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进化 第1章 征兆

张杨泡在温泉水中，舒适地将全身的毛孔打开。她往下沉了沉，把下巴也淹到这口据说可以美容养颜的温泉里。

多泡泡，这也太舒服了。

张杨惬意地闭上眼睛，感受到浑身的肌肉在温泉舒缓地按摩下逐渐变得松弛，将多年训练给肌肉关节带来的隐痛都一一轻柔吹散。

太舒服了。张杨现在都有把脑袋也沉进水下的冲动。

温泉蒸腾而上的水汽拂湿了张杨带着酡红的面颊，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眼前的水面延伸进一片浓白的水雾之中。

“诶？这雾怎么突然——”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朋友，正想询问关于浓雾的异象，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张杨愣了一下。

她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好像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不太对劲。

她站起身，却发现水面依旧淹过了她的肩膀。

张杨不信邪地蹬了两下腿。

脚下空无一物，仿佛温泉池子悄无声息地漏了个大洞。

可是即使张杨木棍一样直挺挺地杵在水里，也没有向下沉的迹象。水面依旧保持在她脖子的水位。

慢慢的，窒息感逐渐填满她的胸腔。

水面上的白雾越来越浓，像是一条浸满水的毛巾盖在水面上，张杨能感觉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无数的水蒸汽随着她的呼吸逐渐填满她的肺部。

能获取到的氧气越来越少了，她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她试着游动，想要触摸到温泉池的边际，上岸离开这个被水雾笼罩的地方。但很明显是无用功，她甚至不清楚到底是温泉池无边无际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移动。

白雾笼罩的世界千篇一律。

突然一个气泡破开水面炸开，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密密麻麻的气泡从水下涌上来，整个温泉池就像是——

被煮开了。

张杨从床上弹起来，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像是要把梦境中吸进肺里的水蒸汽全部吐出去。

身后的浅蓝色床单上已经被汗水洇出了一个人形。

张杨缓过劲，从铁板似的床上爬起来，顺手从床头柜上抓过鲨鱼夹将半湿的及肩长发夹好，找出一套吊带短裤进浴室冲凉去了。

即使将按钮旋到最右边，花洒淋下来的水瀑也带着太阳的余温。张杨只是简单地将身上黏腻的汗渍搓洗干净就站在花洒下冲去身上的泡沫，在嘈杂的水声中一阵消防车的急救声由远及近靠近了小区，最后震天响地停在了小区门口。

张杨关掉花洒，套上宽松的吊带短裤，边用干发帽擦干湿发边向客厅阳台走去。她这栋楼就在小区门口，站在客厅阳台基本上就可以将小区正门和小区正门前的马路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小区正门斜对面一辆小轿车冲上人行道，一路撞开人行道上的绿化，最后一头怼上小区对面公园门口的装饰石雕，整个车头已经被撞得稀巴烂。车辆驾驶座的车门被整个取下来扔在一边，三个消防员拿着不同的工具围着驾驶员正在实施救援。

张杨正准备离开阳台，此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向消防车，肩膀上洇出大片的血色。

整个场面骤然变得混乱起来。

不同人的喊叫、惊呼在马路上炸开。

张杨跑到书房找出望远镜后返回客厅阳台，开始仔细观察马路上的情况。

刚刚那个人已经扑到了消防车前，一个消防员从车上找出急救箱，拿出药物和纱布为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

但是已经迟了。伤口涌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大半个身体。

张杨缩小视野，将关注重心放回这位女性刚刚跑出来的地方。这条马路两边的绿化树种为梧桐树，此时夏天，梧桐叶郁郁葱葱，梧桐树高大苍劲，于是靠近小区这边的视野反而被遮挡了大半，只能通过树木之间的间隙艰难观察。

张杨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只能看到跑动的人影，不过情况应该十分紧急，出警的六名消防员全都跑向了树荫下，手上拿着各样工具。

实在是看不清，张杨放下望远镜，拿起手机点进小区业主群正想问一下小区正门前的情况，就看到之前已经有人连发了五个视频在群里。张杨播放视频，视频内容就是小区正门前的车祸现场，拍摄视频的大婶还贴心地配了现场解说。

“唉真是造孽，不知道怎么开车的。”视频镜头扫了一下小区对面的车辆，“开得歪七扭八的，直接把这个车子给顶侧翻了。”大婶把镜头对准小区正门门口的一辆侧翻的轿车，小跑着上前，透过前挡风玻璃，可以看到轿车主驾驶和副驾驶上坐了两个年轻女性，两个人此时被安全带束缚在座位上，没有挣扎的迹象。

十五秒的视频结束了，张杨向右划到下一个视频。

视频里副驾驶的门已经被拉开，副驾驶上的年轻女孩被其他上来搭把手的人从侧翻的车上搀扶下来。大婶上前把年轻女孩搀扶到梧桐树下的长椅上，连连关切：“姑娘没事吧？身上有哪里疼吗？”

年轻女孩呆滞地摇了摇头。

第二个视频到这儿结束，张杨向右划。

这个视频里侧翻的车辆已经被扶正，两个保安正在试图打开主驾驶的车门，一个阿姨坐在副驾驶上试图叫醒主驾驶上的年轻女孩。

“姑娘、姑娘！”

