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归林 第19章 大选前夕

燕枫眠和林隅安吃完饭把车停在了路边，遥遥望着大海和漫天红霞，决定还是到沙滩上走一走。余晖转瞬即逝，夜幕即将笼罩大地，沙滩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结伴而归，只有燕枫眠和林隅安还在海风的陪伴下慢悠悠地向前走着。燕枫眠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条人力摇桨的木船上，不知道是专门为游客打造的打卡点还是附近的渔民用以谋生的工具。手边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肌肤相贴的触感就像毛绒绒的小猫蹭过手背，只留下轻微的战栗和痒意。他把手从林隅安的手臂前绕了过去，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紧紧地握住了对方。林隅安感受到了燕枫眠的动作，低下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抬起头看着燕枫眠的侧脸，借着夜色的掩映，稍微踮了踮脚吻在了他的唇边。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那条木船的前面。夜海深邃幽蓝，别有一番意境。燕枫眠提议道：“我们要不要也在这儿打个卡？”

林隅安是不会拒绝燕枫眠的任何提议的。他本来以为是要拍一拍两个人的合照之类的，已经乖巧地站在木船边，手臂搭在了船沿上，摆好了一个经典的拍照姿势。但当他看到燕枫眠把两个人交握的手举起到肩膀附近时，他觉得又不像是要拍合照，他又悻悻地放下了另一边的手臂。

燕枫眠一直在关注着林隅安，看着他前一秒才摆好了pose，后一秒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又放弃般移开了自己的手，觉得他可真是太有意思了。燕枫眠向他又靠近了些，亲了亲他的手背，低声对他说：“光线太暗，拍合照看不清楚。”

林隅安了然，转头看了看他们被放在肩膀位置的交握的双手。“咔嚓”一声，画面被永久定格。这一刻远方的暮色、吹拂的海风、近处的沙滩和身后的渔船都成为了他们的配角，见证着此时此刻俩人之间稳稳的幸福和熨贴的心安。

燕枫眠摆弄着手机，不一会儿，林隅安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提醒。燕枫眠手指飞舞地在屏幕上又点了几下，摁下熄屏键，将手机放回兜里。他牵着林隅安的手继续向前走着，四下寂静，只有海风还在吹着。

林隅安想到他这次来访S国的目的，就问他：“上次我给你联系方式的那个记者，你联系他了吗？”

“是Mr Kamara吧，今天中午那会儿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不过他说他今天没在国内，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国。我跟他约了明天中午见面聊。”燕枫眠答道。

林隅安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你们这次来跟踪调研形式，其实也没有在S国有关部门备案吧？”

虽说是问句，但燕枫眠听到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的。他在心里赞叹着林隅安的聪慧机敏。他捏了捏林隅安的手，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林学弟的眼睛。报社这次让我们过来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为新项目打前站，其二嘛，就是尽量收集一些一手资料。你也知道的，我们时间太匆忙了，按照流程一步一步走手续，估计报备完大选都结束了。我们这不是只能曲线救国嘛。”

林隅安不置可否，只是偏头看着他，对他说：“你要小心一点，也提醒一下孙小苒低调一点，外出拍素材的时候跟紧Kamara，估计不会有大问题。”

燕枫眠闻言，美滋滋地接受着林隅安的关心，整张脸凑到了林隅安的面前，耍贱地回他：“遵命，老婆大人。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林隅安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又想到昨晚燕枫眠在床上也是这么乱叫一通，脸上更烫了。他毫不留情地伸手推开了他的大脸，独自消化着这来势汹汹的羞怯之情。燕枫眠被推得哈哈大笑，快走一步从前面截停林隅安，手臂穿过他的侧腰扣住后脑勺，不给对方任何拒绝的机会，偏头吻住了他。

第二天中午，林隅安带着孙小苒准时到达了和Kamara先生约定的地点。Kamara先生由于飞机晚点，还在赶来的路上，燕枫眠就叫孙小苒先点些吃的。他们约在了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店，孙小苒点了两杯咖啡后，看着柜台里精致的蛋糕，不禁从嘴角流出羡慕的泪水。他转头看了一眼燕枫眠，觉得在吃正餐之前先吃一点甜品也不算倒反天罡。于是，她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巧克力马芬、香草慕斯蛋糕、黑森林蛋糕等等，刷着燕枫眠的信用卡，心安理得地坐回原位。燕枫眠看着这满桌子各式各样的精致小蛋糕，一口老血差点喷在孙小苒脸上。他十分嫌弃地对她说：“孙小苒同学，知道的是我带你来出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头猪呢。”说着，他解锁手机屏幕打开Z行APP，打算看看剩余额度还够不够养孙小苒这头猪的。

孙小苒闻言本来想向她燕哥严正申明自己的人格，可在看到了燕枫眠的屏幕时，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让原本的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燕哥，这人该不会是林哥吧？”

燕枫眠得意地笑了笑，夸她：“眼睛还挺尖。”

孙小苒贼心不死，不依不饶地追问道：“燕哥，上回你还说你俩不熟，没缘分，怎么这才多久啊就搞在一起了？那天下飞机我就觉得不对，之前要是没联系的话，他怎么会专程来接你？你还坐他副驾。”

