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香言虽然对外一直是单身,但我......”
石明钧的手指沿着茶杯边缘摩挲,渐握渐紧,嗓子干涩,“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事情的真相十有**就像您猜测的那样,他被人耍了。”
“什么事情?”金妄神情冷得阴沉。
他放缓了声音,“我经常见到他失魂落魄地盯着手机,从图书馆自习回去宿舍的路上,经常撞见他从小树林中出来,心不在焉,笑容就没消下去过,有时候还和另一个身影走得很近,本来以为是凑巧,但这么一说,确实串通起来了。”
石明钧突然止住了话,就像是意识到自己多话了,脸上流露出愧疚,“抱歉,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事实上我并不清楚。”
“那个人是谁?”
金妄收回打量的眼神,冷静问。
石明钧控制着面部肌肉,声音发紧,“他......”
他只发出一个气音,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静得恐怖。
一个名字将要脱口而出时,金妄出了声:“行了,我们不谈那孩子。”
他屈指抵住下颌微微笑起来,展露的亲和将锋利消融,“现在来谈点我们该谈的事情,你该知道,我的根基在封市那边,想去封市发展吗?”
“想。”
石明钧毫不迟疑。
金妄转变情绪快,他也不逊色,方才一闪而过的愧疚已经抛之脑后,坦荡地把表现出他的野心。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他不会放过所有能向上爬的机会。
他不躲不闪地与金妄对视,脊背始终挺直如松,既有对长辈的尊敬,也自持一股傲气。
目睹这一幕的金妄再熟悉不过,面前的年轻人太像他,太像曾经的他。
这不是一件好事。
金妄稍稍回想,难堪、甚至称得上不齿的童年回忆就如潮水般涌上来,直至将他吞没,不过,如今的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回忆。
不齿的不是他,是他的父亲,是他的祖父,是金家。不过知道这段过去的人少之又少,就连他的儿子也完全不知晓。
金妄往上几代的金家男人,是镇上出了名的小白脸,而金妄,是金家唯一的硬骨头。
小时候,他睡在长长的走廊中,不是被潮湿开裂的墙皮砸下猛然惊醒,就是被父亲与女人的嬉笑声吵醒,与父亲的回忆更称不上愉快,能回想起来的只有暴力压制,还有随之而来浓烈的厌恶。
最初的记忆他太过弱小,父亲抄起扫帚,帚柄重重打在他干瘦的背部,痛楚便从那一处骨头迅速传开,来不及感受,另一处疼痛又袭来,这次是父亲朝他身上踹,躲避不及就会被踹倒在地板,紧接着再挨十下、二十下的打。
那个男人瘦弱,打一会累了便换一种教训的方法,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骂他。当然,这些对他都不痛不痒,等他大一些,已经能和那个男人兜圈转,跑得再快,还能嘲讽几句,也挨不到一处打。
不是打就是骂,要说爱,是完全搭不着边,说是恨还差不多。
后来离开了那里,他迅速成长,脱胎换骨,周旋在名贵之间,就如此刻的石明钧一样。
真正走出这段过去的影响,还是在金香言出生以后。想到这,金妄的心底揪起一股愧疚,他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他的儿子。
他刚才不愿继续谈下去,也是这股愧疚作祟,要是他能把金香言养好,花更多时间陪伴他,不至于到现在一无所知。
他不能用父亲对待他的方式对待金香言,可他的童年只有这一种教育模式,因此在金香言到来之后,他每每无从下手。
所以他只能选择忽视。
他何尝不知道金香言每晚等他回来,给他递牛奶是想和他有更多相处时间,但那时候的他,选择了逃避。
之后几年,他还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金香言对他的态度却是没有变过,迟钝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傻,吃了好吃的要等爸爸回家一起分享,穿了新衣服要第一个给爸爸看,就连白天捡了一朵好看的野花,也要留到晚上,给爸爸一起欣赏。
金妄的态度真正发生转变的那天,是在金香言小学三年级,金妄接到了老师的一通电话,这还是稀罕事,金香言从来都省心,叫家长更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于是这一次,金妄没让管家去,半是复杂半是担忧地亲自去了。
没想到,老师把他叫去学校,不是为了教育金香言,而是为了劝他多关心金香言。起因是一次主题为关于“父爱和母爱”的语文作文,金香言上交了空白的卷面,问理由,他诚实答:“我爸爸不爱我呀!”
