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倒没真让王格再请一顿,闻逸主动讲作为朋友去帮忙,能帮到他们就好。胡雪荔本也是开玩笑,于是王格不费一兵一卒,成功拐来一个免费打杂工。他也有些过不去,晚上彩排的时候特意给闻逸和胡雪荔带了养乐多,算作感谢。
王格是直接把养乐多放到人座位旁边,放完跟何安珩交代了两句,又走了。
收下一瓶酸奶,闻逸心里还是没什么负担的,她撕开盖子,喝了一口,拿起台本打算继续和胡雪荔练习,却发现刚才还和她练得好好的人,这会儿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某一处,眼中水濛濛的,似乎一眨眼眼泪便要落下来,但胡雪荔眼睛生得便是水汪汪,只是她表情不太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瞧着很不开心,有些愤怒和委屈。
闻逸脑中瞬间闪现出一个名字,她顺着胡雪荔的眼神望去。毫无意外,是何安珩。
何安珩罕见地冷着脸,惯常带着笑意的眼和翘着的嘴角都变得冰冷。
两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就这么隔着好几米互瞪。
闻逸想了想,决定不掺和这件事。
她拍了下胡雪荔的肩,小声说:“练了好久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胡雪荔眼珠动了下,收回目光,边摇头边用手背揉了下眼,“不用,我们继续!”
似乎带着对何安珩的怨气,她咬字咬得格外重,带着丝狠意。
闻逸心里的小兔子从脚后跟到耳朵过了电似的炸了遍毛,倒在地上装死。但是她又不能真装死,只好把台本举到与眼睛齐平,一心一意钻研台词。
就这样,胡雪荔与何安珩之间的战争无声地开始了。闻逸夹在中间分外无奈,无奈之中……又有些隐蔽的开心。
她当然不是开心胡雪荔感情不顺,而是她和陆屹清之间的联系误打误撞地多了些。
这是她原本没想到的。
从养乐多那天开始,胡雪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不再说何安珩多帅多好,而是变成了何安珩是一个大变态。她自顾自地吐槽了一堆,但话语像是加了密一般,闻逸听得一头雾水,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老娘就要刷存在感,就要碍他的眼,就要烦他!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闻逸晚上写作业时越想越不对,胡雪荔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思索不出结果来,闻逸作业都写不下去了。于是她照着胡雪荔的症状上网搜索了一下,结果跳出了一堆因爱生恨的情杀案,或长或短,或夸张或平淡,人物、背景、手法、工具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其中感情曲折大多相似,暗恋已久、情根深种、爱而不得巴拉巴拉……
可给闻逸吓得够呛!抱着作业就冲到书房去。
为了避免她们一起在房间写作业会交头接耳不认真的情况,从小就是自制力稍微强一些的闻逸在房间写作业,胡雪荔则是在书房,在闻道眼皮底下写作业。
闻逸把作业放到小书桌上,搬了板凳非要挨着胡雪荔坐,挤在一起写作业。
生怕她一个不注意,胡雪荔就要拿着刀冲出去了!
闻道觉得奇怪,问她。闻逸也回答不上所以然来,只是屁股像是胶水粘上一样,怎么都不挪窝。闻道无奈,便一边看报纸,一边盯着两个不安分的崽崽写作业。
与闻逸屁股生根不一样,胡雪荔屁股就像被钉子扎似的,左扭右扭始终无法消停,闻逸来了以后更甚,跟闻逸讲悄悄话,还探头探脑地想抄闻逸作业。
闻逸瞄到闻道在看她们,怕不老实要被赶回房间,只能装作听不见胡雪荔说话,也不理她,低着头写着自己的作业。但写完会把作业往胡雪荔那边推一点。
网上说这时候雪荔的心理已经扭曲了,要顺着她一点。
连胡雪荔洗澡她都要蹲在门口守着,一听水声停了就在外面喊一声。
转天上学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胡雪荔。平时闻逸和胡雪荔就已经很形影不离,但现在闻逸就像胡雪荔的小尾巴,离得近,跟得紧,战战兢兢的。
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意外。
打饭排队的时候,闻逸先一步看见队伍里的何安珩,她二话不说地一蹦一蹦地,挡住胡雪荔的视野,拉着她到另外一头的队伍去排队。
她从昨晚开始一直怪怪的,胡雪荔已经见怪不怪了,没说什么就跟着她走了。
但是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防住,打完饭闻逸去找座位,让胡雪荔去打汤。按说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谁知道胡雪荔打汤的时候正看见坐在窗户边的何安珩和陆屹清。
闻逸找好座位,回头找胡雪荔时就发现人已经端着两碗汤坐下了——挨着何安珩,还抬高胳膊朝她挥了挥,示意她过去。
闻逸犹豫了下,理智告诉她,这顿午饭不会吃得太安生,但是空着的座位旁边可是陆屹清啊!
