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三十日：始于威胁，终于至高 第4章 所属之物（二）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

抬眼看向一身轻松的忆柒，殆梓熙皱眉抿唇，走近石柱，握向散发危险气息的双刃，她不求这一切属于自己，今晚能活着出去就行。

然而异象又生，巨大石柱骤闪红光，突然变得通透如琥珀，眼前一幕令她魂灵刺痛！

茜红双眸映现惨景，晶柱封存大小形态各异的尸体，男女老少皆具，或无首、缺臂、残腿、腰斩、碎体！被定格的面孔或哭泣哀嚎、或悲愤呕血，无不彰显死前惨象。

无数尸体层叠，流浸丝丝缕缕血液尸水，染红巨大“琥珀”，仿若破碎裂痕！周身皆为尸骸，头顶亦如此，层层黑影压迫神经！她甚至能听到这些无名遗尸的哀鸣！

奋力将别样想法甩出脑海，殆梓熙坚定握紧双刃，却见身前是一具枯骨，蜷曲身体迎刃入怀，白发散乱遮掩面部，短刀贯穿颈部，手执长剑穿膛，像是自尽而死。

清泪落地，殆梓熙愣住，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痛心，而非恐惧，这地方似有魔力让她无比痛苦！

“怎么了？”忆柒仍一副冷淡的模样，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

“没什么…”她故作惊恐，指着身前的枯骨：“这地方太恐怖，还有尸体。”

听者一副“原来如此”地模样抬手横扫，暗紫强大幻能冲破晶壁摧毁握刃遗尸，只留双刃在，但他仍然嘴毒地“啧”了一声：“麻烦。”

殆梓熙不再磨蹭，双手紧握刃柄屏息凝神，静心运起幻能发力。冷汗早已浸湿衣衫，血光旋绕双刃护身！强大吸力似要将她吞噬！血光横朔间，她沉息吐气眸光犀利，双臂肌肉紧绷，就见暗红光缕中神秘双刃模样渐现。

剧烈威能动荡，暗红血光自刃间发散！殆梓熙持剑而立，面色阴冷，目光犀利而沉静。戾气纵横、极强压迫感形成强大气场充斥整个深渊而上，黑焰外癫狂的怪物瞬间沉寂无声，退入尸山黑暗中。

此刻，整个空间为她主宰。

殆梓熙细细端详两柄煞器，右手中，长剑三尺有半，剑身暗红犹如饮尽鲜血，上下三分之一处向外突出，突出处剑身中心镂空，两颗骇人的黑红圆珠悬浮，活似人类眼球。

剑身窄而厚，如长针锥刺，剑柄形如肱骨，又似节指碎骨繁杂符文镌刻，精雕细琢。

另一煞器为怪异短刀，同样有繁杂符文镌刻，暗红如噬血，离奇怪异，刀身似肩胛骨弯曲，让人不寒而栗，锋刃闪烁强烈肃杀之气！两物皆不似凡品！

煞器现世，化作两道细小红光急切地钻入殆梓熙耳垂，形成交叉双刃的小小图腾。

她漠然转身，语调无比平静：“现在，可以了？”周身气场已然发生微妙变化。

确认眼前人仍是殆梓熙后忆柒淡然一声：“嗯。”

龙首山巅，蚀离静立晨风中等待，夜星还未散尽，天边渐显鱼肚白。凝神于地平线的神明蓦然回首，两位夜行者的身影显现。

寒锋斩息，一柄长剑横出直抵忆柒颈部，蚀离持剑将殆梓熙护于身后，略微皱眉看向神色冷漠的忆柒：“你污染了世界裂缝？”

他猜得不错，这两人果然有关联。

忆柒神色未动，抬手轻弹剑刃，长剑瞬间碎散：“这就是你们召我来的缘由，制裁我？”

“…你们认识吧？蚀离，他是我的恩人。”殆梓熙的话音传开，打破僵局。她不动声色垂眸，瞥向那道逼近心脏的幽紫光刃。

而蚀离似乎没有发现她正被威胁，该死的忆柒！

蚀离诧异询问：“恩人？”言语时还不忘警惕身前的忆柒。

她暗中撇嘴，最终微笑着说：“是的，七年前，我曾无意到达过达塔诺，那时，是忆柒救了我，把我送回原世界。”

忆柒却没有理会两人，径直迈步走向东北方向：“这里是异塔诺北厄弩大陆，小熙，折骨‘暴怒’就在北方。”

沉思良久，蚀离温和地看向殆梓熙：“我相信你，梓熙，……你一夜之间越阶成为了异煞？”诧异一瞬，他又恢复平日温柔模样，由衷地赞叹：“当真天赋异禀。”

