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隙 第34章 酉昔

放假回来的沈棠精神气色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见沈棠回来，方正第一个高兴。

“沈老师！这两天去哪儿玩了，看你心情都很好的样子！”方正笑眯眯，沈棠回以微笑。

“没去哪儿，在家歇了两天。”

确实，除了最后一天的日料，沈棠真的没有离开家。

不远处的蒙小又看着手里的资料，没有说话。

沈棠和方正又闲扯了两句之后，就来到蒙小又身边，简单地跟她打了招呼：“蒙导，早。”

蒙小又翻了翻资料没抬眼：“一会儿跟我去看看改装的监狱进行到哪儿了，下午进器材，差不多二十号让演员陆续进组培训，拍完之前假期是不可能再有了，还有什么事趁今天都办了。”

沈棠看着蒙小又，周围没人，蒙小又又垂着眼，沈棠发现这个女孩儿的黑眼圈似乎从自己见到她就没有清淡一点。

蒙小又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呢。

像花儿一样。

像天使一样。

在沈棠眼中耀眼的不像话。

现在呢，这份耀眼里面多了一份疲惫。

其实沈棠的本职工作是剪辑，来北京这几年，她做的也都是剪辑的活，简单又不简单，很久没有像这次不管本职工作是什么，只为了让这部戏好而奔波了，她觉得久违，又觉得蒙小又在她快要熄灭的梦想中添了一把柴。

蒙小又带着方正和沈棠一同去了北京郊外，一座废旧的水泥厂，现在被她们改建成一座监狱，《秋·红》大部分的监狱戏份会在那里进行拍摄。

周妍在那里盯了几天，确保进度。

蒙小又回去的时候把周妍带了回去。

周妍坐在副驾驶，蒙小又开着车，沈棠和方正坐在后排，方正用手机查着资料，最能活跃气氛的他没有说话，一时间车里的气氛有点凝固。

“沈老师命真好，能在这么忙的时候休息两天，不像我们这些人，身体素质好，没人心疼也就没人多关照，像老牛一样从早忙到晚，等到哪天猝死才算。”周妍话里有话。

沈棠听着，觉得她说得酸酸的，又有些刺人，张了张嘴，不知道回答什么。

“忙完了给你一个月带薪假。”蒙小又淡淡地说道。

“真的？”闻言，周妍这才有露出笑脸：“方正你可帮我记着，沈老师也当个证人吧，到时候小又耍赖，我找沈老师帮我作证。”

蒙小又好像有点不高兴，从侧脸看着，她似乎蹙起了眉头：“我有骗过你吗？”

沈棠的心紧一下。

好像从两个人认识开始，女孩儿就骗着沈棠。

骗她无家可归，骗她无一无靠，骗她收留自己……

周妍勾着嘴笑了笑：“没有，那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就骗了呢？”

蒙小又没有接话，周妍自顾自地说道：“我能这么劳心劳力地帮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感动？”

“突然发什么浪。”

“这不叫浪，这叫我对你的一片痴心。电影忙完，其他事情应该也都处理完了。”

红灯停下，蒙小又看着周妍，眼神里还有一些欲言又止。

坐在周妍后面的沈棠，正好可以看到蒙小又的侧脸。蒙小又一偏头，与沈棠的目光撞在一起，沈棠连忙收回眼，看向窗外。

周妍又道：“到时候跟我一起回美国吧！你也知道，不光是我离不开你！”

“咳！你俩注意点，车上还有我和沈老师呢！”方正关了手机，提醒着说道，不过他不提醒还好，顶多就是觉得周妍和蒙小又就是关系好，可他一提醒了，就不得不让人想歪。

“你们……关系真好啊。”沈棠看着窗外，不自觉地说出这句话，她说完自己也惊了一下。

平时她都是默默地不做声，什么事都是自己心里想着，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倒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不过车上的其他人也都听得见，沈棠有点尴尬，但只要不看她们也没什么尴尬的。

闻言，方正是哈哈笑着道：“沈老师你不知道，她们俩在学校的时候就关系好，那时候她们俩就经常腻在一起，现在可比那时候收敛多了。”

原本听见沈棠的话，蒙小又的背脊明显一僵，又听方正说了一堆之后，背是又僵又硬了。

一旁周妍见到蒙小又这样，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摸了摸她肩膀，小声地在蒙小又耳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沈棠没有听见，随后就见蒙小又放松了下来，然后温柔地回了她一嘴：“别闹。”

沈棠看在眼里。

想生气，又觉得没有立场，总之心里的滋味不是很好就是了。

时间赶上中午，蒙小又直接在一家饭馆停了车，四个人坐在饭馆里又是相对无言，等上菜的时间，方正打开了话匣子，扯着沈棠，说蒙小又和周妍的事情。

蒙小又原本要阻止，没想到被周妍悄悄地拦住了。

“小组作业嘛，周妍带我们组，那时候快要过圣诞节了，我们组都是留学生……”

“五个人里，我和小又是中国留学生，一个英国妹子刚生完孩子，还有一个三十几岁的非洲大哥和一个日本人……”

“刚生完孩子那英国妹子，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找不见了，组里就剩小又在学校……”

“最后听说她们两搞完了一组的作业，还获得了导师的高度评价……”

“哦对对，她们后两年还住在一起呢，虽然——”

