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面前安藤那双写满抗拒的眼睛,努力扯出一个最乖巧的笑脸。
安藤想起通讯器上传来的讯息,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显然一点也不想接下我这个烫手的山芋。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半夜,我被安藤送出去结果被折腾的兜了一圈,做了个全身检查(大概)。
检查报告现在正捏在琴酒手里,但他显然没打算告诉我内容。
看着对方盯着报告时那没什么变化但莫名让人觉得压力山大的侧脸,我十分识趣的压下了那点好奇心。
让我蹦起来去抢他手里的纸?
想了想我这一米出头没多少的身高,那简直是自取其辱。
更关键是,我怕他顺手把我当纸给撕了。
然后,我被他像拎行李一样,扔到了车里,第一次坐上了琴酒牌的专车直送,来到了他的安全屋。
不得不说他肯定地位不低,这房子比安藤那个安全屋有档次多了哇,装修我看不懂,至少空间大了不少,而且居然有个正经的厨房!
当然,有厨房也不代表有吃的。
我看着光洁,毫无烟火气的厨房台面,再次露出了绝望的死鱼眼。
饿得头晕眼花的瘫在客厅看起来价格不菲但坐起来一点也不舒服的沙发上,等着伏特加给我们送吃的。
哦对了。
通过他们简短的交谈和电话,我成功搞明白了这两个人的代号,这个气场吓人的长发男叫琴酒(Gin),而他那个总是戴着墨镜,负责跑腿的小弟,叫伏特加(Vodka)。
这个组织的老板一定是个狂热的酒类收集爱好者。
等了好久,久到快要饿晕过去时,伏特加终于提着食物回来了。
呜呜呜,活过来了。
当晚,在去完卧室碰完头回来,我又转道去了客厅,随后在我的据理力争下,伏特加成功被我挤走,我心安理得的睡了沙发。
我顶着额头明显被制裁过的红痕给自己打了个气,果然有压榨的地方就是要斗争,现在一躺二哭三闹腾就是无敌的。
......
喉咙干的发紧。
当我又被饿醒时,时间来到了第二日的午后,今日天气晴朗,宜晒各种物件。
昨夜人杵在那,大有一种我乱碰就会把腿打断,今天趁着没人我把整个安全屋晃了个遍。
就是翻了会都没找到一点零嘴,最终只能把希望放进厨房里,就算是个干巴巴的蔬菜想必我也能照吃无误。
拉开如摆设的巨大冰箱,我的眼睛亮了一下,在最高层有个花花绿绿的四方盒。
放那么高是为了防谁偷吃的吗!可恶。
结果当到手时,我看着这包装上的鬼画符有点沉默,突然想起一直感觉奇怪但没细想而导致忘记的一件事。
这个奇怪的像画画的小蝌蚪不会是他们的文字吧,还以为是设定的插画广告。
也就是说,我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却看不懂他们的文字...
人有点微死了(吐魂*。*)。
从头开始学一个文化还不如直接一刀了结我。
好在加热这俩字还是认识的嘿。
我看着崭新而有点大的锅有点犯难,最终还是选择在一旁的微波炉,拆开了外面的塑料包装膜,接开封口往里面加了一些水,已经不在意味道如何了,现在只想吃一顿热乎的。
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听的我又打了个哈欠。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把房间熏的暖洋洋,我顺势自然而然的推门进了卧室。
房间里整齐的床铺像是昨夜没人光顾过,象征性的犹豫了会,还是躺上了,刚接触的触感就瞬间俘获了我的心。
好软!
好舒服!
让人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打滚!
琴酒真小气,这么大的床都不舍得让我躺会,我现在才多大点,又不占什么位置,就算他喜欢睡中间,我睡边缘不就好了嘛。
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面,我嗅了嗅,有种无法形容的香味,等琴酒回来我要问问他用的什么牌子洗发水,香香的,闻着想睡觉,更喜欢了...
”砰“!
一声闷响把我惊醒。
我茫然的从枕头上抬起头,几缕头发翘起,阳光早已西斜,在房间里投下暗影。
我睡的迷迷糊糊,脑子里像塞了团棉花。
等等...
我是不是忘干了什么事情?
......
中间发生了一些没意义的小插曲,我们直接略过。
第二天的夜晚,我又一次被打包坐上了琴酒的车。
实在是弄不懂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晚上干事。
我看着主驾驶座上琴酒的侧脸,他告诉我,接下来会有为期一个月的考核,会把我扔给安藤。
因为强制唤醒,导致我眼睛是睁开了,魂还是睡着的。
我呆呆的看着那嘴吐着冰冷的话,在耳旁过的话语又从另一边溜出去。
“...”