“异煞？”

记得昨日了解到，达塔诺世人有无灵者；化灵者、化灵师、化灵、灵；异灵者、异灵师、异灵；幻灵者、幻灵师、幻灵；煞、异煞、幻煞、魂煞、镜轮煞、虚空煞；必；界，阶层之分。

殆梓熙凝望掌心，她竟不知自己已突破异煞：“异煞……这么快……”依照这个速度成长，那么成为自由身的愿望，有希望达成！

一路北上，第一个目的地弗城抵达。

有关昨夜之事蚀离并未过多询问，只是告诉殆梓熙，那个男人行事诡异，往后行动前应先共同商讨再前往，殆梓熙堪堪点头，她倒是想通知蚀离，奈何那个男人完全不给她“商讨”的机会。

且这两人一看就是“熟人”，倘若忆柒把她的身份抖出来……神明，必定不会容纳掠夺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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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火炙烤，弗城闷热似蒸笼。

棕发橙瞳的小男孩神色飞扬，不顾头顶炽日狂奔，赤脚绕过多道长街直冲街边一家蛋糕店，还未进入就兴奋地朝店内大喊：“回来了！回来了！吉宣哥哥回来了！”

年轻女子激动跑出，围裙、手上沾满面粉。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橙发，灰蓝眼眸中泪光闪闪：“哥哥回来了！他在哪？”

小男孩双手撑膝，气喘不止：“自己走回来的，现在，应该快到东街了！”这里离东街不近不远，也算得上有一段路程，吉安连围裙都不摘，掩面向东街跑去。

街口人群拥堵，喧闹不止。一位橙发灰蓝眸的青年被拥簇在人群中心，相貌清朗，眼神却十分迷茫。

“麻烦让一下谢谢！”挤入人群，吉安一眼看见吉宣：“哥、哥哥！”

众人纷纷让出道路：“是吉安来了！”

“快快快、看看你哥哥有没有事。”

“神明保佑啊！”

她一把拉住吉宣激动而泣，上下扫视将他身体检查个便：“哥哥，她有没有为难你对你施刑？现在哪里不舒服？”说着就要将他抱紧，日夜牵挂的家人终于回到了身边。

“你们…都是谁？”

————

已是正午时分，同街西边餐厅内，服饰各异的来客窃窃私语，议论对象是靠窗而坐的三人。

一位金发男子，温文尔雅衣着神圣，不知为何看不清他容貌，却仍能被神圣气息吸引。

另一位男性冷峻孤傲，紫瞳深邃长发散，黑色长袍加身。

还有一位年纪尚小的清瘦少女，虽未长开但也能见得有倾世容颜，粉黛不施、活似天使与精灵的女儿，圣洁美好。

美貌可以是金钱，尤其在异塔诺。

待到三人餐饮完毕，一位服务生徐徐走上前来：“三位，店主有请。”

蚀离微笑颔首，起身时一陌生小女孩突然跑过来，拽住殆梓熙衣角，大眼睛乌溜溜，咧嘴欢笑：“漂亮姐姐你是神明吗？是来帮助我们的吧！”

“恩……”

见殆梓熙面露苦恼，忆柒面朝小女孩蹲下温柔浅笑：“小朋友，即使世间没有神明，坏人也会被抓走的。”小孩儿脸红红轻声道谢害羞地跑开，不知躲向何处去了。

殆梓熙看蚀离走在前方，回首挑眉低声打趣：“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幅面孔，我的钱袋顺回来了？”

忆柒不语，只是悄悄将偷回来的被偷钱袋塞入殆梓熙手中，越过她走远。

收好钱袋，她敛了笑地跟上两人步伐。想不到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行窃，还用这么烂一个借口。

倒是忆柒的作风愈发让她琢磨不透了，明明昨夜还是个暴戾疯子，今天就像换了一个人，对她的行动完全置之不理，他就这么信得过她不会再偷跑？还是说，他对自己的掌控力有绝对自信？

殆梓熙一路琢磨，显然，他是绝对自信。

行至雅间，一位穿着正装的青年恭敬地向三人施礼，他又单独朝向殆梓熙微微伏身：“阿斯坎，荣幸与殆小姐相识。”

“倍感荣幸。”她回以微笑，暗中观摩他对忆柒的态度。

红发若玫瑰明艳，此为蚀离四神侍之一的阿斯坎。阿斯坎同样对忆柒伏身致意，却没有过多言语，看起来，这里就她一个“外人”。简单认识后，他打开长桌上的知识载体，将整个弗城呈现。

“折骨‘暴怒’为镜轮煞，独占大半城市，近年拐走数千市民，鲜少有见生还……”

