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市回来以后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奇怪,主要奇怪在傅应,为了避免和盛钦席碰面,他经常早出晚归,盛钦席的接送任务也全权交给司机。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傅应的刻意疏远,别墅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别扭的氛围,于是沈琛便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金牌调解员。
“你在黑市把他裤子扒了吗?他怎么看到你就想跑?”
作为傅应多年的好友,损起对方来毫不心慈手软,然而可怕的是,盛钦席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沈琛看他这副模样直接跳起来,差点跳上桌:“你个畜牲,你真的假的?!”
盛钦席默默飘了个白眼,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那样子看着挺无辜:“没有。”
沈琛手掌抚上胸膛,长叹一口气:“还好还好……”
“我跟他表白了。”猝不及防、措手不及、突如其来、出其不意、始料未及,没头没脑者恐怖如斯。
“等等……”沈琛大脑宕机,压根不知道两个人感情线怎么发展起来的,他想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怎么表白的?直接说吗?”
“不是,”盛钦席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易感期的时候,我对他……起反应了。”
话音刚落,沈琛一拍脑门,傅应的确在黑市期间问过他易感期的事情,听傅应的语气并不紧张,还以为盛钦席易感期比较温柔正常,也没有太在意。
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张大着嘴巴,语气里满是震惊:“你们……你们……上……”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什么?”盛钦席不解。
“就是……”沈琛矫揉造作,两个手拍了两下,盛钦席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片刻回答:“没有,他跑了。”
沈琛又松了口气,小声嘀咕:“换我我也跑。”
显然沈琛金牌调解员的职位被当场解雇,每次来傅应这里都要看看两人的关系有没有到能互相把人冻死的地步。
照常的夜里,傅应依旧在九点以后回来,平时这个时候盛钦席早已下学并且洗漱完回房间了。
傅应开门,客厅里一片漆黑,他顿了一下,往常盛钦席是会给他留灯的,停了片刻走到玄关处动手脱下外套,然而再往里走的时候,他听到了“啪”的一声。
是从大厅开关那边传过来的。
一瞬间整个空间变得亮堂,傅应被突如其来的光源刺激的睁不开眼,只好抬手挡了一下。
放下时,身体一颤,盛钦席正面无表情站在他的跟前,眼里情绪涌动却模糊不清,即使是那张基因改造过的脸,也掩盖不了他表皮下的锋芒。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傅应从他身边走过,率先开口:“怎么还没有休息?”
“才九点多。”盛钦席的声音如同毒蛇环绕。
才九点多谁会睡觉?其实想问的不过是你怎么还没有回房间?我怎么还能看到你?
傅应放下公文包轻轻点了点头,走进厨房却发现桌面上已经放着一杯热水,显然刚倒不久,还腾腾冒着热气。
冰冷的指尖碰上温热的杯壁,一股暖流瞬间如同血液传遍身体,他轻轻抿了一口。
“傅应。”盛钦席终于走到傅应跟前,他倚靠着半人高的橱柜,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其实你可以不用躲着我的。”
傅应一愣,旋即轻笑:“你在说什么?”
盛钦席眼睛低了低,长长的睫毛在眼窝打下阴影,那模样看着十分可怜:“你不用装,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傅应低下头,似乎非常不想把这些话摊开来讲,或者说他其实是个非常不喜欢分别的人,细算他已经跟盛钦席相处了一个多月,从最初只是想把他培养成一条听话的狗,为他办事的工具,到后来有了把他当作朋友的想法。
可是任何事情代入情绪都容易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还是这种情感。
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应该退回雇佣者和被雇佣者的关系,所以他尽可能远离,尽可能冷漠,即使盛钦席依旧在献殷勤。
但是他此刻全盘托出,就等着傅应提问。
“你怎么喜欢上我的?联盟大会下大雪的那一次?”
闻言盛钦席一怔,有些吃惊地望向他:“你还记得?”
