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三十日：始于威胁，终于至高 第17章 折骨“悲音”（一）

灰烟飘飘升入紫夜，渐渐与之融为一体，气味刺鼻。

半小时前还金碧辉煌城堡现在被熏得发黑，只剩下部分难熔建筑，以及本来的舞厅处的残躯。

紫色焰火还在夜空下跳动，蚀离挥动右手，又一道紫焰凭空而生、迅速融入作恶的异火中，火势渐渐变小最后在蚀离的控制下熄灭。

两抹光影落入火后的舞厅中，望着地上的烧得面目全非的残肢，洛萤不禁疑惑道：“墨紫冥火现，肤骨全无，这里却留有尸体？”

蚀离轻轻摇头：“这并非紫焰，我吞噬它时发现只是普通火焰，甚至不是异火，纵火者定是施加了其他灵法才让它看起来与紫焰无异。”

问题又来了，“既然只是普通火焰，怎会让所有人都葬身火海。”洛萤细细分析，在扮成宾客时她便了解到受邀而来之人除了权贵还有各路强者，权贵也携有煞之上的侍卫而来，普通火焰不会耐他们如何。

“阵，没有灵力之人才会葬身火场中。”

“你是说...”她垂眸望向地面：“散灵阵？”

蚀离轻轻点头，被囚于散灵阵的修灵者会灵力消散，若不将阵法破除将会变为普通人。

“...不对。”蚀离蹙眉蹲下，抹去黢黑那层灰，下面金砖完好无损，一股淡金幻能从他掌心注入金砖地面，残余的白色阵纹渐渐显现。

“还有转灵阵，不过能转用如此大幻能的人...”

“不可能是斯贝耶，那人一定远远强过他。”她接了话。

————

神舟一室，忆柒染血的外袍泡在浴室里，房间里只有殆梓熙一人，她在房间加上禁制后急忙取出微型计算机。

“幻能做不到…”强制开启计算机，她飞速在全息界面敲下代码，冷汗打湿了后背都未察觉，“大意了！幻能竟然没法做到起死回生，这次任务已经开启近一个月，必须现在离开！”

“…只是现在回去，组织势必会产生怀疑，必须想个合适的理由，啧！”殆梓熙手中动作不停歇，全息界面闪烁不断，一道半透明穿梭门逐渐显现。

回到地球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滞留异界，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收齐所有装备，她拧眉就要踏入穿梭门。

蓦然，一只手钳在殆梓熙后颈，忆柒抬手触及穿梭门，她的退路随穿梭门一齐破碎！

“怎么，想要趁乱潜逃？”

殆梓熙呼吸凝滞，他将指腹抵在她的颈动脉上，说话时的气息拂过耳尖：“我好像说过，下一次，我会将你抹杀。”

她咬着牙不做回答，突然屈肘撞向身后人肋下，趁对方松劲的瞬间旋身抽出匕首，刀锋却在触及他咽喉时骤然停滞，方才还阴鸷冷漠的忆柒此刻正倚着墙咳嗽，苍白的唇瓣染着猩血。

握刀的手迟疑片刻，殆梓熙退身两米开外，他第一次在那双赤瞳中察觉到，她隐藏至今的暴戾：“你打碎了我的穿梭门，就必须送我回到原本的世界，立刻、马上！”

淡然擦去血迹，忆柒忽然出现在她身前，握住她持刀的手腕向前一带，殆梓熙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

他在笑，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刚才你捅了我一剑，现在又要捅第二回？还有，这是求人的语气？”

“态度的巨大转变，你到底在怕什么？”他步步紧逼。

“怕？”她嗤笑着将刀刃逼近忆柒颈部，血珠渗进他的衣领，“我是怕最终蚀离他们会发现，自己代表世界接纳的外来人实际是资源掠夺者！”颤抖尾音泄着疯狂。

忆柒忽然握住她手腕反压在墙上，震落的匕首被幽紫幻能凝在半空。他的指节若有若无按压在她戴着手套的右手手腕处：“你当真以为，逃回原世界就能活下去？”

殆梓熙蓦然怔住，“至少……”

忆柒拉起她的手再次握住那柄匕首，刀口仍旧对准他，“死亡固然可怕。”不受控制地，匕首深深扎入忆柒胸膛。

“喂？！”她惊呼，鲜血顺着心口溢出，染红他的大半个胸膛。

忆柒却跟没事人一样，拔出匕首扔下，“但如果，强大到不会死呢？你还会恐惧吗？”他的创口瞬间愈合。

“告诉我，你是想当一辈子逃兵，还是亲手撕碎命运？”

争执不下时，一只水兽突然出现，洛萤的声音随之传来：“梓熙，速回申罟！”

