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极北的天还是墨蓝色。史莱克外院的接骨木马车在冻土官道上疾驰,车厢顶层的魂导灯晃出暖黄光圈,把里面的人影摇得忽长忽短。
陆星澈抱膝缩在软榻一角,身上堆着两条毯子——一条唐雅硬塞的,一条贝贝"顺手"递的,还有一条……正被对面那个少年轻轻掖好边角。
"少碰本少爷!"傲娇声音沙哑,却没什么威慑力。昨夜被"肥虫子"吓得摔进雪里,脚踝肿得发亮,一动就钻心疼。
霍雨浩收回手,把一只用魂导保温膜裹住的瓷杯递过去:"姜茶,驱寒。等会儿到补给站再买药膏。"
"谁要喝你买的茶!"陆星澈别过脸,鼻尖却诚实地嗅到辛辣甜味——冻了一晚的身体比嘴诚实,双手自动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瞬间,霍雨浩指腹薄茧擦过少年冰凉的指节,像火星溅进雪堆,烫得陆星澈差点把杯子扔出去。
"烫?"霍雨浩疑惑。
"……没有!"少年把脸埋进杯口,借热气掩饰耳根骤起的绯红。
"咳咳。"唐雅从上层铺位探下脑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小雨浩,昨晚的鱼烤得不错,但——某人摔坏的暖炉、压塌的零食箱、我的安神香囊,总共三枚金魂币,记账记账!"
陆星澈一口姜茶呛进气管,咳得眼泪汪汪:"凭什么算我头上!是肥虫子突然吓人!"
"谁让你嘴欠叫它肥虫子。"唐雅摊手,"天梦哥现在可是我的甜品屋招牌代言,你得赔精神损失。"
贝贝从上铺探手,揉了揉陆星澈头顶的雪屑:"小澈,认了吧。昨晚你那一声'肥虫子',整条官道都听见了。"
少年顶着乱发,像只炸毛的波斯猫:"本少爷没钱!"
"那就打工抵债。"唐雅打响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傲雪甜团'首席搬运工,直到还清三枚金币为止!"
搬运工?首席?还抵债?陆星澈瞳孔地震,刚要反驳,马车猛地一颠——
砰!
车厢剧烈晃动,魂导灯撞在壁板上,发出刺耳金属声。贝贝瞬间张起蓝电护盾,唐雅翻身落地,两人几乎同时喝道:"停车!"
车窗外,尖锐的骨哨撕裂晨雾。七八道灰白影子从雪坡俯冲而下,统一披着魂兽皮毛,胸口绣滴血弯刀——极北雪盗,平均魂力十五级,擅长冰面滑行与合击魂导器。
为首大胡子狂笑:"史莱克的小崽子,留下买路财!"
陆星澈单脚跳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却第一时间把魔瞳·渊镜张开。紫光一闪,他看清敌人配置:三架滑行魂导炮,两柄震荡巨斧,一条锁链魂导网——专破冰面车轮。
"扛鱼的!"他回头冲霍雨浩喊,"左边两个炮手,精神干扰!"
霍雨浩没计较称呼,灵眸白光浮现,精神探测共享瞬间链接陆星澈。下一息,两人同时释放魂技——
"精神干扰!"
"雪镜·折射!"
冰蓝与淡金光束重叠,雪盗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滑行轨道偏离,炮口不受控制抬起,对准自己人——
轰!
巨响震得马车后仰,一架魂导炮被折射光弹开,炮弹斜斜打入雪坡,掀起漫天冰渣。大胡子被气浪掀翻,滚了两圈才稳住,脸色铁青:"杀!"
锁链巨网从天而降,直罩马车顶。贝贝龙化右臂,蓝电霸王龙鳞甲浮现,一拳轰碎电网;唐雅甩出蓝银草,缠住第二名炮手脚踝,猛地贯向地面。
仍有三名雪盗突破防线,直扑车厢后段——那里站着脚踝肿成馒头的陆星澈。
"小子,先抓你!"巨斧劈来,带起刺耳破空。
陆星澈单脚后跃,魔瞳疯狂复制,却发现对方魂技过于简单、没有储存价值。他咬牙准备硬抗,腰侧忽然一紧——
霍雨浩左手揽住他腰,右手凝聚天梦本源精神力,幻化成一层冰雾状精神臂铠,"铛"地架住斧刃。巨力震得雪盗虎口迸血,霍雨浩却纹丝不动,声音低而稳:"抓稳。"
陆星澈整个人被提离地面,鼻尖撞进少年肩窝,清冽的薄荷气息瞬间包裹感官。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听见霍雨浩近在咫尺的吐息——
"精神冻结。"
冰雾臂铠炸裂成无数细碎光点,顺着斧刃逆流而上,瞬间冰封雪盗双臂神经。巨斧"哐当"落地,对方惨叫倒退,十指僵硬得无法弯曲。
"能站吗?"霍雨浩问。
"废、废话!"少年结结巴巴,耳根红得滴血,"本少爷当然能站!你、你手松开!"
"哦。"霍雨浩松手,指尖却不小心擦过腰窝,陆星澈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被及时扶住。
"都说了别碰!"他恼羞成怒,抬眼却撞进霍雨浩含笑的眸子,那里面盛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战斗很快结束。雪盗被贝贝电得浑身麻痹,又被唐雅蓝银草捆成粽子,扔在路边等待城防军接收。
陆星澈单脚跳到车辕,心疼地看着被斧刃劈裂的车壁:"我的搬运工工资……又要扣维修费?"
唐雅笑眯眯晃手指:"NONONO,刚才你指挥有功,维修费免了。但——"她话锋一转,"救命之恩,另算!小雨浩救你一次,三枚金魂币,继续记账!"
陆星澈瞳孔地震:"凭什么!"
"就凭你刚才腿软,差点给人劈成两半。"唐雅摊手,"本店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少年噎住,回头瞪向霍雨浩:"扛鱼的!谁要你救!我、我自己能躲!"
霍雨浩忍笑,抬手拂去他发间冰屑,声音低而认真:"好,下次让你自己躲。这次算我……多事。"
他语气太温柔,陆星澈后面的话全堵在喉咙里,最后只能别过脸,小声嘟囔:"多事就多事……反正本少爷不会谢你。"
马车再次启动,晨光破晓,雪原尽头泛起淡金色。陆星澈裹着毯子坐在车尾,看晨光把霍雨浩的侧影镀上一层毛边,忽然觉得眼睛被刺得发酸。
他低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下次,换我救你。"
车轮滚滚,驶向更远的地平线。雪尘飞扬,像给初升的日头挂上一道银色的幕布。
——扛鱼的,你完了。
因为本少爷决定,以后只准我救你,只准我……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