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唐门人间落白 第174章 残忍天性

金毛狮王夫妻诚惶诚恐的跪伏在地，它们身后的魂兽也是同样恭顺的臣服之态，殊不知这样只会让帝金越发怒火中烧。

这份夹杂着悲伤的愤怒，在帝金看清它们眼中的茫然时达到了顶峰。

他几乎压抑不住那份激动的情绪了，紧握双拳、向前跨出了一大步。与此同时，感知到了危险的几只幼崽莽撞的护到了父母身前，以弱小的身躯作出凶厉的战斗姿态，对着帝金示威似的咆哮几声。

帝金神色一变，但原本很恐惧他身上瑞兽气息的狮王夫妻立刻直起身子，双双挡在自己的孩子身前，强压下了血脉之力对它们的威慑，充满警惕与不安的瞪视着帝金，甚至作出了龇牙的威慑动作。

万年魂兽还不能口吐人言，却已经具备了与人类相近的智慧。它们疑惑眼前的这个“人类”为什么会有瑞兽血脉，也奇怪他刚刚为什么要救它们。不过，这一切的思虑在护崽之心面前，顷刻化作云烟。

帝金突然爆发了。但他没有对这几只魂兽出手，而是奔向他们的反方向，身影迅速消失于森林茂密的绿荫之中。落白并不意外他会有此反应，毫不犹豫的抛下了一头雾水的金毛狮子们，追着帝金离去了。

他没有跑很远，在彻底离开狮群的领地后就停歇了脚步，坐在一段被拦腰折断的树干上静默不语，等落白追上他。

落白看帝金一直低垂头颅，有意让垂落的金色鬓发挡住他脸上的神情，在迟疑几秒后还是坐到了他身边，依旧什么都没说，但却伸出手臂将帝金揽进怀中。

帝金一点反抗他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顺势靠在他胸前。而落白有些生疏的轻拍他战栗的后背，动作温柔，但拥抱的力道却很紧，让帝金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清淡香味笼罩。

这无疑是给了帝金极大的安全感。感受着落白比常人偏低一些的体温，帝金终于平复了些许，不再克制不住的颤抖。不过，他的情绪波动依旧强烈。他的脸颊紧紧贴着落白的肌肤，甚至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它们为什么不爱我？”

良久，帝金又是愤恨，又是悲伤的质问了一句。只是这质问声中包含着太多的茫然与委屈，完全失了往日里的冷傲锋芒，只余下让落白有些动容的可怜意味。

他依旧一下一下的轻拍帝金的后背，想用自己能做到的最柔软的声线安慰他，但却组织不出足够有效的措辞。

什么别伤心，什么学会放下，听起来都太空洞太敷衍。

不仅得不到来自亲生父母的爱，还要看它们为了别的孩子而抵触自己。这种痛苦，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承受的，更何况是一直渴望着亲情的帝金？

帝金蜷在他怀里，喃喃自语：“帝天跟我说过，我可以把他和碧姬当做自己的双亲。他们抚养我多年，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我确实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的。可是，这样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我的瑞兽身份上。若我不是瑞兽，他们也不会带走我，我就可以得到来自亲生父母的爱。”

这样的矛盾心理，跟他对瑞兽身份的抵触是一样的。得到了瑞兽身份带来的一切，但又在痛苦中偏激的认为这些属于“瑞兽”而非自己。

“我该接受吗？”

命运偏爱他，但命运给予他的馈赠也是有代价的。

“我不知道。每个人的思想观念不同，只有自己才能为自己做出选择，”落白感受着胸前的湿润，声音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几分，“无论接受与否，都是你的自由。”

他冷淡惯了，甚少用如此温和的口吻和别人说话。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心底最纯粹的感情悸动驱使下，从前觉得别扭的温言安抚竟能如此自如的吐露。

帝金闷闷的声音传来：“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的落白对帝金称得上是无限纵容。他只是短暂的思忖一下，便道：“就像容貌、性格、天赋一样，身世也是构成自我的一部分。在我看来，无需过多纠结身世带来的馈赠到底是不是给自己的。如果你不是帝皇瑞兽，那你也不可能是‘帝金’了，而是另一个不同的生灵。”

如果帝金不是帝皇瑞兽三眼金猊，那他也不会是现在的性子，不会拥有现在的他所拥有的经历，不会成为“他”。

帝金的身体一震，似乎是听进去了落白的话。又过了一会，他又迷茫的发问了：“那我要是轻易地放下，岂不是显得之前许多年的痛苦纠结都像个笑话？”

“不要和自己较劲。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获得幸福。纠结自我是为了看清自我，了却心结，获得更多的快乐。如果为了这样的原因而将痛苦加之于己身，岂非本末倒置？”

在落白的循循善诱下，帝金有了几分茅塞顿开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心中还有个疙瘩：“我不喜欢人类。我也不该喜欢他们。但是，我在史莱克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总是不可避免的被触动。这不算是对自己魂兽身份的背叛吗？刚刚我还杀了那一队陌生魂师，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一次，落白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

帝金闻言，抬起白皙漂亮的脸蛋，犹带着水痕的红色眼眸有些追询的望向落白。

落白下意识的抬起手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光。他说：“类似的心理，我也曾有过。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会因人类触动，是我们身为拥有感情的智慧生物的本能。而抵触人类这个物种，同样是我们身为魂兽的天然心理导致的。看似矛盾的两种心理其实并不冲突，它们是可以并存的。这是智慧生物的特性。”

他并没有格外强调两人的心态不可能彻底转变为人类。源于灵魂的认同，岂是肉.体的改变就能轻易撼动的？

看帝金的神色，落白就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最后，帝金迟疑的问了一句：“那，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要怎么做？”

