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投票日,燕枫眠和Kamara进行了全程的跟踪报道。正如Kamara所说,由于第一天两支游行队伍发生冲突,后续几天的游行随时都有警察围在两侧,以保证游行队伍和其他人的安全和稳定。
预测大选的最终赢家是每个新闻从业者无法抗拒的宿命。第五个投票日投票结束时,S国当地的许多民间报社和新闻机构都发布了关于哪一位候选人会胜出、哪一个派系即将站到权利的巅峰的新闻报道,用着不知道从哪儿截取的数据,做着一番不知有几分可信的分析说明。燕枫眠拿起这些报纸,指着上面的“不实报道”哭笑不得地对Kamara说:
“我随手拿起来几份报纸就看见他们预测四个不同的候选人胜出,这些报纸的可信度实在是有待商榷啊。”
Kamara有些赧然,他告诉燕枫眠:“这些小媒体平时也赚不到什么钱,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些参与竞选的派系和候选人身上。只要是在结果公布之前,他们能为相应的派系和候选人呐喊助威,甚至做出一些一定能成功当选之类的预测,他们就可以从这个派系手中拿到足以让他们一年之内不必为钱财而奔走的丰厚报酬。”
竟然还能这样,燕枫眠心想。转过头想了一下,他又感叹起S国底层的民生多艰。不过面上,他并没有露出其他表情,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Kamara觉得燕枫眠对这一点还比较感兴趣,就继续说:“当然极小的概率,某一家小报社预测的候选人竟然歪打正着地当选了的话,那这家小报社可就真是山鸡变凤凰,成为了新一届总统和政府的官方发声渠道了。”
燕枫眠闻言又想了想,觉得Kamara说得挺有道理。毕竟在S国,有资金支持,有内部消息的媒体就是可以在新闻界横着走。他转过头问Kamara:“毕竟也是有着丰厚的报酬,那你们报社为什么不去分一杯羹呢?就凭你们在这儿的影响力,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派系给你们的会比给那些小报多得多的报酬。”
Kamara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地拍着燕枫眠的肩背。过了好一会儿,他平复下来,跟燕枫眠说:“不是没有候选人找过我们,我们也不是什么自视清高、不和那些小报同流合污的高贵媒体。只是我和我们几个同事一起商量过,还是觉得眼前的蝇头小利比不上人民长久的信任。所以就只好每天任劳任怨地工作好养家糊口咯。”
燕枫眠被他的幽默逗笑了,也恭维了他一句:“你们都是有理想有良知的新时代新闻从业者啊。”
大选的投票结果虽然立时就能统计出结果,但还是要经过三家官方指定的机构对竞选结果的公平性进行认定,因此并不会在今天公布。燕枫眠告别了Kamara,时间还早,他想林隅安应该是还没下班,就发了一条消息给他:宝贝,几点下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飞吻】。发完,他收起手机,驱车前往工作间。
自孙小苒被吓到的那天开始,燕枫眠就严令禁止她独自出门,每次都是他早晨从酒店接她到工作间,晚上把她从工作间再接回酒店。孙小苒除了第一天晚上害怕得有些睡不着,其实已经基本上缓过来了,在这几天中也和燕枫眠提过可以自己打车去,但燕枫眠还是很坚持。终于熬到投票结束的这一天,孙小苒早早地就给燕枫眠发去了消息,告诉他今晚不用特意来接她。但迟迟没有等来回复。
燕枫眠到达时,远远地就看见工作间的灯还亮着。他轻车熟路地上了楼,发现孙小苒果然还在,但奇怪的是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和孙小苒挤在一块屏幕前,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完全忽略掉之前没看到的孙小苒的新消息,打开拍照功能,对着这俩人就是一个死亡十连拍。电脑前的这俩人被身后接连不断的“咔嚓咔嚓”声吓了一大跳,迅速地回头发现燕枫眠竟然就那样举着手机站在门口。燕枫眠觉得,他之前从没有过一刻能从孙小苒的脸上看到害怕、尴尬、谄媚的极速变脸。川剧变脸来了都要甘拜下风,真是好一幅精彩纷呈的画面。
他走到孙小苒面前,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旁边那个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椅子里的周迎熹,问她:“你来给我解释解释,工作重地,他这个外人是怎么进来的?”
孙小苒拽着燕枫眠的衣角摇了摇,圆如满月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用黏腻的声音对着燕枫眠使出杀手锏:“燕哥,他怎么能算外人呢,好歹之前还一起吃过饭。而且他还和林哥关系那么好,里里外外地看,他也不算是外人吧。”
燕枫眠用力地解救出被孙小苒糟蹋的衣角,向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孙小苒又看了看周迎熹,心下有了定论。他清了清嗓子说:“男女授受不亲。说说吧,你俩是怎么勾搭上的?”
周迎熹又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就像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蹭地站起来,指着燕枫眠就说:“不是,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勾搭?我看就是你勾搭我们小林子,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挺会给人扣帽子。”
燕枫眠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问道:“现在是说你们,赶紧老实交代。”
周迎熹一看祸水终究无法东引,只能低眉耷拉眼地和孙小苒交换了一个眼神,犹豫着开了口:“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燕枫眠来了兴致,继续问:“你们在一起了?”
