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崩坏后，男主他不按套路追妻 第64章 第64章

一整日，客栈内外异常安静。

除了晌午时关卿卿来过之外，再无其他人前来过问他们几人。大街上的气氛依旧紧张，时不时能看到士兵抬着担架匆匆往城东赶去，而他们几人却像是被遗忘在了这里。

姜妧又服了温子辰开的两副药，她身上的乏力感基本消退，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总算恢复了精神。

楚凌似乎很忙，午后便带着墨七出了门，直到日落时分才回到客栈。而白时薇则是一整日都未见踪影，不知去向。

就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客栈门前，关卿卿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

她依旧是白日里那身利落的红色骑装，却明显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她的身后跟着几名士兵，眉宇间满是凝重。

姜妧眼巴巴地等了一日，看到她便立刻迎了上去：“郡主。”

关卿卿看着她恢复了不少的气色，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开口道：“姜大姑娘，瘟疫愈发严重了。不如还是就让温小公子一人随我前去吧？”

姜妧一听急了，连忙上前拉住关卿卿的衣袖，举着手保证道：“郡主，我保证进去后一定不说话，不闯祸，带我一起去把。”

关卿卿柳眉微蹙，打量着她，觉得自己是看出了她的真实意图，道：“你执意要去，可是为了想去见一下殿下？”

姜妧张了张嘴，想否认，可转念一想，若这个理由能让她进去，被误会又何妨？

她一咬牙，顺着关卿卿的话恳切道：“是。我去只远远看他一眼，知道他安好便好，绝不会打扰他的。”

关卿卿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无奈，又想起沈南星与她说的那些话，正要再劝，一旁安静站着的楚凌却忽然开了口：“郡主，既然如此，便让在下也一同前去吧。”

姜妧惊讶地回头，急忙阻止：“楚大哥不可！那里危险，你已做得够多，无需前去涉险！”

楚凌安抚地看了一眼姜妧，抬眸对关卿卿道：“郡主带温公子前去查验病例，想必无暇他顾。妧妧一人跟随，终究让人难以放心。有楚某从旁看顾着她，也能稳妥些。”

关卿卿见他们几人心意已决，最终摆摆手妥协道：“罢了罢了，也不差多一个两个的，一起去吧！”

她不再多言，转身对身后那几名低着头的士兵示意了一下，那几名士兵立刻上前，手脚利落地将带来的几套普通士兵的军服和头盔递给三人。

“动作快点，换上！”关卿卿道。

三人点头，很快便装扮完毕。关卿卿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确认没有明显破绽，才将面巾递过去，这才低声道：“跟我走。”

马车在离东城门隔离区篱笆尚有数十步距离时便停了下来。

关卿卿率先钻出马车，守在篱笆外的将领一眼认出了她，立刻上前拱手：“关将军？您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殿下特意吩咐过，您只需负责统筹安置药材与后勤补给，无需亲临此地，此处太过危险！”

关卿卿面不改色，语气自然地答道：“自然是殿下有令，命我前来办事。”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铜制令牌，递了过去。

这是下午她寻到沈南星，半是强硬半是请求地弄来的通行凭证。

那将领仔细查验过令牌，确认无误，虽眼中仍有疑虑，却也不敢再阻拦，侧身挥手，示意手下兵士移开障碍：“放行！”

关卿卿收回令牌，重新钻回马车。

温子辰忍不住好奇，压低声音问道：“怎么连你进来也这般费周折？还需要令牌？”

关卿卿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自豪，“殿下素来体恤下属。你可知，殿下来后，这东城门内外所有值守、医官、乃至杂役，无一不是自愿前来的。殿下严令，非必要不得增加此处人手，既是为了控制风险，也是不忍更多人涉险。”

她顿了顿，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骄傲，“他担心你们几个的安危，自然也同样担心我的。我可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折了可是殿下很大的损失。”

温子辰见她那副得意的模样，抽了抽嘴角，懒得再接话。

马车在隔离区内蜿蜒行进了一段，最终停在一处相对偏僻的帐篷前。

关卿卿挑开车帘一角向外看了看，随即回过头，对车内三人低声道：“这顶帐篷里是几位症状稍轻的病患，负责的医官已被我暂时寻借口差走了。但马车停在此处太过惹眼，你们全都随我下车。姜大姑娘，你与楚公子就守在帐外，温子辰，你同我进去查看病人情况。”

