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三十日：始于威胁，终于至高 第11章 林泽（二）

午间烈日当空，考虑到方才苏醒的呦呦怡，一行人决定等日坠西山再出发，正好陪陪这位孤独的老人。

“姥姥一个人在这里多孤单啊。”呦呦怡依偎在温姥姥怀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神色哀伤地捻抹衣衫，试图透过岁月再见往昔。

老人慈祥地抚摸女孩柔发，释然轻笑：“哈哈哈…不孤独、不孤独，我一把老骨头了，还得个清静。”呦呦怡很讨老人喜爱，和温姥姥相处如同和家中老人一样。

蚀离、阿斯坎也相伴老人左右，帘间日光洒落，其乐融融一派温馨祥和之景。

一时欢愉，总会消散，只要不曾拥有，就不存在失去。抱着这般想法，殆梓熙坐在较远角落的沙发上，撑着头聆听那一抹遥不可及之景的笑语，全然未注意用以示人的笑意散去。

“吃饱了吗。”平淡无情的话音自脑中响起，她侧目扫眼闭目养神的忆柒，有些不解：“总问些奇怪的问题，你怎么样了，我说真的。”

“我没事，不去陪陪那老人？”

“…不了。”

他略微抬眼，瞥一眼殆梓熙：“你不是很擅长演戏？有什么想问的吗？”对于我的昏迷。

殆梓熙微微蹙眉，望向光明处：“温姥姥为什么独自守在这里？她是什么人？”

在酒馆漫步时，她发现这间酒馆是由上等筑材建造，此地极为偏僻甚至危险，是人迹罕至之处，且温姥姥衣衫皆上好丝绸制成，举止间透露着温婉雅致，不像是平凡之人。要么此处蕴藏玄机，要么是有要事必须守在这里。

忆柒闭上眼继续浅憩，如实回答：“她家中经商，在此国也算富甲一方，多年前她丈夫为寻至宝深入林泽，再不复出。她不顾家人阻挠领数百侍从闯入林泽，三日后，仅她一人走出林泽，神色怪异什么话也不说，就在这里建起酒馆独自等待，日复一日，等了她丈夫一百余年。”

“一百多年…”多么遗憾啊，倘若有人等了她一百年，就算已经做了鬼，她也会同那人见上一面吧。不过殆梓熙注重了另一个信息：“林泽至宝？那是什么？”

既然是至宝，对她或许大有用处。

“不知道。”

殆梓熙明白，他不想说。

“于你无用的东西罢了。”他仍然做个谜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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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走向西山，一行人同温姥姥道别继续踏上行程。老妇人久久驻足，遥望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才沉重叹息着转身走进孤单的酒馆。

林泽诡异阴影在日光中拉长，树影触及酒馆壁沿。

拐杖沉闷的声响在酒馆内传开，明灯一盏盏熄灭，一封离别信被安置桌面。温姥姥颤颤巍巍走出酒馆，走进不见边际的密林，拐杖衬薄影。

深入林泽更加昏暗，温姥姥驻足休憩，沧桑的手抚上粗糙树皮：“先生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泪点落，她直接席地而坐，靠在扭曲的树干旁，摩挲树皮声音沙哑：“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有人走出林泽了，那几个孩子看起来不平凡，林泽解禁有望啊，终有一天，我们都会解脱的…”不知为何，温姥姥进入林泽已久，却还未有猛兽突袭。

休息片刻，老人擦擦眼泪撑着拐杖起身，不知是否为风起，任她停靠的树发出沙沙声响，青叶落。温姥姥仰头释然一笑，拄着拐杖继续向密林深处走去。孤独背影渐渐与密林融为一体。

他还在这里，无处不在。

一百六十七年前。温邻与赫栩予初识，两人皆为魂煞强者，赫栩予白手起家富甲一方，温邻身出名门，一见钟情。不久，两姓联姻，羡煞旁人也。

一百五十二年前。温邻赫栩予育有两子一女，仍如新婚夫妇如胶似漆，伉俪情深。十人九羡也。

一百四十七年前。本拥有上千年寿命的温邻突然开始极速衰老，经检查，她患上了不治恶疾，至多会在一百五十年中死去。

赫栩予求医四方，打听到林泽有一‘至宝’，人言其有焕新肌肤，起死回生之效，遂前往林泽深处，自此，他永失踪迹。

一百四十六年前。温邻寻到了心心念念之人，但他已完全同林泽融为一体，她虽无法融入林泽却也受到极大影响无法脱离此地。恐怖经历令她难以忘却，不愿在这诡异之处等待噬亡，联系家人在林泽东部建起酒馆一座，供来人休憩，也算陪伴爱人终老。

