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皇太孙今天登基了吗？没，在科举 第13章 第 13 章

拜师这种事情，有时候很简单，比如楚长生入卢老夫子学堂时，只要经过考校，一碗茶，一个朱砂点，一本《论语》，外加束脩，便算是拜师成功了；而有时候么，也很复杂。

比如现在。

李凤台虽然喝了楚长生的拜师茶，却还捋着胡须表示：得此佳徒，三日后要大办宴会。

楚长生能怎么办？相较于卢老夫子这种一辈子可能很多的老师，李凤台这糟老头是老师，更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种师父！

想想，也只能顺着这二号便宜爹，做好大出风头，以便给糟老头子长脸的准备了！

王老仆向来话少，这次回家的牛车上，却忍不住询问：“公子似有心事？”

楚长生迅速揉搓了下脸，咕哝道：“很明显？”

王老仆不说话，只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元宝递给她。

楚长生：“！”

楚长生眼睛亮了一秒，又迅速挪开，“王伴伴，我虽然喜欢银子，但我真不至于要贪图您的养老银子。”

王老仆想了下，收回银元宝，摸出金元宝，恰有一道夕阳照射其上，金光灿灿迷人眼。

楚长生：“！！”

楚长生捂脸，“王伴伴，你老实告诉我，是谁跟你说了我的坏话？”

“……并无。”

“不！肯定有人说我坏话了！是我爹还是我娘？！我如今酷爱金银的事情除了他俩没谁知道！”

王老仆扯了下嘴角，无声笑，拍着牛屁股的手都温柔极了，若是暗卫曙的人在此，必然会忍不住自戳双目，但就算戳瞎自己眼睛，他们也绝不相信姓王的大魔头竟然还有这样温柔一面。

“长生小公子回来了——”

“哎呀，小长生公子回来了！”

牛车哒哒才到稻花村村口，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就响了起来。

有年纪大但很健壮的阿婆阿公，也有拿着针线篓子坐村口唠嗑的婶子们，间或还有扛着锄头走过路过的叔伯们。

楚长生一一回应，声音响亮清脆，直到回到自家又大又空的“祖宅”。

“小公子回来啦。”花嬷嬷笑眯眯迎来，三分恭敬七分亲昵的上下拍拍楚长生长袍，似在拍打灰尘，但实际上么——

“小公子身子骨强了不少，再过几日，就能先停了药浴，练习下手脚。”

“嗯嗯嗯，好！”楚长生连连点头，笑出八颗大牙，浑然没察觉，身后一直静默站着的王老仆，正满眼心疼看她。

花嬷嬷倒是瞧见了，却并不在意，只忖度着，回头小主子打熬筋骨时，务必将姓王的指使出去，免得拖后腿。

说来也是奇怪，这姓王的原来对小主子有这么一副看心肝肉的样子吗？

但想想失忆前的小主子和如今对比，花嬷嬷也不得不承认，她也更喜欢愿意和她亲近好似祖孙的小主子……撒娇卖乖什么的，简直太可爱了……

罪过罪过！

花嬷嬷在心里连连告罪，面上看着吃得真香的楚长生，眼睛已笑眯了，恍惚间像是看到了皇后小时候，雪团儿一样的小大人，什么都想吃，什么都吃的香。

楚长生干完一碗劲道鲜美手擀面，绕着大宅子走了一刻钟，便去了书房。

书房中有很多书，经史子集，话本图册，偶尔还有一些个不知道谁的手写稿，内容不说，就那晃眼一瞧比打印机出品要高大上的毛笔字，肯定很珍贵！

对此，楚长生接受良好，毕竟老楚家是真富过，相较于堂屋里面盖了布的案几们，这些书才是最有价值的！

价值几乎等同于王老仆和花嬷嬷。

一个因为救命之恩留在老楚家报恩的前朝大监，虽然没进过学，但便宜爹说了，武功超强，那京中权贵就因为顾忌到王老仆，所以才放了老楚家一手；花嬷嬷则是偏心奶奶陪嫁，据说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说是侍女，实际像是姐妹一样，重点是懂的超级多！

一开始楚长生还很好奇，懂得超级多是什么意思？

后来她那对可怜爹娘为权贵奔波赚钱去了，家里家外花嬷嬷一手抓，上到厨房厅堂，下到种菜养鱼，外加医术，易容，绣花，召唤蝎子驱使毒蛇……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楚长生现目前就没发现这位花嬷嬷不懂的，真真是一超级大宝藏！

