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唐门人间落白 第7章 烤鱼风波（下）

事情的后续发展很简单：徐三石不依不饶，贝贝同他上斗魂区一决胜负。

其间，王冬匆匆赶到，看落白和霍雨浩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展露别扭的关心，“怎么回事？”

霍雨浩给王冬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王冬的神情由平静转变为担心，最后定格为惊愕。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关心的落白，在面对挑衅时是如此的暴烈脾性，比之霍雨浩更甚！

“你胆子可真大！那是五年级生，万一有魂宗或魂王修为怎么办？”

落白回：“我既出手，就有把握。再者，魂宗、魂王又如何？”

语气平淡，语意却傲慢！

对史莱克的怪物学员来说，越阶挑战再正常不过，却少见落白这样仿佛目空一切的绝对自信。更神奇的是，这份自信不仅不显自大，反倒隐隐有种令人折服的有力笃定。

“你——”

王冬失语，霍雨浩无措，唐雅为之侧目。她眼中思虑之意几度闪烁，适时开口道：“小雨浩，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位新来的小正太？”

活泼玩笑的语气成功缓和了凝滞的气氛。霍雨浩为两人引荐彼此，王冬在短暂的惊讶后竟也提出了想要加入唐门。

唐雅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喜滋滋的想，真棒，一天之内就为唐门找到了两个可能的未来优秀成员。

在那同时，她又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丝疑虑：唐门衰落已久，为何会突然跳出来两个天资卓绝、未来不可限量的学员主动加入？

不可能只是看在舍友霍雨浩的面子上。那么，难道是学院那边的安排？

一念至此，唐雅面上飞快闪过阴郁之色。

在内心深处，她一直怨恨当年史莱克不肯伸出援手、放任唐门覆灭。这份埋怨不多不少，没有因年岁渐长而浓厚，也没有因在史莱克生活多年而消逝，却一直膈在心底，连带着对贝贝都多了几分抵触。她不否认这位穆老玄孙对她和唐门的善意是发自内心的，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其视作值得托付全部的知心人。两人维持门主与开山大弟子的关系多年，时至如今不过至交好友罢了。

正在唐雅暗自思索的工夫，贝贝、徐三石已登场擂台。战斗结束的很快，出乎任何人的预料——落白留在徐三石身上的薄冰仍在，徐三石根本没法发挥出真正实力。这片极致之冰是落白以三环魂尊修为释放的，尚且如此难缠，而他全盛时期的冰可是与山川同不朽的存在。

尽管如此，对霍雨浩来说这也是足够精彩的一战。他施展出精神探测魂技，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两人战斗间的细节。被锤炼一整天的魂力与精神力结合，将他带入突破的不可控冥想。

霍雨浩骤然倒下，落白手疾眼快的扶住他的肩膀，这才没叫他直接砸进自己怀里。王冬、唐雅被吓了一跳，连忙探头过来查看情况，落白趁机动作自然的将霍雨浩送到王冬怀里，简言道：“修为突破。”

王冬背着霍雨浩一路走回新生宿舍，落白和唐雅跟在他们身后。至于为什么不是落白背霍雨浩？用王冬的话来说：这几天你“抱”我们的次数够多的了，闪一边歇着让我来。

到宿舍门口时贝贝追了上来，他用魂力帮霍雨浩调理了一下身体后摸出一个瓷瓶，从瓷瓶内倾倒出一枚玄水丹塞进了霍雨浩口中。做完这一切，他对落白、王冬温言道：“小兄弟，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他。”

高年级学员是不能进低年级学员宿舍的，这是校规。所以，贝贝就只能拜托他们了。

听着王冬大大咧咧的应好，贝贝将视线移至落白身上。盛有万千光华折转的蓝色瞳孔似乎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贝贝为之一顿，缓了缓才再度开口：“小学弟不必担心，徐三石的脾气是暴躁了些，但他绝非蛮横之人。上擂台前他已后悔一时冲动对你出手，这枚丹药是他给你的赔礼。顺带，他托我问上一问，那些冰何时能消散？”