几人无声点头，依次迅速下了车，关卿卿随即带着温子辰闪身进入了帐篷。

姜妧往帐篷内张望了几眼，却实在难以听清帐内在说些什么，便歇了心思，乖乖与楚凌一左一右守在帐外。

她身材纤细，虽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但站在楚凌身侧，仍显得娇小，矮了他近半个头。她有些不自在地将那顶几乎遮住她大半张脸的头盔往上托了托，终于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放眼望去，是数十顶灰扑扑的帐篷杂乱无章地矗立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个个巨大的坟包，死寂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草药味，偶尔，从某些帐篷深处，会传来一两声破碎的呜咽或呻吟，那声音里透出的痛苦与绝望。

见识过京城的锦绣繁华，再亲眼目睹此地的满目疮痍，姜妧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一股深切的悲悯之情油然而生。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何从古至今会有那么多人毫无怨言地心怀天下大义，为苍生拼命，那是见不得百姓流离失所，见不得人间生灵涂炭，从心底涌出的无法坐视不理的责任感。

她的男主或许也是这样。

在这个世界里，他明知此地是九死一生的险境，却不惜挣脱剧情，义无反顾地亲自前来，他或许也是怀揣着这样一份责任与不忍之心。

来到这里之前，她一心只想保住萧绝的安好。

可当她真正踏入这片土地，亲身感受到这里深处的苦难，她便再也无法转身离去。

若萧绝倒下，这片土地便失了主心骨。

到那时，万千百姓又该如何在这人间炼狱中生存？

她渐渐清楚，不仅仅是为了萧绝，更是为了这些深陷绝望中的人，她必须留下来。

楚凌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身侧的姜妧。

即使她整个人被那身不合身的盔甲包裹，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悲戚与怜悯。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问道：“妧妧，你可怜他们？”

姜妧闻声抬眸，眼眶已然微微泛红：“楚大哥，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楚凌垂眸，面巾下看不清他是什么神色，但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不觉得。我反而觉得，这都是命，是他们的命数如此。”

姜妧闻言微微讶异，似乎不能理解他为何如此冷漠，却见楚凌转过头，目光又落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看不清情绪，反问道：“我应该去为旁人的命运觉得可怜吗？”

姜妧被他问得一怔：“可你连夜筹措了那么多珍贵的药草，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地赶来南淮。”

楚凌闻言，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因为，你要来。”

姜妧诧异：“我？”

楚凌却不再看她，转回头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世上有那么多可怜的人，遭遇着各式各样的悲惨，我应该每一个都去同情，都去落泪吗？”

他的想法实在太过无情，与姜妧此刻满心的悲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呆呆地望着他笼罩在阴影里的侧脸。

楚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无措和震惊，倏尔轻笑一声，方才那种冰冷的氛围瞬间消散，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随意，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我开玩笑的。吓到你了？”

姜妧却并没有被这句“玩笑”轻易带过。

她忽然想起之前楚凌曾轻描淡写提及的童年。

是因为在他最无助，最凄惨的时候无人怜悯过他，所以他才会觉得，冷眼旁观才是世间常态，一切都是各自的命数？

她心下一软，声线不觉放缓几分：“楚大哥，凡人皆有所怨，有所恻隐。人会恨，会怜，再正常不过。我认识你这些时日，知你并非冷心冷情之人。”

她唇角微扬，笑意淡而明朗：“我确实手无缚鸡之力，也不通医术，空有怜悯，但这怜悯并非无用。正因我的怜悯之心，我才请来了温子辰，也因为你，才有这一车药材。”

她目光澄澈，似有星子落进眼底，漾开一片明亮而坚定的光：“由此可见，微末之力，未必无用。蚍蜉撼树，有时差的正是那最后一分，或许就差我这分力量，便可撬动此间因果。”

她的语气平静而坦然：“我会留下。至于楚大哥你，不必因我而勉强自己。”

话音落下，如轻石入水，在他沉寂的心间泛起细微波痕。

楚凌沉默着，面巾之下的眼眸深邃如夜，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上天实不该在他的心永坠无光深渊之后，再偏偏让他遇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