傅应叹了口气,不去看他的眼睛:“原本是不记得的,后来在黑市,你和我距离太近了。”
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其实只有他知道他闻不到任何人的信息素,alpha,omega,顶级或者劣质,通通闻不到,他以为他就是个正常的beta,他以为会堂外面那次真的是普通的白茶花香。
直到这次盛钦席易感期,那溢满整个空间让人腿软的白茶信息素,如同凉风持续不断窜进他的鼻腔,他才知道盛钦席对于他来说是特殊的,他才恍惚记起会堂外那名少年,也是易感期。
“是,”盛钦席忽然站起身,缓缓靠近他“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你,喜欢你面冷心热的样子,喜欢你随时随地让我着迷的眼睛,喜欢你身上散发出来清新的薄荷味……”
面对来势汹汹的人,傅应猛地站起,手边的水因为动作太过突然洒了出来,手背那一小块地方被烫的微微发红。
盛钦席眼疾手快一把将要倒的玻璃杯扶起,毫无征兆地握住傅应的手,冰凉的唇几乎是下一秒就贴了上来,那块被烫伤的地方霎时间没了反应。
傅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盛钦席如狼似虎的眼神一闪而过,他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心点。”盛钦席放开他,和刚才迫不及待贴上来的判若两人。
他把一片狼藉的桌台收拾干净,见傅应表情依旧不太好地站在原地发呆,观察了片刻,忽然出声:“你不用躲着我,我说真的,我已经向学校申请住宿了。”声音里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冷漠。
傅应顿住,眼睫轻轻一颤,起初他不让盛钦席住宿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住他,可是现在傅应自己都没有了控制的想法。
“什么时候?”
“就今天。”
盛钦席一动不动盯着傅应,似乎想看看他什么反应,一声轻笑在狭小的空间响起,听起来分明有几分解脱,傅应说:“好。”
十二月份降温特别快,是能够从初冬直接到下大雪的程度。
军校有明确规定,住宿生除特殊节假日不得回家。
傅应同往常一样把车停在了车库,由于离家的距离不远,便顶着纷纷大雪走也没撑伞,开门把围巾摘了挂在衣帽架上。
然而马上走出玄关处,他却听到了电视正播放着的声音,心脏此刻不知为何提了起来,脚步不由自主放慢了些许。
直到看到沙发上的人,他的气缓缓吐了出来,脸上不知道翻涌着什么情绪,或许是庆幸,又或许是失落。
沈琛听到动静转头,见傅应的大衣上还挂着几片雪花,“你没打伞啊?”
由于沈琛在,屋里暖气已经开了许久,他便将大衣也脱下,回答:“几步路,不用打伞。”
走到单人沙发坐下,他随手掏起桌边的杂志,重复着每天的动作,尽管内容已经翻烂,他都能够倒背如流。
“你怎么来了?”翻页的间隙似乎才想起这个人。
沈琛按着遥控器,将声音调低了一些,语气里满是调侃:“我都多久没来了?怎么?看到我不是盛钦席很失望?”
听到这个名字傅应明显停顿了几秒,疑惑抬头:“失望什么?”
“那谁知道呢?”沈琛撇了撇嘴,无奈耸肩,“反正我看盛钦席不在的日子你挺不一样的。”
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不知道,毕竟傅应一年三百五十六天至少有三百五十天是这个表情,但总是隐隐察觉傅应的心不在焉。
“今天医院放假,天又突然降温,我急需温暖。”沈琛似乎在回答他前面一个问题,正好打断傅应的思绪。
“沈家别墅没暖气?”傅应抬眼看了看,“真稀奇。”
“有是有。”沈琛一脸不爽,“但是有非人在。”
闻言傅应放下手里的杂志,“非人是?”
沈琛也在此刻转头,两人相视一眼,心知肚明:祈朝延。
“怎么?他送的温暖不要?”傅应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送的哪是温暖啊,他是把冰山搬到我家来了吧!他一来,我的生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傅应笑笑没说话,沈琛和祈朝延的关系是一年前才开始缓和的,而祈朝延属于闷声干大事那款,沈琛则属于我的事不要你管那款,所以两个人经常吵架干仗,不过大部分都是沈琛输出就是了。
“对了,这天气突然降温,盛钦席是不是没衣服穿?”
傅应这次沉默的比前面都要久,盛钦席决定去住宿的时候天气还算好,所以带走的衣物不多,大多是比较单薄的。
事实上,这里也没有任何一件能让他足够保暖的衣服,军校住宿生封闭在校不放假,如果没人给他送衣物去,这个天气该怎么撑?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盛钦席了,他忽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