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降雨 第45章 第 45 章

窦利钧身上所呈现的那股气息令林平不知所措，他好像把西伯利亚寒流也带回来了，林平坐在车内，想问问赵旗钰，却无法开口。他想他可能要等窦利钧主动提及。

行至路口，窦利钧道：“你可以回学校上班了。”

林平嘴唇翕动，半晌也没有说自己不想去了，他觉得他可能无法胜任这个职位。他哦了声，就没下文了。窦利钧将车开的很慢，他似乎料到了林平会有这个反应，娓娓道：“头一个星期，赵旗钰离不开人，我没有时间处理，后面要带她找她母亲，不是故意忽略你。她妈离婚了，重新组建了家庭，不是太愿意她来打扰。没办法，赵旗钰对我很抗拒，不好麻烦别人，我也不放心，只好磨她。”

窦利钧答应她会把赵旗钰再接回来的，时候未定，要看赵旗钰的恢复状况。

林平说不出那些苍白的安慰人的话，他们都不是直接受害者，没有谁能对那个女孩可能毁掉的下半生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所谓的没事就好。

“他已经被送进去了。”窦利钧熄车，他给林平解安全带，林平因为他许久未曾有过的靠近而心悸。他抬眼，那浓密的长睫毛直到好似要耷下来，林平看着他毛茸茸的眼睫心里发痒。他冷淡道：“在监狱里被人骟了。”

林平只觉车门打开以后风刮得冷飕飕的，他疑惑的看窦利钧，窦利钧下车，绕道给他开车门。窦利钧越是体贴，林平越觉得毛骨悚然。他下车后被窦利钧牵着手，一步步走向别墅的白漆门。白色在黑夜里显得清晰可见，窦利钧像揭开无数层纱，将门推开。林平听见他靴子在地板踏出来的声响，缓慢的，富有节奏的，揿开了灯。他在乍然出现的强光下对着林平微微一笑，说：“他年纪大了，走他后门的人少。但还是有的。”

林平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房门和窗都敞着，这里像冰窖。没有赵旗钰看电视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林平想到凶宅的房子都很大，空荡荡的增加人内心的恐惧。

窦利钧过去合上窗户，又带上门，他朝林平伸手，道：“明一早就送你去学校。”

林平怔怔的看他，他因为瘦而修长，那份修长里带着一股突兀，就像所有棱角被削尖，连他自己也收不住。

他走向林平，林平只是看他。他低头吻了吻林平肩膀，无足轻重，林平几乎察觉不到这个吻的份量。他沉声道：“对不起啊。”林平心被他攥了下，活像捞镜中花，影影绰绰，他变成了纷繁涟漪中唯一一个林平可以捕捉到的对象。因为他对林平说：“我想你。”

他那带着热气的嘴唇印在林平颈侧，低压道：“老婆，你想我吗。”

林平一下又可以原谅他的忽冷忽热，生活的变故让他们再也抵不住情绪的滋长，好似越砍越长的缠枝牡丹，加倍侵略仅剩的理智。林平抱着他说：“很想。”

窦利钧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抱起林平，林平搂着他脖子，楼梯台阶没了尽头般。窦利钧中途亲他的嘴，搅出连连水声，扶手硌着林平的腰，林平缩着像对窦利钧投怀送抱。窦利钧捋着他的脊梁骨，把毛衣搓出细小的静电。

林平拽下他的手，拉着他跌跌撞撞的进卧室，嘴唇又胶合到一起，林平气喘吁吁地说：“往后你每天都联系我，行吗？”

窦利钧把手伸进他毛衣衣摆，嗯了声。他身上真起了静电，噼里啪啦，林平觉得自己像浸入火炉的柴，随着窦利钧的动作而毕毕剥剥。终于，窦利钧脱掉了他碍事的毛衣。

林平始终没有告诉窦利钧他不准备去学校了，翌日，窦利钧起了大早，要送林平去上班。林平看他不大有精神气，很想让他接着睡，他执意要送。这不是好时机，林平觉得不告诉他。他把林平送进学校附近，林平知道他望着自己的背影，于是装模作样的往学校走。一直走进去，到保安亭，装作跟门卫聊天。聊了十分钟后，已经上课了，学校也没有进出的学生了，林平才从踏上回去的路。

林顺行李箱坏了，他决定买一个，在箱包店看了很久，最终选了一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老板把塑料膜撕掉，林顺掏钱包付钱，他把老板找零的钱装进钱包，一扭头看到了韩元就。韩元就也是来买箱子的，他要出差。

