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第4章 第四章

四、亲人

随着夕阳余晖洒在这座古老庄园上，晚餐时间悄然而至。庄园餐厅内的长桌摆满了精致银器，烛光在人们的脸庞上摇曳。

奥西莫坐主位，维尔拉和迪莉娅坐左侧，菲利克斯和米丽坐右侧。餐桌上寂静无声，只余刀叉轻触碗碟的声响。

维尔拉会在空闲时教导迪莉娅贵族的基本礼仪。维尔拉不厌其烦地研究幅度，确定适合迪莉娅后再让迪莉娅尝试。迪莉娅动作也由标准过渡到不同凡响，仿若她的举止从来如此。

奥西莫放下餐具后众人也迅速结束用餐，他等没人使用餐具后夸赞，“迪莉娅现在的举止优雅，进步很快。维尔拉教导的很不错，值得表扬。七天后回到王城，你们二人可以一人挑一件喜欢的珠宝。”

“谢谢父亲。”维尔拉和迪莉娅同时出声答复。

奥西莫满意点头径直离开，而一周后他将启程返回王城。

回到王城后，迪莉娅需面对大哥科斯特，二姐艾米丽及三哥默文的审视。她也将正式加入家族修士团，开始正统剑术训练。

晚餐后不久，奥西莫通知众人在客厅聚集，他知道了贝拉死亡的事。

贝拉是今年奥西莫来到庄园后新买的奴仆之一，奥西莫发现此事是因为贝拉父亲。贝拉父亲久久收不到贝拉回信，找来了庄园，被约翰用钱请了回去。

菲利克斯一如既往将过错推卸，甩到维尔拉身上。他声称是维尔拉看不惯贝拉，还时常刁难贝拉，并且当时米丽也在。

米丽毫不犹豫承认菲利克斯是受维尔拉指使，她选择维护菲利克斯。

奥西莫眼中闪过失望，米丽有小聪明，但不够聪明。

面对米丽现在的指控，维尔拉没有丝毫意外。

迪莉娅见维尔拉不为所动，急切起身，“不可能是维尔拉姐姐！”

维尔拉扯着迪莉娅的手想让她坐下，迪莉娅皱眉看维尔拉不肯。维尔拉捏了捏迪莉娅的手，严肃摇摇头。迪莉娅不情不愿坐下，开始生闷气。维尔拉不禁觉得好笑，这倔强孩子。

奥西莫并未对迪莉娅发作什么，而是直接让菲利克斯去书房跪着，这次召集也不过是走个流程。

奥西莫面对菲利克斯对维尔拉的数次指控，由将信将疑调查，到现在直接让菲利克斯去书房跪着。虽然奴仆的命不值钱，但明面上也不能随意杀害，后事都处理不好自然该罚。

菲利克斯去书房前恶狠狠瞪了维尔拉一眼，虽然失了父亲信任，但他依旧执着于恶心维尔拉。

奥西莫也去了书房，他会给跪着的菲利克斯复盘哪一步不完美。

米丽阴沉着脸离开，菲利克斯每次被训，最后倒霉的都是她。

维尔拉脸朝门口用力皱皱两下，转头见迪莉娅沉思不解，笑着解释，“父亲不会相信他的，他这么做就是想恶心我。”

维尔拉戳戳迪莉娅脸颊，“倒是你，虽然我说过只要你剑术好，父亲就不会亏待你，也不必惧怕菲利克斯。但是！这般顶撞父亲不行的，父亲终究是主导者。”

迪莉娅皱着眉头，左歪一下脑袋，右歪一下脑袋，“菲利克斯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让姐姐恶心？他果然脑子有病吧！”

维尔拉摸摸迪莉娅的头，“只是过去的一点小矛盾。”

米丽小时经常被菲利克斯欺负，每当这时她就会紧紧地抱住维尔拉的腰，哭诉着菲利克斯的可恶。因为这个家只有维尔拉会回应她，帮助她。那时她也最亲近维尔拉，有好玩的东西第一时间向维尔拉分享。

渐渐菲利克斯长大，他仗着父亲的宠爱肆意妄为。米丽不想再被菲利克斯欺负，她疏离了维尔拉，跟在菲利克斯身后。菲利克斯没有了打压的玩具，就将矛头转向了维尔拉。他经常对维尔拉恶语相向，米丽则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会说。