“组织不养废物。”
“发挥你的价值。做不到,就死。”
我生无可恋的瘫进座椅里,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向车窗,恨不得把自己融化成一张饼贴在上面。
然后就被他极其嫌弃的一把拽回来,按在座椅上。
“坐好。”
……
琴酒离去后,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那栋安全屋附近的街道,凭着仅有的脑子我到达了记忆中的安全屋。
我抱着胳膊,在门口缩成一团,等着那个大概率拒收我的人回来。
夜幕彻底降临,路边昏黄的光扑闪,终于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
安藤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他走近,看到窝在门口的我时,眉头几不可察的蹙起,那双上挑的猫眼里有着近乎冷酷的拒绝。
他扫了我一眼。
“我不会接手。”他开口,声音比夜晚的风还冷。
“我也是代号成员。琴酒无权强行将这种非组织核心的任务塞给我,这种无关紧要的累赘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他侧身从我旁边走过,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我会打电话给他,拒绝这次指派。”
琴酒把我丢出来,如果安藤不接收我的话,那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愣住了,仰头看着他的脸,夜晚的风呼呼的吹,刮的我眼眶有点泛红。
“我……我不是废物。”我试图辩解,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起,从最初到现在,我一直像货物一样被扔来扔去的,确实也什么都不会。
我的存在,一直都是不被期待的那个吗...
泪水不受控制地积聚起来,视线变得模糊,一刹那的委屈瞬间击中了我。
眼泪终于滚落下来,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进衣领,我低下头,声音哽咽。
“我,我只是…没地方去了。”
“我真的,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单薄的肩膀颤抖着,我努力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些伤人的话语和冰冷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
“这里都好陌生,大家也都不喜欢我...”
四周静寂,只有我细微的抽噎声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对方没有任何话语,他沉默的拧开门锁,推开门。
但是这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把门关上。
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里面透出一点暖色的光,落在门外的黑暗中。
我赶紧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试探着推开门,试图能让它顺利的容纳下外面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安藤已经背对着我,在玄关换鞋。
我轻手轻脚的进去,反手带上门,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表演和意外的成功而砰砰直跳。
心里忍不住小小的哇了一声。
今天是被自己的演技惊艳到的一天。
………………………………………………被猫咪领养中………………………………………
这几天,安藤意外的闲了下来,没有频繁外出任务。
他带着我换了一个新的安全屋,我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甚至这个安全屋居然有厨房!
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几天都是安藤亲自下厨。
他会出去买菜,然后回来在厨房里忙碌,我对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像个小尾巴一样。
自那天之后,安藤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好像真的在尝试教导我点什么。
虽然教的东西唔,放在这个刀口舔血的组织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比如,怎么挑选看起来更新鲜的蔬菜。
“叶子蔫掉的不要。”他拿起两根芹菜对比给我看,我点了点头,扔吧扔吧反正我不爱吃。
比如,洗完的碗要擦干水渍再放进橱柜。
“潮湿容易滋生细菌。”他说这话时表情很认真,我点了点头,看来有必要增加在外面吃饭的频率了欸。
......
很日常的生活,但是放在这个片场格格不入呢。
但我依旧努力完成任务,拿出笔记本记录每一句话。
【X月X日天气阴】
安藤说,土豆发芽了就不能吃,有毒。可是上次发的豆芽就能吃?唔…记下来,下次问问他。
【X月X日天气晴】
安藤今天买了鱼。他说看鱼眼是否清澈能判断新不新鲜。可是死掉的鱼眼睛不都是灰蒙蒙的吗?(旁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问号鱼头)
【X月X日天气晴】
安藤晾衣服的时候,教我怎么把衬衫的扣子扣好再挂起来,这样领口不会塌了诶。(画了一件工工整整的衬衫简笔画)
我写得异常专注,翻了翻近期的成果,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本东西,或许可以命名为《安藤观察日记》了。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周,转机还是来了。
那天傍晚,安藤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他看了我一眼,说晚上有任务要出去一趟。
他换上了一身更方便行动的深色衣服,夜晚有次偷瞄到他精心擦拭的家伙,也被放到了那个长方形的乐器包里。
......
半夜。
我在沙发上醒来,看向墙上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