立体影像中，大半个弗城被圆形高墙笼罩。

“阿斯坎，有探查到‘暴怒’所为缘由吗？”

“未曾，不过她偶尔会召见市民，归来者却都忘却所有。”

两人沉声交谈，忆柒懒懒地听着，瞥见殆梓熙静静落目一处地砖发呆，微微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场景变化为炽日烘烤的街景，殆梓熙瞬间回神：“嗯？”

忆柒将食指点在她肩头，清清凉意传开：“走走？”

对于他先斩后奏的做法，殆梓熙已见怪不怪，抬眼望向热闹街景没好气道：“我又怎么能违抗你的命令？这次你能斩断我的手，下一次，或许就是脖子，不是吗？”

连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虽然怕他随时将她抹杀，却下意识地冲撞对方。

忆柒只是意欲不明看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弗城建筑皆是奢靡华丽，但排列紊乱绿植稀少，令人眼目疲惫。还有一件事令殆梓熙最为烦躁：某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以及妄图顺走钱财的有意肢体接触。

察觉身侧人儿的不悦，忆柒立即带她去到另一个地方。

湖岸沙软，青青草色被树荫色染，身处其中，绿影婆娑鸟语花香，远远青山叠翠环境之宜人。

“这里怎么样？”

“不错。”殆梓熙深吸一口清新空气，眉头舒展，走向湖岸蹲下，湖水清澈游鱼显，她静静观望忆柒的倒影。

要达到何等高度，才能反杀他？

阳光明媚绿草如茵，野花朵朵在清风中摇曳，沐浴洒落光影，色彩绚烂。

她收敛心绪，温和微笑与他交好，“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位朋友。”

“朋友？”忆柒环抱双臂，饶有兴致地挑眉一笑。

殆梓熙坦然：“七年前初次抵达达塔诺，亲眼看见杀人的你，仍然选择跟在身后的原因也是这个。”那时孤身一人处在陌生环境了无依靠，他是唯一让她感到心安的人，纵使只有一点点。

“我喜欢他。”

听者笑意淡去，仍有些八卦地眯眼：“能被小熙喜欢，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姗姗转身沿湖岸漫步：“我所说的喜欢，只是相处时分的安心，我喜欢我留置的这份感情，不过，他是回忆里一个不存在的骗子。”跟在身后的忆柒看不清前者神情，只能听出语调中隐忍的哀痛。

他没有过多挖掘这个话题：“你对我和我的动机没有任何好奇？”

她摇了摇头：“我想要找人。”

“那位‘朋友’？”

那位朋友吗？殆梓熙扪心自问，并不是，或许她真正想要找的，是重重迷雾中真实的自己。

殆梓熙转身，给他一个假意微笑：“我若说是呢，而且，你一定能帮到我。”

“你说，他不存在。”他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曾活生生存在我的记忆。”少女眼神坚毅：“他身上有我的东西。”投放的情感、期待，汇集成她的一部分。

“呵……”忆柒垂眸，冷声拆穿谎言：“想要苟活却不愿承认，编造这样一个借口？”在他看来，殆梓熙不过是紧拽这份念想，妄图在时间长河中喘息罢了。

“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松戒备？接近我？”

被识破想法，她倒是不恼，也不做反驳，静静微笑。只是在他看来，也是皮笑肉不笑。

“昨夜在尸山，你看到了什么？”

提及昨夜，殆梓熙微皱眉头，疑惑出声：“看到什么？我只感觉被你斩过一次的右手还在幻痛。”

鳞波画滟，飞花折烟，故人相逢成陌路。

莫约一个时辰过去，蚀离选择好策略，遣退阿斯坎，靠坐窗前沙发上轻按太阳穴。日光穿透彩绘玻璃，散落天神身上，他胸膛规律起伏，浅浅入睡，这般天气，令人犯困。

喧闹城市迎来暮云，霞光扎染西天高墙，地平线高耸灯塔，散射耀眼白光。

殆梓熙身着一袭淡蓝睡裙静坐窗前，撑着下巴愣神远望天际，任由垂散长发遮挡视线。

晚星渐现赤瞳，房间外传来轻轻敲门声，以及温柔话语：“梓熙，我能进来吗？”

飘远的思绪被拉回，她心中诧异，蚀离？他来做什么？未多做猜想，殆梓熙面带微笑起身开门：“请进。”

落座，两人相对无言，倒是蚀离先开口：“回来后你就一直待在房间，发生了何事？”

故作自然地抚摸耳垂，她嘿嘿一笑：“走累啦，下午时段又易犯困，所以回来后提不起精神。对了，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吗？”

两柄暗红器物悬立出现，煞戾之气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