难怪便宜爹娘能前脚泪眼婆娑依依惜别，紧接着就能说好半月归变成一月，眼瞅着怕不是要拖成三个月了吧……

呵呵！

真是一对不靠谱的爹妈！

楚长生心里例行问候了某对夫妻，从书架中抽出《大盛律例》，开看。

而被她问候的某对夫妻中的妻——太子妃，在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将旁边的太子爷给吵醒了。

太子爷问：“你怎么还不睡？是身子不舒服？”

太子妃摇头，干脆起身，靠坐在床头，一脸忧色。

“怎么了？”太子爷很困，老父亲逮着机会压榨的他这些天都很辛苦，所以虽然嘴上下意识询问，但是眼睛一直都是闭上的。

太子妃看了眼太子爷，不忍继续扰他休息，但。

“爷……”太子妃斟酌开口，“长生，长生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以后……呵欠——以后自然是我大盛朝的盛世明君，呵欠……好了，时辰不早……”

“爷！太子爷！”

太子爷肩膀被用力一推，好险落下床，瞌睡虫没了，眼睛睁开瞪圆：“你！”

太子妃尴尬笑笑，赶忙说：“我说的是以后，这、这女儿家十三四五就有那……那事儿，还有，以后若是女儿身恢复也罢，光明正大选秀便是，这万一不能恢复，总不能让我女儿给别人当嫡母吧？”

这话说的声音本就很轻，到最后轻到若非太子爷凝神去听，都听不见的地步，当然，就因听见了，他才感觉到很不可思议：

长生才多大？太子妃竟然就想到长生当娘的事情了？还劳什子嫡母？难不成太子妃竟然盘算着让长生自己生育？！

女子生育，那自来是要过鬼门关的！

太子爷几乎不敢想，自己千辛万苦，求神拜佛才强求来的宝贝“儿子”某天突然因为给某个男人生孩子，没了……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发疯……

毕竟，他可是皇宫里面高坐那位暴君爹的种，平日里装装就罢了，疯起来别说九族，十族都能灭！

这一瞬间，太子爷身上升起浓浓戾气，太子妃敏锐察觉，更加不安。

“太子爷，您……”

“噤声！”太子爷低呵一声，堵了太子妃的话，屈指一敲床头，有暗卫在床帐外现身。

“近日太子妃都见了谁？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话？”

暗卫一一汇报，一字一句，包括声音语气都一模一样。

旁听的太子妃毛骨悚然，浑身战栗，但许是受惊过度，理智反而逐渐回来了，尤其是听到暗卫将某些人的话重复一遍后，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小秘密，便似鱼目珍珠，分明可见：

某某家外嫁女，虽是嫡母，因无所出不得不抱养妾生子，不想如今“儿子”抚养长大了，却离了心，日子苦的好似黄连；

某未亡人，抚养夫君幼弟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如今却被这幼弟恶媳拿捏，差差点没了命。多亏她有个亲妹，早年亲妹嫁的并不好，但就因为有了亲生儿女相护，哪怕婆家不慈，夫君不着调，熬到现在，已然当家老太君，说一不二……

……

……

一个又一个闲话家常小故事，太子妃本也只是随耳听听，但听多了，身为母亲，难免就会多想几分，为自己明面上是“儿子”，实际上是女儿的长生，担忧。

佛学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也是那时，她才恍然明白当年母亲因她嫁入东宫却一直无所出时的担忧，也终于明白，向来身体康健的娘，怎么突然变得多病，老的特别快……亏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父亲纳了美妾的原因，请了好几次旨，特意回门镇场子不说，还借着敲打两个不中用弟弟的机会，敲打父亲。

但此时！

太子妃亦然理解母亲的不安，可另一种不安，令她浑身发冷，好似突然置身冰窖深处，几乎无法呼吸。

无他，那些人话里话外，反反复复提及的都是女儿家。女儿家要早日定下婚约，要早日诞下亲生孩子，无论男女……如今细思恐极：

东宫只有二子，长生和刚出生不足一岁的褚柱；而陛下后宫诞下的公主们，最小的十二公主也已经在年前由娘娘赐下婚约，只待及笄之后，寻大喜日子入门做新妇。

“爷，太、太子……爷，长生、长生的身份是不是、是不是……”有其他人知道了？后面半段话，太子妃不敢、也不愿说出口。

“嗯，应该吧。太子妃，这事你心里有数就成。”太子爷明白了前因后果，反而放了心，只是看着面白如金纸的太子妃，还是给了一颗定心果，“长生的身份，父皇母后早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