“元哥。”林顺冲他点头。

韩元就应了声，随口问道：“要出远门吗？”

“实习，去广州。”林顺拉起拉杆，说：“我哥也去。”

韩元就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什么时候？”

林顺心里一咯噔，他话说多了，含糊了一个时间后，他就拉着行李箱走了。他想应该没事，他们毕竟分手那么久了，没听说撕破脸不能过问彼此的事情，他说一嘴应该没事。

好巧，韩元就摸了摸兜里的火车票，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窦利钧是在一家韩餐店遇见韩元就的，韩元就顺其自然的坐在他旁边，说：“看看。”

窦利钧扫了眼火车票，道：“穷酸，飞机票买不起吗？”

韩元就没有错过窦利钧眼底的讥讽，他了解他，韩元就想他应该不知道林平要去广州的事，否则他不会是这个反应。毕竟他跟林平出行的时间很近，又是同一个目的地。他把火车票收起来，淡淡道：“到时候来送我吧。”

窦利钧皱眉，没有说话。韩元就临走前好心提醒道：“哦，对了，跟林平讲下，广州的冬天没那么冷，不用带棉衣。”

窦利钧登时变了脸，面沉如水的看着他走远。

出行在即，林平有些紧张，虽然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但他每天都会检查行李，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东西。林祖胜不着家，林平可以说是自己一个人住，尽管如此，窦利钧上这里来，他还是会担心被人撞见。

青天白日，窦利钧站在门口，问他：“没去学校？”

林平第一反应是扯谎，“今天没课。”

窦利钧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说：“是吗。老婆，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林平把他拉进屋，让他坐在炉子旁暖手。窗户朦胧着一片雾气，林平给他拿别人送来的蜜三刀，那玩意儿真甜，家里没几个人爱吃。林平掀开盖子，自顾自道：“过两天要陪林顺去趟广州。”

“陪林顺。”窦利钧嚼着这三个字，说：“我也去吧。”

“不用不用。”林平捏着果子往他嘴边喂，他吃下，林平道：“那太麻烦了，林顺会不好意思。”

窦利钧握着他脖子，他下意识后缩，怕林祖胜回来。落在窦利钧眼里却是抗拒的意思，窦利钧早该知道，他跟韩元就那七年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分手就能断干净的。藕断丝连。窦利钧用恹恹的神情凝视着林平，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林平跟韩元就联系上了吧。旧情复燃了。窦利钧冷笑，林平骗他。他为林平打点好的学校，林平不去，背地里却要撇下一切跟韩元就私奔。很早以前，林平不就想离开这座城市了吗，现在得偿所愿了。

林平小声解释：“我爸可能会回来。”

“嗯。”窦利钧起身，说他还有事，要先走，林平坐车那天，他会去送的。

林顺把资料带齐装进书包里，下午的班次，他和林平吃过午饭就往火车站去了。那天是工作日，窦利钧可能在上班，林平给他打的第一通电话没人接。到了候车点，林平又给窦利钧打了个电话，窦利钧回来林平就不想在广州待了，但因不知道去几天，他还是想见窦利钧一面。

军军，接电话。

林平给他传短讯，一月的火车站充斥着暖烘烘的难闻的气味，林顺说去打水，林平心不在焉的点头。人头攒动，他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陌生人满脸冷漠，地板有些粘鞋底。他换了处地方站，视线游离在门口。忽的，林平双眼亮起来，他看到‘小白杨’缓缓向他走来。林平想他能一眼在人群中认出窦利钧是有理由的，那样的身段体态，想不注意到都难。

林平抬手，腕上的手链滑进衣袖里，窦利钧不紧不慢地到他跟前。

“刚在开车，没有接到。”窦利钧说。

“没事，差点以为见不到你。”林平笑，窦利钧环顾四周，林平以为他在找林顺，就说：“弟弟去打水了。”

窦利钧点头示意知道了，他看林平，林平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乌泱泱的。林平问：“你下午还上班的吧？”

“不上了。”

“还有一个小时才发车，我们坐会儿吧。”林平想找位置坐，他快速拉了下林平的手，旋即松开。林平扭头，不明所以的看他。他问：“一定要去广州吗？”

林平说：“对，不过可能一周后就回来了。”

窦利钧道：“还在骗我。”林平闻言瞪大眼睛，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窦利钧敛眸，“这边人多，过来说。”林平老老实实跟他走到偏僻的角落，稀稀拉拉的人影晃过，林平正要问窦利钧什么意思，窦利钧手上的针管猛地扎上他后颈，他倒下前听到窦利钧说：“这下跑不掉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