周迎熹看向孙小苒没有再说话,孙小苒低着头,从燕枫眠的视角看不清她的脸,但那双红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她的心声。
燕枫眠十分地有眼力劲儿,用弯曲的中指指节敲了敲办公桌面,对他们说:“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先走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灯锁门。”说完便扬长而去。
燕枫眠在驱车回家的路上收到了林隅安的新消息,说想吃辣椒炒牛肉。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过了两分钟,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把车停到路边,用商量的语气询问林隅安:宝贝,辣椒炒牛肉太辣了,我们吃茄汁牛肉好不好?不知是林隅安对他的这个提议不甚满意还是没有看到新消息,半晌燕枫眠都没有收到来自林隅安的任何指示。他长叹一口气,只能认命地驱车去超市,尽量挑选最不辣的青椒给他做那“名不副实”的辣椒炒牛肉。
一切收拾妥当,燕枫眠把饭菜都放进保温柜中,开着车去接林隅安下班。没过多久,燕枫眠感到自己这边的车窗被敲响,他摇下车窗玻璃,果然就看见林隅安那张令人着迷的清俊脸庞。
林隅安把手伸进车里揉了揉他的头发,语带娇嗔地跟他开着玩笑:“你开车来接我,那我的车今晚可就要孤孤单单地被遗弃在这儿咯。”
燕枫眠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带到唇边轻轻地吻了吻,引诱着他,说:“那可怎么是好,不坐我的车晚上就吃不上辣椒炒肉了。”
林隅安笑着抽回自己的手,绕过车头,上了副驾,左手抬起指向前方,偏头看着燕枫眠,说:“为了辣椒炒肉,出发!”
燕枫眠自然无比配合,倾身又亲了亲他的嘴角,在他耳边轻声说:“遵命,老婆大人。”
回到家,燕枫眠把保温柜里的饭菜一一拿出,林隅安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被燕枫眠骗了。说好的辣椒炒肉,怎么就变成了绿油油的青椒炒肉了呢?他略微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燕枫眠可真是个会挂着羊头卖狗肉的精明商人。他拿起筷子简单地尝了一口,除了不够辣以外,味道竟然出奇的好。于是,大度的林隅安就这样原谅了燕枫眠这个精明的小人儿,心情畅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饭,燕枫眠抱着林隅安转移到沙发上。他搂住林隅安的腰,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跟他分享今天遇见的稀罕事儿。林隅安时不时地附和两句,就继续听他说着。看林隅安有点无聊,燕枫眠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了那个十连拍,拿到林隅安面前给他看。林隅安一下就有了精神,指着照片里右侧那颗毛绒绒的脑袋问燕枫眠:“这不是周迎熹吗?”
燕枫眠笑着点了点头。林隅安又把视线聚焦在照片左边的这颗脑袋上,觉得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他转头问燕枫眠:“那这个人是谁啊?”
燕枫眠动动手指将画面放大,林隅安一下子就认出还放在角落里的那根燕枫眠曾经用来防身用的木棍,他无奈地笑了笑,对着他说:
“该不会是你那个小助理孙小苒吧?”
燕枫眠微微偏了偏头,亲昵地吻了吻他的侧脸,毫不吝啬地夸奖他:
“宝贝你可真聪明。”
二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早晨,燕枫眠开车将林隅安送到研究站后,就驱车赶往Kamara的报社,询问大选结果的最新消息。Kamara告诉他,目前已知黄党和蓝党的候选人得票最少,已经基本失去获胜的可能。剩余的四党中,鹰党和狮党的候选人Turay和Adebayoe旗鼓相当、势头强劲,也是不少媒体人和大众关注的焦点。燕枫眠问Kamara:“就以目前的进度来说,是不是很快就能等到官方的竞选公报了?”
Kamara点点头,说:“按照以往的经验,是的。估计明天上午就能等到结果发布。”
得到了一手消息,燕枫眠立即驱车前往工作间,在笔记本上查找Turay和Adebayoe的相关资料。总体而言,Turay较Adebayoe来说年纪较轻,且政绩方面也不如后者有影响力。但Turay所在的鹰党是目前的执政党。就以之前的民意调查报告来看,民众对本届政府的满意度还是比较高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会希望鹰党继续执政,从而支持Turay竞选总统。但另一方面,Adebayoe所在的狮党也是一个老牌党系,之前也成功当选过几届总统。狮党当政期间,注重经贸发展和民生问题,也赢得了民意民心。燕枫眠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届选举还真是旗鼓相当,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
时间终于来到了公布竞选公报的第二天上午。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定于10点准时发布的公报竟然推迟了。燕枫眠和孙小苒坐在发布会场的后排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台上的几位候选人。孙小苒悄声问:“燕哥,你觉得谁能赢?”
燕枫眠也小声回她:“我不知道谁最后能当选。但就从便利未来工作的方面来说,我还是希望狮党的Adebayoe能赢。之前狮党的各项举措和对外交往政策都是非常有利于旅游业发展的,对我们发展项目来说也是一个利好的先天条件。”
十一点半了,政府发言人终于走上舞台站在两位最有潜力的候选人中间,一手拿着话筒,另一手拿着写有当选总统的人名。他举起话筒,嘹亮的嗓音对着整个发布会,通过网络向全体S国公民宣布:“狮党的Adebayoe先生成功当选新一任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