她从不和家人提及在林泽的所见所闻，只是让家人对外宣称，夫妻二人已做了亡命鸳鸯，事实也**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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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蚀离遣去了阿斯坎，现仅四人徒步在不见尽头的道路上。他走在最前方，垂眸回想先前和阿斯坎的对话。

“神主，林泽事件是否能先做处理？”

“那般情况，并非我等就能根除。”

“现理性之神有这般能力吧？”

“……”

“难道只能一直献祭生灵才能短暂平息异动…”

“…”蚀离不语。

林泽异动，他也无法根治，就像人的心病，难愈。任由生灵被献祭也不是办法，必须在解决折骨之乱后集众神平息此处混乱，且看他那时是否还活着，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会以神的身份降临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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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受多日暴晒的小路干燥不已，残枝败叶被碾碎发出稀疏声响，稀稀拉拉孤木灼影被暮日拉长，触及四人足迹。

夏日灼烧荒原，将近傍晚也不见气温下降，疾步而行的几人中不免有不适者气喘吁吁。

“好累，能不能停下了休息休息呀，我走不动了。”呦呦怡面露苦相，即使蚀离为她施加有灵法清凉周身，近半日疾行也令她吃不消。

三人闻言不约而同向小道那一头望去，小道如游蛇蜿蜒绵亘翻越远处山丘。蚀离凝神静息，转身轻柔安慰道：“山丘后便是荫林，有河流澄澈而清凉，我们在那稍加休憩。”

忆柒默默拉起殆梓熙手腕，留给蚀离一个眼神示意，就带着殆梓熙瞬移过去。蚀离也不做拖沓，带着呦呦怡朝山丘后方瞬移而去。

呦呦怡脱下鞋袜，拈起裙角踏入涓涓细流，笑脸同水波一同绽开：“哇！好冰！哈哈哈。”若这小队没有呦呦怡，定会少去许多欢声笑语。

蚀离神姿淡显，温柔稳重言语柔和，殆梓熙虽常露微笑音容明媚，却也不会这样大笑，至于忆柒，即使偶尔会对殆梓熙稍有上心，不可否认的，他对所有事物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殆梓熙挑选一块干净的石块坐下休息，望着欢乐玩水的呦呦怡又呆愣放空思绪。直至听闻旁人轻语：“我在上游取了水，要喝一点吗？”

她微笑着接过蚀离递上的叶勺细细端详，也不知他是从上游何处寻得的姜黄叶，将它细细折叠成叶勺为她和呦呦怡盛来了清凉溪水。

“谢谢。”殆梓熙不做推脱，将清水饮下，水质优良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忆柒靠树休憩片刻，实在无趣，索性起身挤在蚀离与殆梓熙之间坐下：“太慢了，是吧？”不等诧异的二人发问，呦呦怡那边传来一阵欢呼：“这里有鱼诶！”

于是乎，片刻的休息变成就地露营，天色渐暗，火光在河畔灼灼摇曳，未加调料的烤鱼散发原始香味勾人味蕾。

呦呦怡双手捧脸笑容灿烂，两股马尾也在她的左摇右晃的动作中晃荡：“好香好香。”蚀离温柔轻笑，目光绕过呦呦怡抵达对面流水默不作声。

“明明没加任何香辛料，怎么还能这么好吃啊！”呦呦怡仔细吃着烤鱼，脸上洋溢着幸福，见殆梓熙食用甚少，主动凑前将焦香脆嫩的小鱼条递上：“梓熙是不是害怕有刺啊，那你吃小鱼吧，小鱼鱼刺肯定都焦焦脆脆的啦！”

见呦呦怡双颊含笑，目光真挚，殆梓熙微笑接下小鱼条，放入口中咬下一大块，边咀嚼边点头称赞：“确实好吃，不用担心被鱼刺卡住了。”

夏日傍晚林间阴凉而清爽。忆柒不动声色瞥一眼溪水收回目光，手握一把小刀剃下一条大鱼身上刺少的肉，又不知从何处掏出辣椒粉适当撒上，确定刀锋不会伤人后递给对面的殆梓熙。

