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地区有雨 第6章 第六场雨

程双经历过被沈澈拉进房间里那件事后就再没有离开过她妈妈身边，她们打麻将程双就拖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美其名曰看高手过招。

实际上真是怕了有人忽然发疯。

但直到吃晚饭了也没见沈澈从房间里出来，直到后来她妈妈问起，桑阿姨才说下午他公司有急事忽然就走了。

陈丽萍忍不住摇了摇头：“阿澈工作很忙吧，这么辛苦还带我们家又又去宠物医院，真是辛苦他了。”

桑阿姨摆摆手，“没事的丽萍，阿澈那天刚好有东西忘记拿了，回家顺手帮忙的事。”

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倒是不知道他忘记拿什么了，回北城的时候就装了一条毛毯，这次过年又给带回来了。”

陈丽萍倒是很能理解：“可能是什么文件吧，阿澈一看就是做大事的孩子。”

说完又想起什么般：“阿澈在北城上班？我们又又也在北城上学呢！”

桑阿姨听到也很惊喜，转头看向程双：“这么巧啊又又，那你平常可以和阿澈多走动走动，那么远的地方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程双不好拂了桑阿姨的好意，硬着头皮说了好。

*

一回到家，就狠狠和夏驿歌打电话吐槽：“真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偷吃我阳性药了，脾气这么暴躁是激素紊乱吗？”

程双研究生期间做的课题是中药对抗抑郁症的机制研究，阳性药是已经上市的西药，可以起到一定的刺激情绪的作用。

夏驿歌听到她说的也很生气：“王八羔子别让他夏奶奶碰见。”

程双还想再骂，余光忽然扫到正在没心没肺玩着玩具的旺旺。

该说不说沈澈找的医院确实技术很好，旺旺没过多久就恢复了。之前她看到的一些小狗绝育后不幸感染身亡的情况一点也没有出现在它身上的迹象。

程双想到了那天沈澈红着眼开车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无趣，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话题：“我们夏奶奶准备多久去学校，估计现在没几个研究生敢像我们两一样寒假直接休一个月了吧。实话告诉你最近几天我看电视都有点心虚。”

夏驿歌一下子就被带走了思绪，也开始叹气：“我订了后天的车票，陌上开花，科研奴才也可缓缓归矣。”

程双汗颜：“那我明天起来就买票。”

夏驿歌也没嘲笑她天真，不知道现在票有多难买，只说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就是她老师好才敢这样放肆。

*

等到程双回北城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周。

南江市好不容易开始回温了，北城的空气里却还是带着冰雪的味道。现在才二月，按照她在这生活了快三年的经验，三月份还会有一场大雪，再等柳絮飘过四五月，这座城市才会开始暖和起来。

程双裹紧了围巾，带上手套，对于出飞机场后要迎接的冷风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刚大门口，就接到了陈丽萍女士的电话。

程双认命地摘下一只手套，手指划过了接听键。陈女士明明早上还在劝她牛奶要趁热喝，下午就与她相隔了好几千公里。

不知道该先伤心还是该赞美国家交通的发达。

陈丽萍没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接开口：“落地了吧，你爸掐着点让我给你打电话。”

程雪峰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补充：“我可没有啊，一直看时间的可不是我。”

陈丽萍嫌弃地赶他：“去去去，不关心就坐远点。”

程双吸了吸有点被冻红的鼻尖，噗嗤笑出了声：“我到啦，一会就坐地铁回学校了，别担心。”

说到这陈丽萍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又又，前两天和你桑阿姨打牌的时候她刚好听说你今天回学校，就让沈澈来接你了。他好像刚好也在飞机场接人，说可以送你一段路。”

程双听到差点吓死，连忙回绝：“不用了妈妈，我们学校坐地铁回去很方便的。”

陈丽萍也没给她机会：“你之前不老抱怨从机场回学校要两小时，地铁也不好挤吗？人家阿澈都说刚好顺路，我已经把你电话告诉他了，你乖乖等会，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程双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不远处那辆熟悉的玛莎拉蒂。

现在车道上的车不算多，那辆车的主人好似一点也不着急，甚至都没把车窗放下来。但一闪一闪的双闪灯却好似看透了她现在不可抑制快速跳动着的心脏。

程双尝试着握了握冻得有点发麻的手指，木讷地回复着妈妈在电话里的催促：“妈妈，他已经来了。”

陈丽萍听到沈澈已经来了也放下了心：“那你就快回学校吧，别忘了谢谢人家阿澈，之后再给妈妈打电话。”

程双挂掉电话后才发现小拇指已经僵硬得有点动不了了。

她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摘掉了另一只手的手套，轻轻握住那个小拇指，不住地摩擦着。像是找到了一些合理的能迟一些过去的理由。

