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三十日：始于威胁，终于至高 第6章 折骨“暴怒”（二）

茶馆距离宫墙大门并不远，殆梓熙慢步而行，立身高墙之下，深感压迫。拉动门环叩响沉重大门，忆柒的叮嘱重现脑海。

“折骨‘暴怒’又称为君主，君主好客，对异界来者更是大有兴趣，你既为异界来者，自然更易进去。我已为你预约，做好一切前事准备，叩门会有一位侍女迎客。”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不用害怕，君主不会伤害你，必要时刻我会以心言与你联络。放心……我还不会让你死在这种小喽啰手中。”

蹙眉等候片刻，大门缓缓打开，果真有一位面貌清秀的女子出现，一袭罗马式长裙。侍女模样恭敬：“请进。”而后，大门再次紧闭。

随侍女进入宫殿，殆梓熙一面回忆计划一面打量宫殿内部构造：墙面是白色的、行走长廊被白纱挂满，就连深池中的游鱼也是黑白色，只有花是阴郁深蓝，高墙遮挡霞光只留下暗色阴影，怪异如巨大陵墓。

行走许久，才到达通向花田的精致小门处，“请。”侍女恭敬指示，往后退却一步转身离去。

殆梓熙抬手抚门：门后，一定就是君主了。

刚想使用灵视探查，脑海里就传来忆柒的声音：“想死？”顿住手瞥眼观望，四周空无一人，她撇嘴以心言吐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说话就这样。”

“……”她不再争辩，默默把他归为“神经病”一列。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成片花圃，花色幽蓝似海洋，花海中的女子赤发如升腾烈焰，白裙飘摇。她有些惊讶：“折骨暴怒，竟是这样一位唯美女性？”

察觉来人视线，君主缓缓转身。不远处少女一袭浅至微白的薄荷绿长发，服饰奇异，而那张脸那双茜红眸子…“您还是来了。”她疲惫微笑。

殆梓熙微微一笑，从容不迫而恭敬：“您好，我叫戴尔诺，初临异世便听闻您的名号，特来寻访。”

谁料君主突然捂着嘴笑出声来，缓缓走到她身旁：“我已从那位口中得知您的身份，就不必与我做这些客套话了，陪我走走吧？”

谎言被拆穿，殆梓熙只好点头答应，随君主走向秋千。

该死的忆柒！分明就没有把计划全盘托出！

要说在君主向她走来时，心中是没底的，转念想到藏身暗处的蚀离，瞬间心安。

算了，还有他在。

花田虽一昧为蓝色，但不同花圃品种各异十分烂漫，时不时会从花丛中窜出几只迷路灵蝶。

“很美。”她由衷感叹。

“连您也这样认为吧。”旁侧秋千上的君主轻笑，又给殆梓熙抛出一个难题：“您说，怎样的人才称得上是神明呢？”

她不敢贸然作答，此时也不见忆柒有提示，只好硬着头皮言语：“每个人，都可以是神，不论出身贵贱…”脑海中浮现那位天神的身影，发若初升晨曦，瞳如碧空：“我想，神乃满腹大爱之人。”

“神有大爱…神有大爱。”君主垂眸低喃，重复这句话，似乎在回忆往事，忽而，她语调激越双目明亮，炯炯望向殆梓熙，面色凌然：“不错，神有大爱。那么，在杀死我之前…”

空间突然变化，危险气息与黑暗一同笼罩！殆梓熙在震荡中踉跄几步，迅速掏出武器以作战姿态警惕！

冷冽话音在黑暗中传开，压迫感笼罩整个空间：“就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能力，承受这个身份带来的因果吧！”

身份？什么身份？！

不等殆梓熙细想，前方的黑暗中一抹红色赤焰燃烧！

君主凌然踏空而立，手持覆焰长柄大刀一步步向她逼近！赤焰融身形成焰铠覆盖躯体，瞳色如日炯炯，似乎每一根发丝都带着怒焰，她厉然挥舞长刀，巨大赤红火龙怒腾吐烟冲击而来！

