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开学 第67章 9月28日中

一般来说，上半场的比赛氛围基本都很热烈。

关胜和雷好帅作为“种子选手”，已经在检阅处跃跃欲试了。

周遇有些着急，手里攥了一大把彩色的橡皮筋。

“快，快，比赛要开始了。”

“气球分我一点儿。”

“打气筒还有多余的没？”

“就只有一个，被拿去给加油棒充气了。”

方瑾伸手从塑料袋里掏出几个气球，深吸一口气，没吹几个气球，就已经有点头晕眼花。

……还真是个考验肺活量的工作。

谈嘉还没来得及把裙子换下，只披了件校服外套，睫毛上粘着碎钻，亮闪闪的。

她正拿着打气筒给加油棒充气，分发给周围的同学。

方瑾冲她伸手：“嘉嘉，打气筒借我一下。”

谈嘉点点头，探过身子。

“嘭！”

气球刮到胸前的徽章，炸了。

谈嘉被吓了一跳，揉揉耳朵正准备把徽章摘下来时，隔壁又传来更响的声音。

一班的喇叭被雷好帅抢走后，又弄来了一面锣。

马书宇就站在两个班级的交界处，一通乱敲。

“哎呀，吵死了！”周遇捂住耳朵，瞪着一班方向。

“别发牢骚了，雷好帅一会儿下场后，记得把这个交给他。”江颂时递给周遇两把鼓槌。

他从外面借来两个红色的大鼓，敲起来梆梆响，再配上大镲，穿透力丝毫不输隔壁。

比赛尚未开始，两个班就已经较起劲来，敲锣打鼓，连空中掠过的鸟都不愿往这边飞。

苏茂成经过一班和三班的区域时，都得捂上耳朵，抬高音量道：“嗬，你们这块儿可真够吵的。”

随后，他又指着三班：“玩归玩，不许违纪啊。第三排那几个凑在一块的女生，广播里说没说过不许吃带皮和带壳的零食？告诉你们，中午休息我带队检查卫生，但凡发现一块瓜子皮，你们班就别想拿精神文明奖了！”

等他高声吼完，起跑线那端的裁判刚好发令。

周遇猛地发力，抡起鼓槌狠砸大鼓，方瑾从椅子上站起来，敲起大镲。

还没走远的苏茂成被惊了一哆嗦，脚步踉跄，为了掩饰尴尬，沿着操场外围小跑起来，路过班级，还不忘伸出胳膊指指点点。

周遇回头和方瑾对视了一眼，脸上浮现出恶作剧得逞的坏笑来。

“关胜！加油——”

“关胜！加油——”

助威声配合混杂的鼓声、喇叭声，顿挫有力，带着节奏感。

关胜如一只豹子从起跑线猛冲出去，腿抬得老高，经过三班根本无暇回应呐喊，在跑道上成了一股烟。

稳居第一的他很快和身后人拉开距离。

安宁的御用摄影师——谈嘉同学，连给画面聚焦都来不及，指令枪响后，只能对着关胜连按快门。

很快，那道闪电般的影子穿过了终点线，高高扬起手臂，转着圈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

三班的人腾地从座位上站起，稀里哗啦鼓完掌，又重重坐下。

博了个好彩头，大家脸上都很喜庆。

谈嘉弯下身子，竖起手掌挡住刺眼的阳光，将脑袋凑近身边的周遇和方瑾。

她放大照片：“我去，你瞧瞧关胜身上的腱子肉，真吓人啊。”

“要不怎么让他报短跑项目呢，爆发力强啊。”方瑾翻看着刚刚胡乱按下快门的照片，删删减减，最后留下来两张。

她举起相机调转镜头：“哎，正好相机在这儿，咱们拍张合影。”

三只脑袋凑在一起，周遇身边一空，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昏昏欲睡的张蕊蕊拍醒，拉到自己胳膊底下：“醒醒啦，打起精神，来，笑一个。”

“321，茄子——”

张蕊蕊迷茫的表情被留在了照片里，瞪着双眼，嘴巴微张，脸上还带着一点被太阳晒过的红晕。

张蕊蕊局促地伸出手，欲抓相机：“删掉吧，太呆了。”

