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笔 第49章 八年前的处罚

而此刻还在原地的系统实体正盘坐在地上，身边出现了好几块蓝屏。

沙子被风吹着，系统微微眯了眯眼。

红色的感叹号夹杂着质问的话语接连出现，对话框快，但他的手指敲击的速度更快。

发出的话语却与此刻认真的模样不同，气人无比。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的主体被入侵休眠了啊］

［这不是您的决定吗？主系统大人］

他的对话框中很快出现了几组代号，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最高审判者你无法动手，那他们呢！？］

［林朝意是被审判者，用不着我出手，审判者我也打不过，NPC的结局是他们自己决定的，我做不了主］

［玩家Li？这个你已经动过手了，我可不敢越过您的］

随后，他手指敲击速度减缓，慢吞吞补了一句。

［毕竟我只是个失败品，不是吗？］

敲击声戛然而止，他趴在蓝色键盘上，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疲倦感袭来，他重重打下几个字。

［到此为止吧，我也有事要做，至于您所说的其他事，等我的主体被完全入侵后交给它吧］

［与我无关了］

何应萧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见状，沈终叹了口气，连坐姿都端正了些。

攻击主系统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这人自曝是什么意思，嫌处分不够多？

但下一秒，他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林朝意和他，担了大头。

何应萧先走到了沈终面前，从袖口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纸。

很快，上面写满了红色的字，看得人头痛。

“直接读吧。”

沈终叹了口气，将眼睛遮住。

“副本[无尽深渊]NPC始终，违反系统规定，现剥夺NPC身份……”

在读出来的那瞬间，何应萧的动作停住，沈终彻底靠在了椅背上，神色变了又变。

林朝意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的呢？”

何应萧斜睨了他一眼，头小幅度晃了两下，不理他。

林朝意无法，凑上前去讨好般拽了下对方的衣袖。

下一刻，那张罚单上的内容变了，最上方的署名却变了又变，最后成了审判者X。

他甩了甩变了新内容的那张白纸。

“罚我身上了。”

“什么…？”林朝意怔愣一瞬，一细想便明白了其中原由。

是系统在掩护他的身份？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希望何应萧承担他的那份责任。

看着爱人肉眼可见的有些自责的模样，何应萧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向前俯身，一手搭在椅背，吻了他的额头。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朝意一惊，下意识去看沈终，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耳边是对方的轻笑声。

……

安静下来后，林朝意回想着罚单的内容。

何应萧的一纸罚单上，是密密麻麻的惩罚内容，近乎占满了那一张纸片，尽管那是两人份的。

但沈终，却只是剥夺了NPC身份便没了下文。

“沈终的罚单…有问题？”

被喊到名的那人无力举起了大拇指。

“聪明啊。”

“再等一会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主系统不会轻饶的。”

半晌，何应萧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

【滴答——】

颅内声音响起的下一刻，纸片变了模样。

上面的字迹有些变色，白色的纸边缘翘着，泛着黄。

在看到纸片的一瞬间，何应萧脸上表情彻底没了。

他在粗略看完正面后，将那片纸翻了面，左眼眸光微动，确认了下主系统的标记。

标记很新，看起来还未干透，在他眼中，鲜红色的印泥发着光，灿金色光芒洒下的一刹那，银色的印记一闪而过。

没错了，这的确是主系统的标记。

他清了清嗓，在两人的注视下念出了正面的内容。

“系统……玩家Z私藏违禁道具[神魔]，明日…”何应萧顿了顿，看着被更改的那句话。

“本次副本[无尽深渊]结算后，执行处罚。”

听到“玩家Z”这三个字眼后，沈终呼吸一滞，握成拳的手松开，露出被掐红的手心。

落在阴暗处的那只手上的红色警告器微微闪了两下光。

纸片上面的字迹有些已经模糊，辨认不清。

红色的叉将“明日”这两个字划去，歪歪扭扭改成副本结算后。

很巧，他的处罚也在副本结算后。

对他来说，脱身的方法太多了，只是看他想不想用。

至于沈终……

他敛下眼底神色，偏头看了眼那人。

因为这张罚单，来自八年前。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沈终的道具被[神魔]吞噬，也因此被赶出公社。

处罚却偏偏拖了八年，直到今天才被主系统察觉？

这期间自然少不了别人的手脚。

何应萧没再说话，而是将下方带有时间的部分撕掉。

纸条悬在半空中，剩下的部分被何应萧撕的粉碎，从半空中落下。

紧接着，是全副本通告。

【很抱歉，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本次副本即将结束】

这次依旧是电子音。

【本次副本获得的积分将会翻倍】

【……】

就在系统公布的瞬间，长椅突然消失，林朝意迅速起身，抓住身旁的何应萧。

拉着他站直了身体，另一手的方向是要去扶沈终。

但沈终手腕上的木雕蝴蝶手链突然断开，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抓了个空，也错开了林朝意的手，重重摔了下去。