说着，贝贝把装有另一枚玄水丹的瓷瓶递给落白。

落白神情不变，坦然收下，“一个时辰后自会逐渐融去。”

他可没有什么拿人手短的思想观念，只是本就不想置徐三石于死地，点到为止即可，过犹不及。

“一个时辰？”贝贝笑意依旧，“不能立刻解除吗？”

落白道：“可以。只是需要他亲身来找我一趟。”

贝贝望着落白沉静如海的眼眸，一时间也分不出他是实话实说还是有意刁难，短暂思索后微微颔首，“好。两位小兄弟也早些休息，我和小雅老师就先回去了。”

……

唐雅、贝贝离去时，宿舍门口处懒洋洋的老者微微开阖了一下眼眸。

落白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老者的异样。

他能从王冬的神情中察觉到贝贝拿出来的两枚丹药肯定不简单，但是显然，老者不可能因为一枚丹药而有所动容。

那么……引起老者注意的，只可能是唐雅或者贝贝。

正这样想着，便听身旁的王冬叹了一句：“玄水丹，竟然真的是玄水丹。”

“玄水丹？”人类的丹药么。

魂兽也有药理一说，只是与人类的丹药大不相同。魂兽肉.身强横，对自然力量的亲和力高，可以直接吞服与自身属性相符的草药灵宝。

王冬解释道：“据说玄水丹是一个水属性武魂宗门所特有的丹药，十分珍贵，有价无市。玄水丹在炼制时，要使用十几种水属性魂兽的精血以及数十种水属性的灵草，经过特殊的调配才能炼制完成。水有洗涤的作用，玄水丹本身不但大补，能够提升魂力，还有洗筋易髓的功效。”

落白本是兴致缺缺，在听到那句“魂兽精血”时，这份平淡瞬间转变为憎恶。

他在极北时极力避免食用魂兽的身体部分，就算是不得不吃，也从没因此夺走魂兽的性命。但那些魂师会做同样的事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落白神色淡然，随手把这枚沾着魂兽血的丹药搁到桌子上。王冬见状，不解发问：“你怎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王冬自问自己眼界非凡，仍会感慨玄水丹的宝贵。但落白的冷漠反应绝非作伪，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落白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我服用过类似功效的丹药，不需要再洗髓一次。”

他的后半句话倒是真的。冰天雪女一族天生地养，魂力、灵识的纯净程度无与伦比，堪称无垢之体，又怎可能需要人类的丹药洗经伐髓。

王冬本就有着和周漪相同的猜测：落白应该是出身某个大家族吧。他这一句，让王冬更加笃信自己没有想错。

但眼下，有另一件事更为重要。

“这宿舍今晚不能睡了。快收拾盖铺，咱俩出去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

夜晚的史莱克学校很静谧，两人找了一片树林，挑了一颗粗壮的树木，在树杈上盖上床垫，打算斜倚在树上过一夜。

王冬率先铺好东西，他双臂叠于脑后，漫不经心的看着落白晃晃悠悠的雪色发梢。

“你这家伙，怎么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长相精致不似人类也就罢了，性格也是如冰之冷淡。好在落白对他和霍雨浩流露过友善情绪，否则王冬真要怀疑他是不是霜花成精了。

今日听霍雨浩与唐雅描述落白对战徐三石时的锋芒毕露，王冬自然担忧，但在那同时他又隐隐有种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落白这看似骄狂的一面，反倒能体现出他“活人味”。如果什么大波大澜都没有，那才是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真实性情就是很令人毛骨悚然的落白静静抬眸，看了王冬一眼。霜色眼睫掩映之下，冰蓝色的瞳孔仿若极北之地的亘古寒冰，层层叠叠剪影出一片深浅出入的剔透瑰丽。

有那么一瞬间，王冬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中喃喃：这双眼，实在不像是人类能长出来。

