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债新偿 第2章 第2章 醒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庄凝有些意外地问道。

兴许是醉意上头，叠加霓虹灯光的眩晕效果，庄凝看不清秦树风的神色，只听得对方用冰冷的语气说出嘲讽的话来：“你不是最喜欢来这里吗？”

庄凝的脑袋开始晕晕乎乎地旋转。

他突然间心想，自己刚刚和秦树风在一起不久，曾经也忍不住带他来这个酒吧炫耀过。众人面前，秦树风倒是没说什么，勉强给了庄凝脸色，甚至还满足了一众狐朋狗友嘴对嘴喂酒的起哄。

庄凝那时候就窝在秦树风怀里，羞怯又勇敢地抬起头，在聚焦的目光下和他深吻。

然而，等到秦树风回家的时候，却发了好大的火，还扬言他最讨厌喝红酒，后面足足半个月都不愿意跟庄凝接吻，说庄凝嘴巴里有酒味，难闻。这件事几乎是直接导致庄凝软磨硬泡了半天，还发誓以后再也不来酒吧玩，秦树风才作罢。

庄凝那时候听在耳里，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他向来是炽热的，勇于追求爱情的，要不然也不会对一见钟情的秦树风展开猛烈的追求。

只是今天，庄凝对上对方冷漠的神色，突然间沉默了。

两人一瞬间对视，都没有说话。

杨彦推开怀里的侍应生，站了起来，指着秦树风就骂：“拽什么拽啊，一个戏子。要不是凝凝，你哪会有今天？”

秦树风还是站在那里，神色冷淡。

高新铭算是喝得最少的，连忙打圆场：“杨少诶诶诶，今天就别计较那么多。凝凝，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在这里休息，还是回去呢？”

庄凝待在那里，低下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身旁还站着有点僵硬的魏涛。

魏涛静静站在一旁，听了这话，更觉进退两难。显然，面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是庄小少爷的窝里人，为着今天来喝花酒的事儿不乐意。从他一进门开始，尽管没跟自己说一句话，但魏涛能感受到他的敌意，一双目光如炬，牢牢盯着自己。

就在刹那间，魏涛扶着庄凝的手被掰开，转而被一只青筋浮现的手所代替，紧紧拉着庄凝的手臂。

秦树风语气听起来倒是平静：“庄凝，你回不回去？”

庄凝低低地吃痛了一声，面色委屈。

说时迟，那时快，杨彦突然一个箭步就冲上来，猛地推开庄凝，挡在他面前。

秦树风静静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知道这是谁，庄凝的大学同学，最亲近的狐朋狗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庄凝变成今天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模样，与他也脱不清干系。

“滚开。”秦树风冷冷开口。

杨彦几乎要暴起了，今天不替庄凝教训一下这个没大没小的小演员，更待何时？对着自己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平日里指不定怎么羞辱庄凝。

杨彦呼出一口酒气，一拳挥向秦树风。

秦树风侧身躲过，反手一拳打中杨彦的腹部，逼得人踉跄着后退，撞到在一旁的桌子上，酒瓶子也随之滚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这动静不算小，吸引了在场不少的目光。

庄凝人都傻了，仿佛如梦苏醒，跟高新铭一同上前扶住杨彦，吼道：“秦树风，你干什么！”

他的眼睛都要红了。

秦树风站在那里，定定看了庄凝几秒，随即一声不吭地就往回走，只留下庄凝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尽管秦树风来找自己这个认知让庄凝的心情好了一点。但是今天秦树风当着朋友们的面这么不讲礼貌，庄凝心下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秦树风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望着秦树风离去的背影，庄凝最后做出了决定。他松开扶着杨彦的手，道了个歉，然后继续小跑追上前面那个黑色的背影。

一路坐上车子回家上楼，秦树风都没有和庄凝说一句话。

秦树风在前，庄凝在后。

庄凝此时此刻心里也生着闷气，更是懒得顾及秦树风的情绪。

他开始认为，杨彦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作为金主，是不是把秦树风惯得太厉害了，以至于恃宠而骄，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自己的朋友。这栋房子还是自己的呢，秦树风住自己的、吃自己的，怎么能倒反天罡来管束自己呢?