她不可避免地有些心动。
内心犹豫着,脚步已经慢慢地挪了过去。
到了跟前,偷偷看了陆屹清一眼,发现他只是低头吃饭,没有在意的样子,乱跳的心脏稍微安分了点,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坐下了。
坐下后,才想起来胡雪荔和何安珩的仇怨!
闻逸猛地抬头朝对面一看,紧张地看了半晌,松了一口气。
还好,都是健全,没有缺胳膊少腿。
太好了!
她的目光过于直接,盯久了一桌子人都发现她很奇怪,连事不关己专心吃饭的陆屹清都多瞥了她一眼,更别说被她盯得发毛的何安珩了。
何安珩摸了下自己的脸,奇怪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没有。”闻逸连忙摆摆手,她尴尬地笑了下,目光落到何安珩的盘子,“你的鱼香肉丝里好多胡萝卜啊!”
何安珩愣了下,开玩笑似的回道:“是啊,食堂嘛,除了肉丝,什么都多。”
胡雪荔瞥了他一眼,用勺子把刚从宫保鸡丁里挑出的胡萝卜丁舀到闻逸盘子里的空格,半句话没说,继续吃饭。
闻逸也很习惯,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倒是一直安静的陆屹清眼神里多了丝震惊,“你喜欢吃胡萝卜?”
闻逸没想到陆屹清会跟她说话,呆了下才点了点头。
然后她发现疑似面瘫的陆屹清居然嘴角撇了下,看上去有一些嫌弃。
闻逸奇怪,余光瞄到陆屹清盘子里鱼香肉丝剩下的一片红才明白过来——他不爱吃胡萝卜。
胡萝卜多好吃啊!
小兔子在心里为最爱的食物叫冤!
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空前地安静,只有筷子和咀嚼的声音,没有发生口角,也没有发生流血事件,闻逸躁动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静下来没一秒,又猛地窜起。
“让一下,我出去。”陆屹清端着盘子站起来。
闻逸吓一跳似的窜起来,站到一边,甚至礼貌得过分了来一句:“您请。”
陆屹清眉头不明显地皱了下,薄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长腿跨出来,撂了句谢谢便走了。
闻逸坐下后不由回头望他的背影。
即便那么多人,穿一样的校服,她总是能一眼找到他。
回头后发现胡雪荔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正在盯着她看。
闻逸心一抖,糟糕!兔子脚露出来了!
她咽了下口水,装得很自然地拿筷子拌了下饭,转移话题问道:“你和何安珩……怎么了呀?”
胡雪荔眉头拧得更紧,沉重道:“你也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闻逸赶紧点了点头,顺着说:“是呀,我看他今天非常的奇怪,刚才盯着他背影看了很久。”
特意强调了下后半句。
胡雪荔嘴唇一动,像是想说什么,但后来看了会盘子里的饭,简洁道:“他有病,别理他。”
闻逸:“……”
她这个反应,闻逸被勾起了好奇心,但胡雪荔撂了这么一句又不说了,埋头吃饭,嘴巴很忙的样子。
闻逸只好压下好奇心,也吃饭了。
午饭吃得有惊无险。回到教室屁股落到熟悉的椅面上,闻逸才觉得吊着的心暂时回到肚子里。
虽然胡雪荔趴在桌子上安静地午睡,中午吃饭时也没有过激言行,但网上说了,心理扭曲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爆发是一瞬间的事情,一定不能被暂时的平静蒙蔽。
于是不肯轻易放松警惕的闻逸依旧时刻盯着胡雪荔,提心吊胆地半步不离地跟着。
于是也跟着一起吃了很多顿有惊无险的和陆屹清同桌的午饭。
日子平淡得像白开水,一天一天地不快不慢地过,但因为一顿午饭,像往里面调了蜂蜜,变成一杯甜甜的糖水,平凡照旧的日子似乎不那么平凡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眨眼变成回忆的一份。
随着天气转热,树叶深绿茂盛,蝉鸣虫叫聒噪,毕业演出的日子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