方瑾特宝贝地把相机护在怀里：“不删，一点都不呆，多可爱呀，是吧？”

她冲身边两人挑挑眉，周遇和谈嘉连连称是。

“行啦，之后是高一年级的，咱们歇会儿。吃点东西。”方瑾收起相机，还给谈嘉，从凳子底下掏出一包薯片。

“这个带壳，那个有皮，什么都不让吃，真挑剔。”她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吐槽。

谈嘉吞了吞口水，朝方瑾伸出爪子：“多给我倒点，早上没吃饭，饿死了。”

为了举牌的完美形象，她吃了将近一周的青菜，皮肤都快吃出菜色了。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嘛。”周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颇为埋怨道。

方瑾对减肥一事比较有话语权：“减肥不是饿出来的，那样对身体不好，还特别容易反弹。”

大家正聊着天，关胜披着胜利的班旗，从外围绕进班级。

众人再次起立欢呼。

江颂时拧开一瓶水，递到他身前。

关胜望着送到眼皮底下的矿泉水，怔了一下，随后咧开嘴接过。

他拍拍江颂时的肩膀：“一会儿看你的了。篮球打不好就算了，待会接力比赛可别给我掉链子啊。”

江颂时也没生气，朝他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放心。”

说完，他举起自己的水，补了一句：“不过还是想声明一下，我的篮球水平应该也不算烂。若说真差在哪儿，可能是……身高。”

他看了眼关胜的头顶。

两人距离站得很近，呼吸之间甚至能感受到关胜刚跑完步后散发出的热意。

关胜从嘴里呵出一声笑，举起水瓶，用力磕向对方的瓶子：“碰个杯，以前的事就不提了。”

江颂时：“嗯。”

*

坐在交界处的何岩总是感觉不太自在，仿佛总有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他的后背。

他拆开饼干盒，那道视线来了。

他喝口水后，拿出一根火腿肠，后背又热了起来。

这回，他扯开一包薯片，刚拿出一片放在嘴边，猛地回过头——

“咳……”

过道另一侧的范子浩偏开了头。

何岩皱起眉，语气不耐：“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范子浩脸刷地红了，又咳了两声：“没，没看你。”

何岩一脸不信，执拗地盯着他。

最后被他盯得无奈，范子浩只好服软，伸出一根手指，朝何岩手的方向点了点：“你吃东西太香了。”

何岩低头看向自己的薯片，顿了顿，面无表情地递了过去。

范子浩受宠若惊地往回缩了一下。

“干嘛？你到底吃不吃啊。”何岩不耐烦了。

“不，不好吧。”范子浩有点尴尬，毕竟两人不熟，他都不知道这个瘦瘦黑黑的小个子叫什么名字。

何岩语气平平：“反正这些也不是我买的，你吃吧。”

准确来说，是雷好帅为了贿赂他乖乖报名参赛，白送给他的。

反正……不吃白不吃呗。

等会儿关胜领完奖品回来了，肯定会和他抢，倒不如在他来之前，自己先垫垫肚子。

得到允许后，范子浩愣了一下，有些心惊地转过头，扫了眼钉在前排乔尚那威严的背影后，迅速伸过手，捞了一把薯片塞在嘴里。

这一口吃得有点多，他又不敢用力嚼出声音，只能一边咀嚼一边喝水，把噎在喉咙里的薯片顺下去。

看他狼狈的样子，何岩轻嗤一声：“这些都是雷好帅买的，他你应该认识吧？”

范子浩眼睛一亮：“嗬，你早说是他朋友嘛，那我不客气了啊。”