程双磨蹭了好一会，车里的人也一点催促的意思都没有。直到程双看见他身后的车越来越多，有几辆已经开始等不及地开始按喇叭了。

程双认命般走向那辆玛莎拉蒂，站在车窗前敲了敲。

没过一会，沈澈直接从驾驶座上下来，手撑着车门看向了她，眼神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一套有着暗纹的深蓝色西服，领带也是深蓝色，很商务又沉稳的打扮，领带夹却别出心裁地带了一片小叶子。应该是从某个正式的场合赶了过来。

程双很不喜欢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他生了一副好皮相。见过桑阿姨和沈叔叔她也释怀了，两个这么好看的父母确实很难生出长相普通的孩子。

沈澈也猜不透现在她在想些什么，他关上车门，抬步走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程双咬着牙客套：“不好意思啊又要麻烦你，下次我妈说这些话你就别理就好，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沈澈听到她的话后表情仍旧很冷淡，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余光看见她逃似地打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直到沈澈放好行李坐上驾驶座，很自然地发动车子，程双才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妈妈说你是顺便来接个人，你不用等他了吗？”

沈澈在前座无意识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自己，声音毫无温度地回答：“不用。”

程双认命地坐好，噢了一声表示回答。

她还在妄想有第三个人在场至少不用这么尴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熬过这一段路。

程双正想拿起手机在寝室群里报备一下，夏驿歌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双接起：“驿歌，我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学校了。”

“嗯嗯，我妈妈朋友的儿子顺路刚好来接我，没事你不用来校门口接我，我东西不多，嗯嗯嗯爱你爱你……”

程双还没说完，前座的人却忽然出了声：“学校地址，你导航一下。”

语气阴沉沉的，像是有人欠了他八百万。

程双匆匆地挂了电话，在手机上输入学校的地址，为了防止还要和他交流，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沈澈从后视镜上看到她的动作，伸手接了过来，似是不经意般，触碰到了她的小拇指。

程双进来车上的时候就感觉空调开得特别高，她本来被吹得红红的脸蛋顿时回暖不少，之前有点僵掉的小拇指甚至开始隐隐发痒，所以此刻就格外敏感，被他触碰到后就忍不住弹开，动作大到脑袋不小心磕到了车顶。

程双更尴尬了，小声开口缓解：“麻烦你了，谢谢。”

干巴巴的，还不如不说。

程双想给自己掌嘴，但却克制了下来，一直说服自己一个小时很好熬过去的。

但她到底高估自己了，不知道她刚刚是不是脑抽了把手机给了沈澈，现在也不能玩手机，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剩她手机上导航软件里特意设置的邪魅高贵男配音指示道路情况的声音。

现在导航软件也卷起来了，除了导航外还会有画外音，时不时这个男演员就会嗤笑一声，然后用高贵的气泡音提醒她：“请一定注意安全，我的公主，我时刻都在心系着你。”

是的，高贵的乙女玩家程双女士就是特别沉迷于这种小把戏。

但是！前提是她一个人关起门来的时候。现在总有种在别人面前和自家老公亲热的羞耻感。

她想立马坐起来把配音给关了。

但她又觉得凭什么，她一个正常成年女性有个爱好可耻吗？并不啊！

程双就是这么如坐针毡地度过了这一个小时，幸好她已经避开了回程的高峰期，一路都很顺畅。

一到校门口，程双逃也似的下了车。站在后备箱前焦急地等待。

现在刚好是下课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的。

看着身材顷长，不急不忙地迈步走向自己的沈澈。程双不确定那些停留驻足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这边的人，到底是在看这辆招摇的玛莎拉蒂，还是这个可以靠脸进军娱乐圈的男人。

程双忍不住在原地跺了跺脚，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差只漏个眼睛。

但是也有少数同学认出了她，试探般地朝她打了招呼。

程双僵硬地朝他们挥挥手表示回应。

等到后备箱打开，程双甚至都没等沈澈伸手，就把行李箱一口气抬了下来。

程双没忘记陈丽萍女士的叮嘱，还是认真和沈澈道了谢：“谢谢你，总是麻烦你我真的不好意思，下次我妈妈再找你帮忙你真的可以不用理她，下次找机会我请你吃饭吧。”

当然，吃饭是客套，她相信沈澈也并不会想和她单独吃饭。

程双接着说：“今天就不招待你了，我男朋友还在学校等我，谢谢你啦！”

沈澈一直都没有说话，表情也冷冷淡淡的，直到听到了最后一句才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与她对视，像是想看透些什么。

程双等了好一会，见他没什么想说的，正准备朝学校走去，转身的瞬间，手腕就被沈澈拉住。

在这一瞬间，程双忽然想起，沈澈好像对她有许多这样超过安全距离的瞬间。

但往往他都不会停留太久，稍纵即逝，自然得像是目光对视般平常，让人忽视掉了。

这次却没有向往常那样，他用了一些力度把她的身体转向他，却仍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在程双疑惑的目光里，沈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品牌logo低调地印在角落，就像每次沈澈的动作一般，容易让人忽视，但确实存在。

程双忽然心跳停止了一瞬，透过他深沉的目光，像是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说：“这是我妈妈送你的新年礼物，她希望你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