“你不也是一样吗，”落白清冷的少年音里不夹带一丝情绪：“秘密，每个人都有。你我皆是如此。既然你不愿旁的人知晓你所隐瞒的私密，又何必来问我。”

王冬一愣，随即浑身汗毛倒立。

这家伙……发现了什么？！

“我没有刻意探究过你，只是有所察觉罢了。倒也用不着拿那样的眼神看我。”

语毕，落白仰头浅浅一笑。

这是王冬第一次见落白展露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他在这个一闪而过的笑容里无限恍神。

明明是天生清冷的五官，但笑起来的那一瞬间仿若冰雪也消融，千树万树梨花绽开。太过短暂却又太过惊艳，叫人见过一次便念念不忘的想要再看一次。想再见、想靠近、想抓住……抓不着，留不住，逐渐滑落绝望的深渊。

额心忽的一热，将王冬从震撼中唤回神来。他耳廓绯红的转过头去，小声地“切”了一声，腹诽道：落白，真是个神秘又奇怪的家伙。

让他燃起熊熊的探究之欲。

王冬的感叹不再停留于浅薄的表层阶段，这倒是迎合了冥冥之中的某份期待。但无论是谁都不会预料到，这份因好奇而起的探究欲将会演化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那是比执念更深刻的东西，横冲直撞着打乱来自苍岚之上的棋局。

他将其称之为“爱”。

……

霍雨浩冥想醒来，因身体变化惊喜万分。他魂力一举突破到了十五级，天梦为此解释：“单凭那玄水丹，你最多提升到十三级。多出来的那两级，是因为落白。”

霍雨浩从兴奋情绪中捡回几分理智，急忙追问：“天梦哥，这是什么意思？”

天梦冰蚕在落白降世前就离开了极北，按理说他应该不了解落白的事才对。但在今日，落白多次释放魂力、魂技，那份只有魂兽能彼此感应的气息就此流露，血脉的力量让天梦在混沌中感悟了一些东西。

“落白自降世那刻起，便被定下了极北帝皇、未来魂兽共主的身份。你以为仅是因为冰帝雪帝的强势威压么？不，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冰帝、雪帝无法孕育后代，但落白还是降生了，这就说明他必然是应运而生。他是极北亘古以来最尊贵的魂兽，甚至托载了一部分极北气运……气运之力，何等玄妙？落白诞生时天有异象，整个极北之地都为之欢欣雀跃，那是来自大自然的喜悦。极北为他的诞生献上祝福！可以说，落白相当于是半个极北瑞兽，他的身体——从头到脚，无论哪个部分，对冰属性魂兽、魂师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大补之物，甚至他的气息都带着极致纯粹的冰寒之力。也就是说，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在无形中提高极北的能量层级，使得极北的资源更加丰富、魂兽修行速度更上一层楼。虽然还不能与真正的瑞兽相比，但也绝对是十分逼近那个层级的存在了。

“正是有这一层原因在，落白在大体上获得了极北魂兽的认可。当然，也有一部分自恃修为高强的魂兽心怀不满。魂兽本就是野心勃勃、不断向上挑战的慕强种族，落白也不是实打实的瑞兽，这就让许多魂兽看到了可乘之机，妄想自己能通过吞噬落白本源之力的方式夺取他的天赋、气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还记得我带给你的第二武魂么？那个只有雏形的冰武魂依附我而存在，我体内的冰神血脉又为落白的神血所牵引，再加之你这些天有几次近距离的接触落白，这样一来，随他吐息自然流转出的冰之力被这个武魂捕获，自然而然的转化成你的魂力！”

天梦的话振聋发聩，霍雨浩立刻惊立原地，呆呆的重复：“他体内的能量，可以化作我的魂力？”

还有那前所未闻过的气运之力、媲美瑞兽的能力……

“是啊。不过这种提升是有限的。除非他愿意主动将自己的本源之力分给你，否则你最多能提升两到五级魂力。那个武魂毕竟还只是一个雏形，容纳不了太多的冰元力。我的建议是，即使以后你能从落白身上摄取更多的寒力，也不要依赖这种方式，不劳而获只会消磨你的坚韧意志力。”