燕枫眠懒得跟她的破嘴一般计较，但也并不想跟她分享恋爱历程，他斜了她一眼说：“吃你的小蛋糕去，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孙小苒看了看桌上快摆不下的甜品，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安静如鸡地品尝起了还没到下午的下午茶。

Kamara先生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到的。并非是他故意耍大牌，而是由于大选，家家户户的大人小孩都走上街头，为令他们感到满意的候选人加油助威。这样一来，大街上人潮涌动，车辆被死死地钉在路上，一时半刻也走不出来。Kamara先生对着燕枫眠和孙小苒不住地道歉，由于他之前在Z国留学，可谓深谙Z国人办事的那一套，故而熟练地对他们说：

“为表歉意，这顿饭我请客。”

燕枫眠又怎么能真正让客人请客呢？况且他们确实是有求于人。他笑着握住Kamara先生递来的手，说：“心领了，但这次一定要我们请。”

Kamara先生闻言也不再坚持，坐下来点了杯咖啡和一份炸鱼薯条就和他们分享大选的相关信息。

从Kamara先生口中，他们得知S国大选流程异常繁复，大体要经历三个阶段。首先，S国作为一个多党制国家，每个党派都要选出他们的代表，也就是总统候选人；其次，总统候选人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国内各大城市的公开演讲；最后，就是民意投票，按照结果选出新一任总统。Kamara先生解释道，S国总共有6个党系派别，这也就意味着会有6位正式的候选人和6位替补候选人。内部公投时，就需要他们对自己的理想抱负、国家建设、现有成就等内容进行详尽的报告，因此，这一阶段耗时很久，平均需要3～5个月。

孙小苒闻言有些不解，问道：“既然已经选出了正式候选人，那替补候选人的存在还有必要吗？”

Kamara先生解释道，由于派系内部推出一个候选人就要花费较长时间，如果这位正式候选人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爆出什么污点，没有替补候选人的话，那这个派系就相当于彻底失去本次竞选资格。

孙小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Kamara先生继续解释第二阶段。第二个过程就更有意思了，候选人要在尽量保证与其他候选人错开的前提下，合理规划巡演路线。如果实在无法避免相撞，那也会尽量错开时间，重新安排接下来的日程。Kamara先生告诉他们，每五年大选，都会在第二阶段产生一些微小的军事摩擦，但基本成不了气候。

燕枫眠想起昨晚林隅安的叮嘱，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又问道：“之前您说在第一阶段候选人就会准备好个人政绩和未来规划等内容，那巡演的话应该会比较容易吧？”

Kamara先生摇了摇头，说他们想得太简单了。其实不同的派系起源于不同的地方，就比如东方省会比较亲近现任政府就是因为这个派系当年是在东方省成立的。这就意味着，其他派系要是想在东方省取得选票支持，就需要做出非常多的调整和努力。

燕枫眠和孙小苒飞快地记着笔记，点了点头。接着问：“那第三阶段呢？”

Kamara先生继续给他们讲解。第三阶段就是从巡演正式结束的第二天开始，连续五天内，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下午四点，每一个S国公民都可以为候选人投票。这里实行一人一票制，如果一个人想更改自己的投票，那只需要在这五天内找到统计票数的政府职员，请他改换投票即可。最后分别由各个投票站统计汇总，直到计算出最终结果。

燕枫眠边听边记，最后放下了笔，看向Kamara，继续问他：“所以现在大选进行到哪一阶段了？”

Kamara先生起身拍了拍燕枫眠的肩膀，大笑着对他说：“你们来得真是时候，现在正好是第二阶段刚刚结束还没正式开始第三阶段的时期。如果你们来得早了，我们就得开车跟着候选人四处奔波，不但辛苦，还可能有一定危险。要是来得再晚点，就赶不上这热闹的画面了，只能匆匆等待一个结果然后败兴而归了。”

燕枫眠和孙小苒对视一眼，只客套地接受了Kamara先生的恭维。其实，他们早就盘算好了时间，只是需要再和他确定一下而已。吃过饭，燕枫眠和Kamara约好了明天一起去街上看看，就送他出了门看着他驱车驶离咖啡厅。临行前，kamara叮嘱燕枫眠无论如何都要跟紧自己，拿好摄像机，千万不能在拥挤人群中迷失方向。

回程的路上，游行打call的队伍已经散场，只余三三两两疲惫的人们穿着印有不同候选人照片的衣服，坐在马路边的小酒馆门前喝着酒，有气无力地争论着什么。路边LED屏上循环播放了一整天的竞选宣传视频终于偃旗息鼓，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机会。燕枫眠在路上慢悠悠地开着车，想着明天开始就要时刻关注投票进程了，他决定今晚就加个班，先把手头上的资料整理一下形成个文字报告发回去。

送孙小苒回了酒店后，他独自一人抱着电脑驱车来到工作间。等待电脑开机的过程中，他给林隅安发去了一条短信：宝贝，我今晚有点忙，可能会很晚回去。你先睡，不用等我【爱你】。发完，他就翻开笔记本，灵活的手指不断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完全沉浸在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