忆柒除去衣衫血迹，召现传送门，忽然对着殆梓熙轻笑：“猜猜看，当掠夺者的身份暴露在神明面前，你存活的几率会比返回原世界高多少？”

“你威胁我！”

“那又如何。”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地踢飞匕首，转身踏入传送门。

————

两道光影落在两神身旁，看见如此残象，殆梓熙重拾平日的模样发问：“这是发生了什么？”洛萤视线略过少女直达忆柒：“火灾。”

“不是我。”后者无奈耸肩。

蚀离细细回想一一排查：“嗯，确实不像是他，阿斯坎。”

“在。”神侍瞬间出现。

当世，墨紫冥火持有者仅仅五人，分别是转轮之神、命理之神、尘缘之神、南位神以及主神，前三位皆为命神，也因此紫焰又被称为神火。

忆柒眯眼望着废墟之后方：“三个近乎完美的阵被设在此处，这些人能侥幸逃脱才叫奇怪。”

蚀离精通各类阵法，闻言惊异地侧首看着他：“还有，另一个阵法？”

“四方阵，没猜错的话这个阵在我们离开之后就被设下了。将火伪装成神火转移注意力，四方阵毕竟不是什么独家秘法，能力越强阵力越强，你我都知晓。”

忆柒深深望了一眼蚀离，眸中透露不明意味：“转灵阵本来就有残缺，你应该看出来了，施阵之人巧妙将之结合散灵阵，阵中人四成力量被转走，剩下六成又散尽，他们便成为了待宰羔羊。”

他突然停下讲话，朝着刚刚看过的废墟扬了扬下巴：“叫几个人把活人拉出来。”

洛萤道：“活人？”

蚀离立马开口：“阿斯坎。”神侍出现，“细心挖开废土。”后者领会，小心走向废墟。

忆柒绕到殆梓熙另一侧，望着洛萤略讥笑道：“转灵阵不是只被授予各国领袖吗，这传授之人……”

转灵阵也算是邪恶阵法之一，不可被所有人知晓并学用，但又不能失传，洛萤顿了顿道：“...是神明，一般为四方神的尘世化身。”

忆柒又不明意味笑笑，望向前方不远处忙活的三人。

殆梓熙没有心思琢磨三人的对话，忆柒毁了穿梭装置，要想重新修复，以她现在的能力至少需要一年时间！一个月的期限将至，他现在，是完全毁了她的退路！

废墟那边传来阿斯坎的声音：“有四位幸存者！”

忆柒淡淡道：“把他们唤醒，说不定会有收获。”

阿斯坎刚准备施用幻能，蚀离就走上前将他阻止：“他们刚经历身体和精神双重损伤，还是不要强行唤醒为好。威尔纪柒，你认为什么人能够同时施展如此大范围的三个损耗灵力阵法？”

“关于这个，你们比我更为清楚。”

洛萤叹气打岔道：“...还是先解决了‘魔音’一事，再与众神商讨。”

找到并安置好全部的六位幸存者，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

几人为赶时间直接传送到娉都，收敛力量易容成普通人的模样混入人群中，守株待兔也得守对地方，几人提议分头行动。

殆梓熙选了一条人流量较大的街道，闪烁霓虹照映得此处无比繁华。与几人分别后，她径直走向进深巷，呼吸加重的同时她点击全息界面的动作也在加快。

她浑然不知，自己的手在颤抖，“与地球的联络断了…”。

腕环投射的全息界面突然扭曲成雪花，一曲哀歌潜入脑海，经改编的童谣期期艾艾，幽幽唱响太多太多遗憾和回不去的过往，看不透的未来。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滚落，殆梓熙惊愕抬手擦去泪痕，眼泪却怎么也无法停止地涌现，脑海中的童谣变调，化作千万人嫌恶的声音。

“你就不该出现！都是因为你，我失去了一切！”

“加训、加训！我没喊停，谁让你停下的！继续训练！”

“我宁愿你死在重力室，你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给你五分钟时间，立即来实验室！”

“你说，她叫破袋子？哈哈哈哈…难怪，这么能装！”

“什么？他是谁？孤儿院没有这样一个人。”

“她发神经疯了！快抓走她！”

“小流浪狗，快滚开！别来恶心我的眼睛！”

“能从异界活着回来的，都能够成为先行者储备，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条命！准备好迎接为期一个月的六十场生死训练了吗？”

“先行者最终的结局，只有惨死，包括你我。”

“都是因为你！我要你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哈…哈…”殆梓熙大口呼吸着，死命捂紧耳朵，试图阻挡一切杂音，童谣却像是有魔力，把她一直以来积攒的不堪毫无保留地呈现。

“你……也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痛苦吗？”呦呦怡压抑的话音传来：“芸芸众生微命苦，我们都是苦命人，能看到、能听到，却做不到。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了结，祈祷下辈子能有个安稳生活。”