叫不醒之后阿姨检查了一下主驾驶上年轻女孩的情况，就下了车。

张杨打开第四个视频。

此时主驾驶的车门已经被打开，主驾驶里的女孩被人们合力抬到了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大家开车还是要系安全带啊，这两个小姑娘，”镜头扫了一下两个年轻姑娘，“被刚刚那辆车撞得侧翻，系了安全带，两个小姑娘都没有大事啊。”

两个姑娘确实都没有大碍，主驾驶的女孩虽然昏迷不醒，但是身上只受了些擦伤和划伤。

第五个视频一打开，年轻女孩惊慌地喊叫着：“宋敏！宋敏！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原本安静躺在长椅上的主驾驶的年轻女孩，也就是宋敏，此时剧烈抽搐起来，整个胸腔向上拱起，脖子用力的向后翻折，像一条乱蹦的鲤鱼在长椅上挣扎。

宋敏挣扎间翻滚到了地上，副驾驶的年轻女孩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住，拍视频的大婶慌乱间上前想和副驾驶的女孩一起将宋敏抬回长椅上。视频里的画面混乱起来，天空、树叶、地面和抱在一起的两个年轻女孩杂乱。

最后一个镜头，宋敏埋头在副驾驶女孩的脖颈处，副驾驶女孩尖叫着挣扎起来。

张杨退出视频，此时群里已经乱起来了，不少人看完视频都在群里问拍视频的大婶那个叫宋敏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大婶一直没有回复。

张杨拿起望远镜看向楼下，原本应该被安置消防车边、被鲜血染红大半个身体的副驾驶年轻女孩此时却没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了零星的血迹。

张杨眉心跳了一下。

不见了。

小区正门前的尖叫却愈演愈烈，此时能看到有几位阿姨相互搀扶着，被一位保安带着走向小区门口的保安室。

张杨放大画面，可以看到几位大婶身上都沾染了血迹，最严重的一位大腿上的白色练功裤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一条裤腿已经被染红了一半。

张杨举着望远镜在小区正门前看了一圈，实在观察不到其他情况才放下望远镜，拿着手机、趿拉着拖鞋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片吐司、几片生菜和一个鸡蛋，准备做个早餐简单垫垫肚子。

等锅烧热的时间，张杨拿起手机点开小区业主群，发现里面已经热火朝天地聊起来了。张杨快速浏览了一遍，最后打开了其中一个人发出来的图片：很明显就是那位大腿裤子被撕碎的阿姨的伤口，被碘酒简单清理之后，一个深深嵌进皮肉里的牙印显露出来。

据阿姨们所说，她们身上的伤口都是被那辆侧翻的轿车里的年轻女孩咬出来或者用指甲抓出来的，并且有一位消防员的小臂被那位叫宋敏的女孩咬掉了一块肉。

张杨翻看着群里阿姨们发出来的伤情图，眉头越皱越紧，伸手拿过油壶往烧热的平底锅里到了一点油，单手将鸡蛋打进锅里。

张杨将蛋壳扔进客厅的花盆里，边打字边走向厨房：另一个女孩子不是被宋敏咬了吗，她没来包扎吗？

这个问题抛到群里，只有几个人关心了一下被咬的女孩子，其他人主要还是在讨论人的牙齿到底能不能咬得那么深、被人咬伤需不需要打疫苗以及宋敏突然暴起咬人到底是狂犬病还是精神问题。

过了几分钟，最开始拍摄视频发到群里的那位大婶才回复张杨的问题，一条将近四十秒的语音：“哎呦那个秦穗小姑娘本来是想去扶她朋友起来的嘛，结果那个宋敏突然就咬了她脖子一口，咬得可紧嘞，当时我和另外两个人去拉才把她们两分开，结果那个宋敏反口就给了我一下，她那个牙齿不知道怎么这么锋利的。然后那个秦穗小姑娘起来之后就去找消防员帮忙，那些消防员过来好不容易把宋敏给按住，结果那个秦穗小姑娘一身血地跑过来，也是抓着人就咬啊。我估计就是狂犬病哦，这是能传染的嘞，哎呦后面还要去打狂犬疫苗。”

张杨将煎好的鸡蛋和香肠从锅里盛出来放在吐司上，又放了几片洗好的生菜，将另一片吐司放上去，她今天的早餐就组装好了。站在平底锅前将早餐几口解决完，又简单将平底锅和盘子收拾干净，张杨进入书房打开电脑在全网搜索“咬人”和“狂犬病”词条。

将近一周每天发生的咬人事件记录下来，她又翻墙进全球最大的社交平台搜索咬人事件，讲时间限制在近一周，跳出来的帖子也有将近7000条。张杨点进几个配了图和视频的帖子，甚至能看到咬人者的正面高清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典型的亚洲女性面孔，此时张大嘴巴嘶吼着，面目狰狞，大半张脸都是血迹，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翳，虹膜与眼白的界限变得模糊。

想到小区业主群里那深入皮肉的伤口的照片，张杨放大了照片，想要仔细观察咬人者的牙齿，但是由于咬人者满口血色，这个观察只能作罢。

上传帖子的人自称是一名游戏主播，下午起床洗漱，结果母亲房间出现撞击声，他打开母亲的房门后就被母亲扑上来撕咬，原本瘦小的母亲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母亲制服。发帖人起先还在帖子下面回复了几个问题，但在大约四十分钟之后，发帖人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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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