回到家，庄凝觉得浑身有点黏糊糊的，于是连忙去浴室泡澡。

换做平时，庄凝肯定是要叫秦树风过来帮忙的，但是今天晚上的事让他没有任何一点旖旎的心思。而且呢，秦树风一回家就不知道跑到哪间房间自己躲着去了，或许是在忙工作，或许只是单纯不想看见庄凝罢了。

庄凝大度地决定今晚不计较这一点，并且同时决定洗完澡之后跟秦树风把一些该说的东西讲清楚。如果秦树风实在是对自己有意见，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也不是不行。

洗完澡后，庄凝随意套了一条薄薄的浴袍就出了浴室门，然后就去卧室，躺在床上玩手机。手游页面眼花缭乱，庄凝打得起劲，很快就把凡世间所有的烦恼都通通忘掉了，完全沉浸其中。

等到他一把打完，另一把刚刚开始的时候，秦树风进来了。

不过庄凝并没有发现。

秦树风往床上看去。

庄凝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手臂撑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迅速点击着。他身上只松松垮垮套了一件纯白色的浴袍，屁股微微撅起，腰带随意系在腰间，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洁白的双腿从浴袍下伸出，交叠着立起，脚踝看起来格外小巧。

突然间，庄凝的手臂动了动，眉头皱起，不满道：“不是吧，不是吧！”

浴袍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到手肘，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臂。与此同时，他感受到后腰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一扭过头，秦树风像幽魂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庄凝被吓了一跳，本来游戏失利心情就不算好，看见秦树风的时候，神色更加不快了。

秦树风退后两步。

庄凝顺着秦树风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碗黄色的液体，上面还盖着几片薄薄的切片柚子。

庄凝有点嫌弃地问：“这是什么啊？”

秦树风盯着庄凝的侧脸看，面无表情地说：“蜂蜜柚子汤，醒酒的。你赶紧喝了。”

庄凝嘟着嘴放下手机，坐到了床边，捧起那一碗黄色的液体。

青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嫌弃地从嘴边移开了。

这也太甜了吧，里面是不是加了半瓶蜂蜜啊？

庄凝虽然喜欢吃甜口的，比如草莓奶油蛋糕、豆沙月饼之类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这种甜到腻的味道。

庄凝这时候突然想起来刚刚在浴室洗澡时下的决心，自己还没跟秦树风算账呢，今晚一定要立一立金主的规矩！

于是，庄凝把这碗甜到腻的蜂蜜柚子汤“啪”的一声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扭头盯着秦树风，霸气地发话：“我不想喝！”

说完，开始观察秦树风的反应。

秦树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突然拿起床头柜上面的那一碗醒酒汤，端到庄凝面前，质问道：“再问一遍，你喝不喝。”

庄凝一方面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另一方面望着男人锐利的眼神心里有点发怂。但是怂归怂，气势绝对不能矮。

“不喝！”庄凝坚决表明态度。

这只是一句简单的答复，但是秦树风似乎被触到了某根神经。他的嘴角突然扬起，然后当着庄凝的面，一点一点把那碗汤移到庄凝的面前。

庄凝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正当他怀疑秦树风要把这碗汤逼到自己嘴里，或是往自己身上泼洒的时候，甚至是不是要家暴自己的时候，对方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然后把那碗甜到发腻的蜂蜜柚子汤一饮而尽。

庄凝：“？”

他看着秦树风滚动的喉结，不自主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心里却在嘀咕：“你又没喝酒，你喝了干什么啊？”

不过瞥见秦树风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庄凝心里暗暗有点得意。看来杨彦说的是对的，就是要给金丝雀立立规矩。今天的一小步，是明天的一大步！

于是庄凝决定继续之前的话题。

对！还没把话说清楚。

秦树风盯着庄凝看，和他对视，沉默地等待着下文。

庄凝感受到秦树风直视的眼神，心下微微有点颤动，但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挺起胸脯，想要张嘴。

说什么呢？

谴责秦树风今天在酒吧打人？他确实有错，但是好像是杨彦那小子先出的手，说起来自己似乎也不占理。

谴责秦树风不注重一百天纪念日？这话说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在意他，他会不会更加恃宠而骄？

庄凝的脑子飞速地转动，忽然间脑海中闪过杨彦说的那句“你脾气太好了，包养的小情儿敢这样拿乔”，瞬间就抓住了关键。

于是，他抬起下巴，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命令道：

“我是金主，你只是我的金丝雀，你应该明白自己的位置。”

“以后不要管我去酒吧了，也不准在外面……今天那样对我。你听到了没有?”

“我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秦树风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庄凝殷红湿润的嘴唇。在青年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半晌几乎是笑了出来：“是吗，我要是说不呢？”

庄凝动了动嘴唇：“不行，我……”

秦树风声音很轻，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把当初拍我的裸|照发到网上？”

于此同时，庄凝迫切地开口道：“那我就去找别人！”

为了让理由更有说服力，他又继续补充：“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只是我的一个选择而已。而且……”

这大概是庄凝面对秦树风最为硬气的一次了。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抬头时却发现秦树风的眼神过于幽深，像狼一样注视着自己。即使他再迟钝，此时此刻也骤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秦树风正在一点一点逼近庄凝。

一步。

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