殆梓熙望着撒满一层辣椒粉的烤鱼略显迷惑，缓缓接过刀柄：“谢谢。我已经吃饱了。”鱼肉下肚，她将小刀还给忆柒，留意着他的神情。

一次还好，他三番五次给食物加入辣椒……难道知道她只对辣味敏感？她在心里嘀咕，忽而蹙眉低首，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呦呦怡转着眼珠子看了看两人，一副“我懂我懂，不打扰你们”的模样笑着。

休憩良久，日隐火尽。殆梓熙抬头仰望渐显明星，向身侧蚀离问道：“今夜在这里休息吗？”

他站起身来熄灭了火堆，看着两位少女：“不急。”忆柒也随之起身，转身目视叮咚流水淡淡开口：“来了。”

两位少女起身随着忆柒目光望去，流水远去，却未带走一舟枯叶，它就那样静静躺在水床上。

呦呦怡率先开了口，惊恐地躲在蚀离身后探出个脑袋：“哎？这是什么呀，什么来了，好吓人的。”

殆梓熙并未感知到有其他东西靠近，那枯叶定不是什么凡品，瞟眼见蚀离神色自若，她试探性地问：“想必是哪位旧识？”他目光柔和颔首回应。

“啊。”呦呦怡赶忙跳出来整理神态。

在四人的注视下，枯叶下的水面突然泛起圈圈涟漪，流水如珠帘升起似有霞日余光被包裹其中晶莹明光，水做的珠帘分散、相连，神奇地汇聚成人的身形，澄净流珠飞溅开来一双金盏眼眸显露，那是极具仙气的清冷女子。

衣衫飘飘如流水，发丝垂坠水面轻漾，女子双臂微展姿态端庄而优雅，如仙子降世般夸姣，当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在两少女惊叹的目光中轻踏水面圈圈水波荡漾，清淼汇成优雅细跟鞋履。

女子周身仿佛飘荡仙气，她款款走向四人微躬身形，声音也似流水清冷空灵：“碧源水神，洛萤。”

呦呦怡惊叹的小嘴微张，她对这个名称略有印象，万流之主，碧源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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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舟逐流，遁隐无形。

枯叶虽只是个载体，内部大有乾坤。空间内是典雅精致厅室，家具无不齐全，各房间也是足够宽敞，最主要的，在这个空间内可随时观望外部情况而不泄露气息。

殆梓熙知道，这必定是某种高级的空间术法，不限大小驱物而行，想来水神洛萤与蚀离交集不浅、实力非凡。

敞亮大厅内两少女郑重而立，呦呦怡抿着下唇偷看洛萤不敢开口，后者向两男子颔首示意，尤其，警觉地盯着忆柒打量上下：“您好。”

随即，她朝向蚀离道：“离，时间紧迫。”蚀离神色自若，走向长廊深处：“这边说。”

“请便。”洛萤留下一句话随之而去。

“不需要我送你们找房间吧。”忆柒转向两少女漠然道。

“啊，不、不用了。”呦呦怡一路上看起来都很惧怕他，佯装自若地向着另一侧长廊快步走去。

大厅内很快只剩下殆梓熙和忆柒两人，他疑惑地望着殆梓熙不做言语，倒是她低声开口：“跟我来。”

漆黑房间内亮起一道蓝光，那蓝光在半空中奔涌四散编制汇集成一张世界的地图。

清冷嗓音在房间内更显空灵：“那女孩叫呦呦怡吧，她想要回家？”

“嗯，衍州桧脊山下。”蚀离如实回答。

“衍州…属亥莫国度。”洛萤的目光跨越大洋落在另一块大陆边缘：“倒是不难，只是能等到处置‘**’之后吗。”她们下一个目的地仍在这块大陆上，虽说能很快处理完这边的事，但那女孩身份可不一般，她继续推测：“难道…”

蚀离轻声叹息摇头讲到：“已发生的事无法挽回，我从去年就注意着这女孩的行动，也是个可怜孩子，家里只有两位白发老人，就让她回家看一眼吧。”

昏暗辉光下，洛萤双眸触动，深吸一口气另说道：“我已查明折骨‘**’为何人，前风息之神斯，如今更名斯贝耶在尤拉尔为贝耶公爵，名下果然有一座城堡位于申罟，只是他既犯下罪恶潜逃在外，为人处事却如此招摇。”

随着她的讲述，地图上命为申罟的城市骤然放大，一座金碧辉煌无比闪耀的大型城堡呈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