如果说在此之前霍雨浩对落白的态度是小心敬畏，那么现在就是隔着天堑的强烈距离感。遥不可及，只可远远眺望其背影的距离感。

他晕乎乎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天梦哥。”

不需天梦提醒，霍雨浩也知晓自己该怎么做。在内心最深处，他有种直觉：无论是谁，如果对落白生出了依赖这类的情绪，那么总有一天会跌落无际的黑色深渊。

缓了缓，霍雨浩又好奇发问：“天梦哥，瑞兽是什么？”

“瑞兽？传闻之中，上古瑞兽天生拥有不输于人类的灵智，有其存在的魂兽栖息地，所有魂兽成长的速度都是正常的一倍，十万年魂兽达到瓶颈后突破的几率提高一倍。不过，据我所知，极北从未有过瑞兽出现，倒是星斗大森林似乎还有着上古瑞兽一脉的血脉传承。”末了，他又感慨一句，“如果落白一直留在极北修炼，能否通过后天方式成就瑞兽之身也尤未可知。只可惜……”

这时的天梦不会知道，在不远的未来，他所说的一切都会真实出现在眼前：无论传说中的星斗瑞兽，还是后天成就瑞兽的落白。

——

王冬拉着落白、霍雨浩直奔食堂，今日早饭由大喜过望的霍雨浩买单。

史莱克食堂的菜品分品级，低等餐要么是素菜，要么是普通动物的肉，只有高等餐才是有营养的魂兽肉，要以金魂币计算价格。

霍雨浩、王冬今天这顿早餐吃的格外丰盛，大大的补充了身体所需。落白当然不想吃魂兽肉做成的饭菜。他不经意瞥到那些已变成菜品的魂兽肉，顿时从内心最深处翻涌起一股浓厚到了极致的厌憎之情。这份厌憎中，还有着些许悲凉与哀切。

所以，他只是象征性的用了一点低等餐。在霍雨浩偷偷望过来的同时，落白预判了他和王冬想问的问题，头也不抬道：“省钱。”

闻言，霍雨浩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

第一面的“谢谢”，赠予他的被褥，在体能课上的出手相助，昨天为他直面徐三石的毫不犹豫。这些，让很少感受来自外人善意的霍雨浩多次触动，也与落白带给他的高不可攀之感形成强烈反差。

霍雨浩悄悄思索着：“天梦哥说，魂兽寿元漫长，相对的心智成长较为缓慢，十万年魂兽也不是人类想象中的老者心态。那么，我应该可以和落白更亲近一些？我可以和他成为同伴、朋友吗？”

十一年的人生里，他得到的温暖太少，因此十分珍视每一个愿意对他释放善意的存在。落白是十万年魂兽，是双帝之子、极北共主，那些光辉名头响亮，但霍雨浩终归没有亲眼见过落白还是魂兽时的风姿。他所见所得的最深刻印象，依旧是眼前这个身形纤细、面容稚嫩的小小少年模样。先入为主的影响力巨大，霍雨浩听之任之。

他还在走神，却听身边的王冬“啧”了一声。霍雨浩抬头看，意外发现食堂中来了不少人，且几乎是每一个都在偷瞄他们这边——不，准确的说，是在看落白。

入学这些天来，落白过着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的单调校园生活，只有本班的新生对他较为熟悉。但昨日人来人往的学院大门，几乎各个年级的学生都有，落白的非比寻常的容貌也正是从那时起在史莱克广泛传播。

经过昨天那一场风波，新生里有一个漂亮的不似人类的少年这一消息已经流传开来，不少好事的学员们一脸兴趣的来、满目惊叹的归。

而落白只觉得平淡。离开极北之地前，他鲜少因外貌而困扰。他也不在乎有人因这样的事围观他。

只是一群为皮囊着迷的人类罢了，他的内里不会为任何人类敞开。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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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