“行了！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周妍适时地扔给方正一个肉包，这才打断了方正的演讲。

沈棠一声没吭，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那碗清汤面，刚挑了一口面条。

“诶，沈老师这道小菜蛮好吃的，你尝尝？”周妍把一盘凉拌香菜推到沈棠面前。

沈棠还没来得及摆手就听一旁蒙小又低声说道：“她不吃香菜。”

闷头吃饭的方正觉得奇怪：“诶，你居然会知道沈老师不吃什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

闻言，方正道：“你知道我不吃什么吗？”

蒙小又没回答。

“不问我！你知道周妍姐不吃什么吗？”

蒙小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见底的饮料。

方正的眼睛眨了眨，在蒙小又和沈棠的身上来回看了看，最后落到周妍那里，周妍轻轻咳了一下，表情似乎在说别哔哔，吃你的。

方正这才没有说话，一边吃一边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不记得蒙小又和沈棠熟悉到知晓各自口味的程度，而且，蒙小又从来都不会记得别人的习惯，就连跟她身边这么久的方正周妍来说，蒙小又都不知道她不吃什么，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沈棠的。

周妍没继续推荐那道菜，转过头给蒙小又夹了一大口肠粉。

陆续又上了几道菜，蒙小又有意无意地将它们往沈棠那边放，方正虽然心大，但坐在沈棠身边多少还是会觉得哪里有些微妙。

周妍一句话没说，就一面高深莫测地吃着饭，一面给蒙小又又夹了几筷子。

沈棠还是自己默默地吃着面，那几道菜也就象征性地夹了两口。

饭毕，蒙小又和周妍去开车，沈棠等方正结账。

车里，周妍笑着道：“就是她吧，你还不承认。”

“不是。”

“好大的醋味，你没闻见？啊，抱歉，当事人一般还真闻不见，沈棠一直是这么鸵鸟的性格吗？”周妍道。

是吗？好像不是，如果是，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可若不是，又怎么会拒绝当初的自己呢。

“不知道。”

“原来你一直忘不掉她。是了，你如果能忘掉也就不会阻止她加入了，要不要帮你把人追回来？我看她对你的心思也没放下。”

“别做多余的事！”

“多余？那你叫一声表嫂，我就不多管闲事。”周妍勾了勾红唇，一脸欠揍的模样。

蒙小又没给她脸色，冷淡淡地说道：“你和我表哥什么时候复婚了？”

“啧。”

“她是直的。”

“？？？确定？”

蒙小又没回答，她是确定的吧，可是总希望自己不是那么确定。

回到公司之后，一批新器材正好送来。

蒙小又叫了方正和沈棠公司技术部门的职员一同去清点检查。

沈棠从剪辑室出来倒水，看到一脸兴奋的冯文和楚鹤鸣一前一后进了公司，楚鹤鸣直接进了他的总裁室，冯文在工作区左右看看，还是一脸兴奋。

“冯老师你也来了。”沈棠道。

“小棠啊！这么大阵仗，都是全新的拍摄器材，我在家也坐不住啊！之前我就跟楚总申请过要换器材，拖了这么久才换，看来还是那位有面子啊！”

沈棠笑了笑，喝了一口手里的水。

蒙小又如今在圈内的地位，除了那些老前辈之外，说她在新一代的导演中是最牛逼的并不为过。戛纳……她让这一群人离戛纳更近，这群人也就唯她马首是瞻。

“小棠，你没什么事吧！”冯文道。

“暂时没有。”

“那跟我下去看一眼，好多新家伙！有几个轻的，先给你过过瘾！”

闻言，沈棠眼睛一亮，跟在冯文身后就跑了下去。

他们两个人刚到楼下，就见一群人围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蒙导，要去医院吗？我要不要叫急救车！”

沈棠挤到人群中，看到蒙小又坐在地上，几个人正搭手把压在她身上的器材盒子挪开。

“怎么回事！”沈棠连忙蹲到蒙小又身边，脸色煞白。

“沈老师，刚刚工人手滑，器材没拿住，蒙导怕器材摔坏，用腿拦了一下，没想到重量太大，她直接摔倒了。”方正说道。

“我没事。”

“那重量可不轻！”冯文看了一眼器材型号，幽幽说了一嘴。

“没事了！大家继续搬，小心一点。”蒙小又被方正扶着站了起来，脸上还是冷淡淡的。

“我送你回家。”沈棠说着。

“不用，器材还没看完。”蒙小又道。

“那让方正送你回家！”

“我没事！”蒙小又道。

沈棠看到她还在发抖的腿蹙着眉头，语气不容置疑道：“都抖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电影还没开拍，身体不能垮了。”

“沈老师，你送蒙导回去吧！你前两天没来，器材的事没我熟。”

“可……”

“这里有我，还有周妍姐，蒙导这几天一直没休息，我们都知道，今天就这样吧。”

沈棠看着蒙小又，蒙小又听他们俩这么说，也就没拒绝，沈棠见蒙小又没有异议，便对方正说道：“那我送蒙导先回去，器材的事情你负责清点好。”

“好沈老师！”

“哪里觉得不对劲的问问冯老师，冯老师正好您也在，麻烦您多照顾一下。”

“放心吧。”冯文朝方正点了点头。

方正也礼貌地打了招呼。

就这样，沈棠早早地送蒙小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