殆梓熙神色骤变：看来这一战不可避免！随即低压身形，迅捷如流风闪过，堪堪躲去这一轮攻击！

横手抬眸，一柄溢煞戾之气的暗红长剑现，冲击君主带来的灼热压迫，两股强悍幻能冲撞！

“异煞？”君主惊异出声，目光紧锁少女手持的长剑，言语悲戚暗声低喃：“这是……果然如预言所指吗，那位也没有骗我……”

退步几米才堪堪得以稳住身形，殆梓熙神色空前地严肃，紧握长剑的手颤抖：“果然，煞之上每一境界的差距大如天地，仅仅一招，我就得使出大半力量相挡！”

下一刻，赤焰渐息，君主眼神凌厉好似下定某种决心，长吐一口浊气握紧长刀直冲少女而去！

刀剑相拼，沉翁的锵啷声随震感传开！君主仅用武器与殆梓熙交战，虽不见幻能杀招但动作狠而有力，她挥舞起沉重大刀无比轻松！

一阵刀光剑影后，后者气力不足被长刀重柄横扫，向后翻滚退出十几米：“呃…！”腰腹剧痛不止，略有腥血入喉。未有分心，殆梓熙立即起身，大口吸气调整状态，紧握长剑似猎豹压低身形，眼神犀利。

就算没有幻能加持，她也是从亿万人中拼杀出来位列第七的先行者，那些魔鬼训练早已为她铸造常人不比的强悍体能！

君主居高临下，焰火似在她眸中跳动，长刀直指少女：“再来。”

刀光绚烂劈啸而出，势不可挡，刀气激烈威能非凡！殆梓熙咬着牙，抹去唇边血迹，跃身以剑架相拼，撞击声响彻不绝，剑招余波紧接着煞戾剑气，持剑者亦不甘示弱！

几番交手，她已察觉气力空虚，早在地球组织时，就是因气力不足而不如前几位。反观君主，刀技狠绝神色从容，难缠！

凌厉反击斩出一道浩荡剑气，殆梓熙腾空而跃退步几尺，再挥剑，青暗蔓植随剑气而出！似鬼手肆虐横行，直冲君主而去！

赤焰冲破黑暗焚寂青蔓，“哦？”君主疑惑的话语响起，身前赤焰之墙竟未能阻挡这怪异青蔓，“驭焰之木，果然如此……”一道威严圣形浮现脑海中。

火墙中冲破蔓球，藤蔓打开的瞬间殆梓熙持剑跃出，更多青蔓席卷而上！

火雀猝然降临！赤焰铺天盖地而来，殆梓熙心叫不好，青蔓迅起将两人圈绕在圆球中，君主沉着挥刀，眼见就要斩破这蔓囚，突然身形一怔：细如发丝的青蔓不知何时已刺入她焰甲缝隙间的皮肤。

有毒！

正是此刻！殆梓熙脱手剑柄，飞刃朝前。

虽觉毒素入体，但这丝毫不影响君主手中动作，长刀横扫，焰舌充斥！然而前者眸色阴冷，不知何时已闪身至她头顶，刺痛感自脖间传开！

骤然，巨大压迫感降下，青蔓如琉璃碎裂殆梓熙被威压狠狠压下，砸落地面！

“咳咳…！”腥血溢出口腔，染红郁蓝花颜，此地已是花海。

君主翩然落地，一袭白裙如初，颈部一道血痕斥目，她紧盯少女身侧静躺的长剑短刀自嘲一笑：“我也曾如此伟岸。”

静默抬头侧望高墙之上一方天穹，残光映射眸中泪光：“您的确具有不限潜力，最后，请聆听我的过往吧。”

警惕未散，殆梓熙持剑横程身前，却见君主丢下长刀，满是疲惫地闭眼长叹：“我的故乡位于厄弩大陆最北端，家族中人皆以火能修炼。”

她不急不缓细细道来：“达塔诺异火等阶，燎原橙火、炽阳赤火、化骨魂青火、幽天蓝火、墨紫冥火、灭世玄火。族中多数人，能将异火修习至青火，更有几位大能者将异火提升到了难以企及的幽天蓝火，在边城中也算实力雄厚的大族。”

“我亦自幼崇拜族中大能之人。五岁，同其他兄妹参加测试，同岁之人皆为普通焰火，亦或堪堪达到橙火标准，几十人中仅我为赤火。在那时，可谓天才。自那以后，族中长者对我百般照料，想要培育出一个驭火奇才。”