都没父爱怎么写?
听完理由,金妄表情都僵了。
而他那在一旁晃着腿的缺心眼儿子,还扭过头来给他致命的一击:“爸爸,你爱我吗?”
言下之意是写不出来,不能怪他。
问他爱不爱。
废话,不爱他也不会养。
当天金妄就领着他儿子回了家,难得软了态度,“香言,之前是爸爸不对,以后会花更多时间陪你,爸爸爱你。”
温情牌还没开始打,金香言就睁着圆润眼睛,一眨不眨对他说:“没事呀,我也不爱你,你不用花时间陪我,家里还需要你赚钱来养。”
语气成熟得像是在对他说,你不要无理取闹。
金妄:“......”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以至于金妄至今都记得清楚。当时金妄还不信,金香言对他那么好,完全就是一个省心的好儿子,怎么可能是不爱。
金香言摇摇头,“我对这个家又没贡献,不这么对你,你可能会把我丢出家。”
金妄这才知道,原来傻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
幸好他们是父子,金香言也还小,金妄还能靠砸钱把感情养回来,直到看着金香言把他的电话备注为“世上最好的帅气爸爸”,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儿子心里还是有他的。
随即又是一阵糟心,他的儿子可能遇到了另一个像他的男人。
“师哥?”
金妄回了神,微微眯起眼睛,重新看向面前的青年,“明天封市有个酒局,你想跟我去,还是......想自己去?”
石明钧适当露出些许困惑。
金妄散漫后靠,笑容令人目眩,“不懂?那边地头蛇不少,能发展的关系自然也多,至于我,在那里只能说得上几句话,看你想走哪条路。”
换句话说,是在问他想不想走捷径。最简单直接的是当某个权贵的情人,或者是当个上门女婿,靠关系拉拢,要是不选这条路,跟在他这个师哥身后只能老实干,根基慢慢打扎实了。
“跟您。”
石明钧没有犹豫。
“老师不在,我也跟你说白了,虽然我们都是老师的学生,但我不是个好人,只是个商人,想好了?”金妄似笑非笑道。
“是。”
“行,”金妄起身,“收拾完行李跟我去封市见一些老朋友。”
石明钧正要跟上,只见金妄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好似不经意提起,“我唯一的底线是我儿子,敢打他主意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石明钧低垂着眉目听了,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封市。
是金妄的地方,同时也是金香言的家,他离开了金香言,反而离金香言的地方更近,难道他们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金香言摊上他属实是无妄之灾。
堪称善良的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便迅速没了影。
那又如何?他不放手,金香言就只能是他的人。
他跟在金妄身后,眸色渐渐晦暗,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不过也无妨,他还有后招。
*
金香言还不知道分了手的前男友对他占有欲那么强,他正震惊于石明钧戳破的真相。
【日月:金妄,是你父亲吧?】
都认识他的父亲了,这穷还能装下去吗?
很明显,不能。
他瞒了七年的事情就这么水灵灵被发现啦!
【禾口:这个嘛……】
金香言磨磨蹭蹭打字,破罐子破摔回道:【你觉得是,我也觉得是,那应该就是,你说呢?】
回完他顿时浑身一轻,腿不酸了,腰也直了,擦擦全身后,干爽地趴到了床上。
原来分手也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钱也能花得光明正大。
金香言没心没肺地抱紧了被子,发出来一声喟叹。
舒服。
眼皮耷拉没两下,门口就传来了声响,他疑惑地抬起头,记得他应该没点其他服务,但声音没停,他只能拖拖拉拉地走去开门。
“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眼前投下的黑影往上看,撞见了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眸,随后混着酒味的气息洒在他的颈侧。
“扶我进去。”
金香言被这个男人的理直气壮给惊呆了!
他皱皱眉头,捂住了鼻子。
难得心生了嫌弃。
他爸爸说得对,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臭男人,第一次接到醉鬼的金香言表示赞同。
哦他爸爸也醉过,但他爸是香的,不算。
谢谢你们的营养液[竖耳兔头]
这章搞了个捡手机文学,放在wb那边,后面也会陆续整一些,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喜欢整一些小小作坊的自娱自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