而何应萧的储物戒指中，暗红色的礼物盒毫无征兆出现，摔落在地。

礼物盒擦过他的手指，落地时里面的填充物洒落在地。

棉花下，是一点金色。

沈终一抬眼，便看到了那对他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件。

那是他的怀表。

表的款式十分老旧，甚至有好几处生锈，但露出来的那刻沈终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狼狈爬过去，伸手握住了那枚破旧的怀表，浑身都在颤抖。

表盘打开，里面是一张合照。

何应萧的视力向来很好，在获得天赋技能后，左眼看到的事物更为清晰。

如果说林朝意能勉强看清怀表上的合照是沈终与一个很矮的人，那么他就能够清楚看到两人的长相。

另一个较矮的人，便是那墓碑的主人——沈冬。

沈终半揽着比他矮的弟弟，沈冬正笑着看向镜头，调皮闭上了一只眼睛。

而沈终，在低头看着弟弟。

那时他的头发还没有那么长，扎了起来，扎不上的一撮头发被他挽在耳后，随着动作垂落。

而在表盖被打开的刹那间，不知道被暂停了多久的表盘开始运转，秒针开始旋转，紧接着是分针，时针。

“沈终？”

林朝意喊了一声，但他此刻都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当中，根本没理会他。

【现将执行本场副本违规人员处罚……】

林朝意闻言牵住何应萧的手，脸上带了些不安，但更多却是对何应萧的信任。

何应萧没说话，但已经作好使用道具的准备。

[勿忘]从无名指处脱落，被他握在手心。

但就在这时，一道轻快的声音迅速打断正在播报的电子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像是在嘲笑。

机械音骤然中断，屏幕后是主系统的恼羞成怒，祂迅速控制蓝屏，想要获取联系，却被频频阻止。

面前大片的感叹号警告着祂。

彻底黑屏的那刻，意味着祂错失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恭喜触发结局】

只见声音响起的那刻，林朝意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柄长枪！

他拉着何应萧后退，抬头的一瞬，巨大的表盘出现在他们前方，而沈终正跪在正中央。

那枚怀表被他放在心口，低头的一瞬，他明明在笑，却更像是在哭。

他嘴里喃喃着什么，却没有人听见，或许是在给怀表讲。

他的身边，黑红色的雾状不明物体渐渐扩散，将林朝意与何应萧两人一同笼罩起来。

【玩家441迷失】

听到声音，林朝意下意识后退半步，很快稳住心神。

沈终斜上方半空中停留的长枪正微微调整着位置，而那对准的位置，正好是沈终的心脏处！

林朝意回头看了眼何应萧。

但很快，他意识到对方有些不对。

并非迷失，而像是在冷静思考着什么。

纯白色的半翅面具贴合在右脸上，左眼露出的淡漠与平静让林朝意莫名心生怯意。

这样的何应萧，真的太陌生了。

他抱臂，右手手指轻点着左臂，

但当他再次回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熟悉的平地，熟悉的位置。

即将被刺穿心脏的人不是何应萧，而是沈终。

而那个旁观者，成了现在死而复生的何应萧。

那么当年的那个问题，也被再次抛了回来。

由当时的受害者来回答。

救，还是不救？

这似乎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而或许何应萧，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回答这个问题。

【我做了一件错事】

那是沈终的声音，他并未开口，声音却传遍了这片平地，足以让进入这个副本的所有人听到。

【我是个罪人】

【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弟弟】

何应萧偏过头，额前碎发挡住了左眼，那最后的半点光亮也被彻底遮住。

他将那戒指抛至半空，又伸手接住，最后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将戒指带了回去。

他整理了一下发皱的袖口，半空中撕裂开来出现一张卡牌。

那是一张强制退出牌。

果然，何应萧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答这个问题。

而在此之前，林朝意甚至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卡牌。

【强制退出牌：这张卡牌或许会成为一张重要的底牌。

解释：此卡牌除第十三副本外皆可使用（最多两人，且要满足未达成完美结局)

使用此卡牌后，默认已通关本场副本。

所有系统空间中不超过十张，使用前请三思】

而与此同时，系统彻底懵了。

系统实体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光屏，甚至放大了些。

“不是，你哪来的这张卡牌！？这张不是在……”

话刚一出口，他便想起来了。

那个玩家死了…还是何应萧亲手杀的。

他什么时候捡的！？

“完了，完了……”

看着面前提交上来的申请，系统恨不得没长眼睛。

但上面的限时时间却不允许他装死，他只能寄希望于一旁站着的林朝意。

【您确定使用吗？】

【是】

【这张所有系统空间里只有十张】

【是】

何应萧挑了挑眉，很显然，这句话是谁问的不言而喻了。

系统这么做显然是想让他留在这里。

这么大费周章，摆了一道，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他突然有些好奇了。

……

【请…让我解脱】

沈终的目光有些涣散了，他抬起头，下意识跟着[神魔]说出了这句话。

但他，正面向林朝意与何应萧。

上空中的长枪此刻，也调整好了位置。

何应萧的手指，也马上落在了【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