说完，他也顾不上偷看乔尚的位置了，接过口袋翻出几包小袋的辣条，狼吞虎咽起来。

身边围着的人投来嫉妒的目光。

一班不让吃零食，多数人都拿着单词本、公式手册之类的，在太阳底下默默读着，严肃的氛围跟文艺汇演那天如出一辙。

除了几个活跃分子会在自班同学有项目时，提醒大家加油助威，其余时候，一班都很安静。

何岩看了会儿，只觉得胸口有些滞闷。

他同情地把自己的零食口袋又往范子浩那边挪了挪，一抬眼，正好见关胜捏着一个空瓶子朝他走来。

“哎哟，热死我了，有没有凉快点的零食？”关胜拎过地上的口袋，一屁股坐到他身后。

“没有，早上买的冰水已经被晒热了。”何岩低头看去。

关胜长叹了口气，在座位上待了会儿，视线频频扫过执勤的老师们。

他跟一班敲锣的马书宇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秒，马书宇疯了一样猛敲起来，嘴里喊着：“三班雷好帅加油啊！我们班没报名长跑，你们加油——给兄弟班拿个名次回来！”

这话一出，三班区域也燃起来了，敲鼓的、吹喇叭的，还有甩加油棒的人都卯足了劲。

“雷好帅，加油！”

在巨大的噪音中，乔尚皱着眉，从遮阳伞底下弓着腰出去，转悠到另一侧的二班去了。

一班和三班中间是个拐角，来来往往的人都从两班后面绕过。

乔尚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关胜提起范子浩的衣领就往班级后面跑。

何岩愣了下神，喊到：“你干嘛？”

关胜将手指比在嘴边：“去后门买雪糕，一会给你们带点儿，老师要问，你就说我们去厕所了。”

何岩：“……”

长跑是项磨人的比赛，雷好帅跑前三圈时，还有多余的精力，每每路过三班，就在群起的呼声中甩两个飞吻。

视线扫过敲锣打鼓的同学们，唯独没看见关胜的身影，心里失落了会儿，他抬手擦了擦汗。

跑在他前面的是五班特长生，从第一圈开始便玩命似地猛冲，雷好帅望着他渐渐放慢速度的背影，轻嗤一声：“三千米刚开头就跟跑八百似地猛冲，我要跟你跑，我才是傻子呢。”

他嘟嘟囔囔着，调整呼吸，到下一圈路过班级时，竟看见迟迟未现身的关胜举起了一支冰棒，朝他挤眉弄眼。

而范子浩则把校服盖在脑袋上，坐在雷好帅的座位上——他已经先啃掉半支冰棍了。

关胜倾身夺过江颂时手里的喇叭，冲着跑道大喊：“雷大帅，还剩最后一圈，别玩了，赶紧超过五班那小子！”

“知道。”雷好帅轻笑一声，端起手臂，腿部发力，开始加速冲刺最后一圈。

五班那名同学早就没了力气，晃着胳膊，喘气声越来越明显，脚步也愈发沉重。

恍惚中，只觉得身后窜出去一股风，再然后，近在眼前的红线就被雷好帅冲破了。

他暗骂一声，咬牙冲到终点，倒向地面。

“哎，你别躺下啊，刚跑完就躺下，小心猝死呀。”雷好帅粗粗的嗓门儿在他耳边响了会儿，随后他就被人架起来，踩着绿茵地来回走步。

雷好帅边走边传授经验：“兄弟，我得劝你一句，下次比赛你可不能这么玩命跑……”

范子浩偷偷摸摸啃完一根冰棍，舔了舔嘴唇，又盯着袋子发呆。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喝：“范子浩那小子呢？”

乔尚站在过道里，他和坐在雷好帅座位上的范子浩，只隔了两名同学。

何岩面不改色：“他去厕所了。”

乔尚“啧”了声：“去厕所怎么不跟我请假？”

何岩：“他找过您来着，但实在坚持不住，就先去厕所了，让我帮忙，替他跟您请个假。”

何岩在课堂上向来坐得板板正正，作业也按时完成，字写得也规矩。

乔尚没多想，在班里看了会儿，慢悠悠踱着步子走开了。

范子浩紧紧扯着包在头顶的外套，闷出了一头的汗，他感觉自己的冰棍白吃了。

安宁回来后，看着将校服蒙在头顶的“雷好帅”，欲言又止。

范子浩犹抱衣服半遮面地捏起鼻子：“安老师好～”

而在安宁身后，真正的雷好帅正朝终点冲刺。

目睹一切的何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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