“我亦自信满腹，为了不负众望，每日我都比别人多训练一时辰。一年过去，同龄人囊括我在内，异火皆未有太大提升，倒也正常。”

“十一岁，同龄人中已有黑马冲出，而我一如既往，仍是赤火。有几位长者对我略显失望，因为我幻能也未得到提升。但我仍满怀信心，心如炽火，直到又一个十年过去。”

“幻能境界提升至异灵，异火品阶却仍未提升。许是幼时所受期望太高，长者的失望显露，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想，既然无法提升异火品阶，那便在炽阳赤火中登峰造极！”

“自此，我脱离家族孤身闯荡，从北部出发，走走停停，穿越北厄弩大陆，一路南下又跨越南厄弩大陆，抵达最南端边城。期间，我升阶为幻灵师，而时间已然又过去三十一年。”

“也是在那座极寒边城中，遇见我的一生挚爱。”

“他也曾属当地望族，族中主修极寒冰息，与我相似，也是少年天才，而后几十年寒息不涨，被家族中人羞辱驱赶。他并为因此消沉，始终相信自身寒息已漫溢，所以才无法增长。”

“他的温柔与暖心，逐渐将我打动，同他合居一处共同修炼，九年过去，我升阶幻灵，惊奇地发现虽然异火仍为赤火，但实际威力一直在同幻能增长而增强，甚至，可以强过多数人的青火！想必他的寒息也是如此。”

言语至此，君主垂眸苦笑：“原以为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平静渡过这一生，未曾想……”

“九年相处，朝朝暮暮三千两百八十多天的感情不过是一场阴谋算计！”

“……某日傍晚，他依旧做好晚饭等待我回家。他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九年间我们从未有过争吵，而且他只是一介异灵，我也从未对他起疑。当我沉浸于他的温暖怀抱时，冰冷利刃刺穿胸膛，不断吸取我的幻能！”

“当我推开他查看伤情，却见几个黑衣侍从出现，他们的话语让我感觉血液冰冷：‘以人形存在的赤火灵果然是稀世珍宝，有她在，族长您定能突破异煞！’”

“…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何我从未见过生身父母，为何异火停滞赤火，为何家族长者备显失望，却不将我驱赶。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我是赤火灵。所有人都知晓我是赤火灵，只有我自己一直蒙在鼓里…”

“亏得当时场景于我有利，才能惊险逃生。”

“终究是水火不相容，原来他一直在隐藏实力：‘煞’阶的一族之长，为接近我自降身份和族人演出那样大一场戏博取同情……”

“我逃了出来，却因为七成幻能被奇异匕首窃取，体内空虚，如饥饿野兽游荡山林中。我杀死几个低阶入山者，无意间吞噬了他们的幻核，恢复些许意识后才发现原来吞噬他人幻核能吸收五成幻能。”

“自此，我的屠杀之旅开始了…”她笑得凄惨，好似身陷地狱，难以脱身。

“仅仅四年，我成为了虚空煞。悲愤未平的我重回旧地，在夜里以灭世般的赤火将他的宗族连同整个边城焚烬！”

“机缘巧合下我取得了神位，两年火神浑浑噩噩。众神查觉我罪孽深重，将我实力削弱剔除神坛，联手软禁于此。”

“至此，你大致知晓了我的罪孽吧，不仅是数十万枉死之人，异塔诺的烧杀抢掠也是因我而起，那时世界动荡不止，若不是众神分神平稳世界，恐怕这神位都无□□到我暂任。”

“哈……您知道数十万亡魂时时刻刻跟在身边是什么感受吗？”

殆梓熙警惕压低眉眼，君主却仍是自顾自漫步，神色悲戚地笑着。

“刚开始，只会偶然间瞥见一眼。数年前的一日，我闲来无事在陵宫书室清点藏书，走过书架时无意瞥见与视线齐平处的书籍空缺处是一张溃烂人脸。”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一张被焚毁半面的男性人脸，两只眼睛瞪大，其中一只由于眼外皮肉被烧毁，眼球溢血凸出都快掉出来了，黑烟混杂血液抹在溃烂皮肤上…那张脸属实吓着我了，出于本能反应，我把书室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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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折骨“暴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