空灵绝望的音律在此刻到达临界点，悲戚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呦呦怡乖巧的脸上提不起一丝笑容，诡谲妆容让她看起来宛如哭泣的天使，她却手持一柄巨大镰刀，好似收割生命的死神。

“我将解脱深陷于痛苦的灵魂，以我音律，谱写通往天堂的乐谱。”

“说完了…？”

殆梓熙踉跄起身，唇角勾出一丝很淡的轻笑，像是在嘲讽什么：“窥探别人的内心很好玩吗？呦呦怡，还是说，折骨‘悲音’？”血色匕首蓦然出现在她手中，她用力紧握刀柄，压下心底的起伏。

煞红剑光冲撞黑雾镰刀，战斗一触即发！

“你......”被强悍力量斥退，呦呦怡跃身几米开外，黑白异色的羽翼自后背展现，她眼眉低垂自顾自说着：“我对你没有恶意，对所有人都没有恶意，我唯独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意义。难道你不曾...”

殆梓熙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手持煞器飞身袭去：“那还真是扫了你的兴，我对自己的存在很满意，我要活下去！”她当胸一脚踢飞呦呦怡，悲伤音律回荡，勾起的不只是殆梓熙的痛苦过往，更是她对于命运不公的愤怒。

“咳咳！”

呦呦怡在空中一个倒翻，不可思议地按住阵阵发痛的心口：“为什么...明明早已痛苦不堪，你还不肯直视呢？难道就为了活着？”眼泪一颗颗滚落，现在的她更像是哭泣天使。

呦呦怡不明白，这个黑色的世界有什么可眷恋？

煞红幻能陡然增强，殆梓熙反握血色匕首闪身呦呦怡身前，她忽然发力，直击对方要害。呦呦怡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欲以手相挡，却没有预想中的痛感袭来。

殆梓熙身在三米开外，旋绕把玩血色匕首，语气充满怀疑：“你当真是折骨？为什么这么弱？”

“弱？”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呦呦怡深埋心底的自卑，她蓦然笑了，眼泪却愈发止不住：“这个世界给我的只有恶意，你也一样！”她振动双翼而来，镰刃四泄黑雾般的威能。

殆梓熙旋身闪避，轻松躲过这一击，呦呦怡的攻击毫无技巧可言，更像是发泄怒气。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几番战斗下来，缺乏实战经验的呦呦怡落了下风。殆梓熙手中匕首在半空划出一弧猩红，将对方一翼斩断！

“呃啊！”呦呦怡身形不稳，仓促间挥动镰刃，格挡再度挥下的血色匕首，幻能冲撞的冲击震得她心肺发痛。

殆梓熙攻势如潮，身形同匕首化作残影，夜色中虚虚实实的招式让呦呦怡疲于应对。突然，她佯装刺向呦呦怡另外的羽翼，在对方举刀防御时，脚尖点地凌空跃起，狠狠踹向呦呦怡腹部！

呦呦怡倒飞出去，在地面翻滚后重重砸上墙角。她挣扎起身，羽翼却因剧痛而蜷曲。

“你还要继续吗？”殆梓熙如鬼魅逼近，匕首抵上呦呦怡脖颈。

“为什么...”呦呦怡泪水混杂扬尘，倔强地抬头，瞳中映出殆梓熙的身影。

她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一滴混杂污血的泪自眼角滚落，悲音在殆梓熙脑海中回荡，千万人的唾骂变为温柔文字。

“小熙，我的好孩子。一定要像你的名字一样，逃离苦海，向着光明，健康，快乐的长大。”

呦呦怡扬唇苦笑，颤抖着手抚去殆梓熙滚烫的泪：“为什么不肯承认痛苦呢？明明你的心也在为过往颤抖！”她另一只手突然发力，镰刀横扫，却被对方轻松避开。

殆梓熙猛然踢上她的手腕，呦呦怡吃痛松手，镰刀被踢飞出去。她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单膝压在呦呦怡背上：“痛苦？我承认它存在，但我不会被痛苦支配。”她将血色匕首抵上对方后心口：“我厌恶，窥探他人痛苦的人！”

“哈哈哈...”呦呦怡暗自苦笑：“杀了我吧，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在这曲通往天堂的音律中丧生了。”

悲音幽幽回荡，殆梓熙无法将它从脑中祛除，也无法抑制泪珠滚落，机械音的叮咛仍然回荡脑海，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

“梓熙，别杀她！”

金辉乍现两人之间，将殆梓熙手中匕首震落。蚀离突然出现，将呦呦怡打晕交给洛萤。

匕首化作血光重回殆梓熙体内，她踉跄向后，捂着脸转身跑远。

蚀离与洛萤正要追去，身处暗处的忆柒现了身形：“我去追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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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折骨“悲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