他并非没有自己的主见，只是太想知道落白是怎么想的了。

落白眼中闪过一抹肃杀之意：“现在的我们能和他们友好相处，是因为我们作为‘同伴’与他们相处，并无利益冲突。但人类整体与魂兽整体，两个种族在大层面上是绝对敌对的。既是对立，就一定有利益冲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冲突。人类之间也经常爆发战争，但他们到底是同一物种，总有底线，不至于发展到亡族灭种那等毫不留情的地步。可我们魂兽与人类之间却是实打实的种族冲突。既是种族冲突，仇恨与血腥避不可免。”

帝金看他面上一派杀伐果决，心中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

“世间本无对错，全看站在哪一方。就像日月帝国和斗罗大陆原属三国的对立一样，站在各自的角度，他们都认为自己的一切行径是顺应天理的。魂兽和人类之间也是如此。人类会觉得猎杀魂兽取得魂环有错么？魂师认为这是自己的生存之道，是对资源的取用。既然如此，魂师又怎么会反对使用资源呢？至多是提倡合理利用资源，不要浪费罢了。对他们来说，无论是屠戮魂兽还是圈养魂兽、抑或是保护魂兽，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长久发展罢了，是为‘人类’谋得福利。”

他这一番话说的相当冷酷无情，可他为帝金擦拭眼泪的动作温柔至极。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帝金不由得抓紧了按在他肩头的手指。

落白接着说道：“与之相对的，我们魂兽为了保护自己而击杀魂师，也没错的。甚至，比魂师更顺应‘天理’。毕竟人类不做魂师也可以活，但为了给他们提供魂环，魂兽却要失去生命。至于霍雨浩与伊莱克斯的魂灵之法……此法虽好，我却不认为能完全保证魂兽与人类之间的和平。人类是贪婪的，魂灵之法只能选择重伤濒死或年老的魂兽，能供给完美适配魂环的几率极低。魂师中的绝大多数肯定是希望通过猎杀魂兽的方式，取得一枚更好的魂环的。”

说到这，落白心中也升起了对魂兽未来的浓重担忧。

魂兽与人类，真的有和平可言么？就算有，也是以其中一方的颓势为代价吧？不知帝天和“他”是怎么想的？在人类魂导技术彻底发展起来前屠尽魂师、魂导师？显然，魂兽一方没有这个实力。若是放在万年前不曾有魂导师存在的年代里，倒是有可能的。但现在……只是万年时间而已，人类发展的太快了。

魂兽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

落白回想起了五年前，王言曾在星罗城对他们说过，魂兽的未来只可能是被人类彻底圈养起来。

不，也不能说是人类，而是魂师、魂导师。若要发动魂兽与人类之间的战争，不需要对平民出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威胁到魂兽。

落白眸中阴晴不定的杀意，也让帝金的眼神越陷越深。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落白是极具人格魅力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在短短数万年时间里统御极北，让极北绝大多数的魂兽心服口服。

帝金听帝天隐约提起过，落白不单是有揍服极北的实力，更是在管理族群一事上有极高的天赋，严令禁止各族群之间进行不必要的杀戮，以绝对的武力决定一些物资条件的分配，极力保障各族群的平衡，让它们共同发展。

这样的事放在人类社会是不可能的。毕竟，无论再怎么合理的分配，都有人会不满。这是人类的不屈服，不屈服能帮助他们快速发展，也带来了不稳定的弊端。

魂兽就不一样了。魂兽好斗也慕强，只要能让魂兽感受到绝对的力量，绝了它们造.反的心思，那只要不是特别残酷的统治，魂兽们都会心悦诚服。同样的，这种特性让魂兽拥有比人类更高的凝聚力，可也让它们失去了如同人类那般在勾心斗角中相互刺激、共同成长的天赋。

“魂兽、人类都有各自的优势。单就目前形势来看，两者还处于同一阶级。就算有差距，也只是毫厘之间。但，这事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魂兽按捺的时间越久，人类的优势越大。人类的世界将因帝国间的争端迎来大变动，或许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坐拥渔翁之利，先让他们相互残杀，再在他们力颓之际杀他们一个趁人不备、出其不意。”

这只是落白潜藏在心底的一个朦胧计划而已，并未过多雕琢细枝末节。尽管如此，这一番话也让他那对敌人不仅要肃杀残忍、更要尽可能利用的枭雄本性暴露无遗。

落白甚少在人类面前表露自己的锋芒毕露，史莱克众人看到的他的锋锐只是实力上的强大而已，他们并不知道落白的性子如此杀伐果决。就连帝金，也是在这趟星斗之行中真正看清落白的狠厉。

但他非但不害怕，反倒有种沉沦其中的感觉。

慕强是魂兽的本能。帝金也是魂兽，当然不能免俗。

半晌后，沉思的落白突然听帝金说了一句：“对不起。”

落白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手还抚在帝金脸上，带来长久的亲昵。他有些不自在的蜷缩一下手指，但终究没有挪走，只是略带疑惑的问了一句：“什么对不起？”

“五年前，我们在星斗第一次见面，”帝金的眼睛有种水汪汪的感觉，“我说你是叛徒。”

那时的帝皇瑞兽多么娇纵，天真，甚至到了无知的地步。他看出来落白对他的回护，却肆无忌惮的利用这一点柔软去刺痛落白的心。

“不用道歉，某种意义上你也没说错。我确实为了人类杀过魂兽同胞，这一声‘叛徒’不算诽谤。”

落白说的云淡风轻，但帝金却是焦急的抓住他的手：“才不是，你是因为——”

说到这，帝金自己也顿了顿。那时落白对他的呵斥犹在耳：“有苦衷，犯的错、造的孽就不是错误与罪孽了吗？”

帝金竟无法反驳。

虽然有些残酷，但这就是我心中所想。不喜勿喷（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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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残忍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