲击,从他分化以来,他就得是个盛家的“废物”。
想到这里,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入易感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基因改造的影响。
第一天的理论课,讲师在全息投影台上阐述星舰动力原理,盛钦席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动,时空仿佛有些错乱,他好像回到了还没去盛家的时候,平平淡淡、有着粉笔气息的中学课堂。
邻座的同学试图和他搭话,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气质冷峻的插班生。
“嘿,你叫什么?”
一个肤色健康,身材高大的,剃着板寸的男生充满活力地问他,打断了他的恍惚。
“盛……傅晟。”他几乎是本能地差点吐出真名,最后一个字硬生生拗了回来。
“好的,我叫于显安,是指挥系的班长。”男生热情地伸出手,”有问题随时找我哟,新同学。”
盛钦席看着那只伸到面前、骨节分明的手,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与之相握,用最简洁的方式完成了社交礼仪。
于显安似乎也不觉得尴尬,十分自然地收回手,又笑着寒暄了几句。
一天疾驰而过,没进行什么强度训练的盛钦席自然没出现什么叫苦不迭的状况。
科曼军校气派的大门外,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的黑车静静停泊在规定区域。
车旁,一个身姿挺拔身着正装的男人倚靠着车门,两条长腿随意交叠,手里翻转着一支银杆电子烟,眼神淡淡地停留在上面,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中,十分出色的脸和成熟气场引的来来往往的人驻足观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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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科曼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