维尔拉以为米丽只是不想被欺负，米丽终究还是会愿意亲近她，她愿意等待。

维尔拉有只养了近九年的黑猫——洛娜，洛娜是妈妈在维尔拉三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维尔拉当时才开始学字，为了给幼猫取个好的名字，她翻了很久词典，一个一个缠着问妈妈。她最后选择了洛娜，这是个很好很好的名字，洛娜一定可以因为这个名字永远幸运。

维尔拉准备着给洛娜过九岁生日时，洛娜失踪了。

米丽在维尔拉找猫时送来一个礼盒，她说，这是给洛娜的礼物。

维尔拉很高兴，这是米丽想和好的象征。她接过礼物，闻到里面浓郁的血腥气，应当是什么动物的生肉。难得米丽还记得洛娜爱吃生肉呢，只是这肉可能要清洗下。

米丽让维尔拉现在就拆开，维尔拉无奈拆礼盒，不想辜负米丽的期待。

可惜，礼盒里是不幸死去的洛娜。菲利克斯敲碎了洛娜全身骨头，抽筋剥皮，然后让米丽送给维尔拉。

维尔拉怒不可遏扇了米丽一巴掌，她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涨红，“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洛娜一向很警惕其他人，除了愿意亲近我的人就是你。米丽·菲丽希娅·修斯顿安！”

盛怒后的是鬣狗般的悲伤，啃食着维尔拉的心脏。她的双眼被泪水模糊，攥着胸口心脏发紧，呼吸困难。妈妈，这一天我失去了两个亲人，一个我爱唤它洛娜，一个我爱称她妹妹。

维尔拉语气放缓，“你不再是我的妹妹了。告诉菲利克斯，我会回礼的。”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很好猜，盒子内血色的署名则揭晓了答案。

维尔拉越长大就越好看，父亲对她也越好。维尔拉知晓她的美貌是她在这个家的依仗，而依仗就是要拿来依靠的。

维尔拉让珍妮在菲利克斯修剪指甲后通知她，又故意在菲利克斯手上没有武器时激怒他。

菲利克斯果然怒不可遏，下狠手抓花了维尔拉的脸。

维尔拉计划成功后立马回到卧室，涂上事先准备好的伤药。同时让提前请来家庭医士哈里森，为她看看情况和如何治疗不留疤痕。

维尔拉在奥西莫回家进书房后，同哈里森一起到奥西莫面前。维尔拉指着脸上的伤疤，摆出可怜姿态，她说，“菲利克斯一直想要刮花我的脸，我现在害怕得连觉都不敢睡了。”

“这伤疤会留痕迹吗？”奥西莫眯眼看向哈里斯。

哈里森收到维尔拉示意，他说，“差一点。小少爷当时应该非常用力，但还好小少爷指甲不长，造成伤害有限。只要维尔拉小姐接下来仔细养护，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若是长指甲或刀具划破皮肤，就完全没办法了。”

“约翰，叫菲利克斯过来。”奥西莫皱起眉头。

片刻的等待。

“父亲，你叫我过来干什么？”菲利克斯欢快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但在见到维尔拉后立马跨下脸。

“跪下。”

“父亲！”

“我叫你跪下！”

菲利克斯憋屈跪下，他恶狠狠盯着维尔拉，绝对是这个贱人干的好事！

奥西莫看见扇了菲利克斯一巴掌，让维尔拉和哈里森出去，约翰关上了书房的门。

维尔拉在书房外给了哈里森额外费用，这是她之前的许诺。

维尔拉让哈里森先离开，她则站在门口倾听书房内的动静。大致听到了你没有价值，基于我的宠爱，米丽无所谓，维尔拉价值比你高，认清地位之类的，同时里面传来许多碰撞的声响。

维尔拉赌对了，在父亲眼里，她的脸比菲利克斯的价值更高，现在看来还是高得多。维尔拉应当是高兴的，高兴得眼睛都湿润了。她离开书房，回到卧室关上门，扑在床上蜷缩身体小声抽噎。

妈妈死去的时候，“爸爸”也死去了，留下了“父亲”；洛娜死去的时候，“妹妹”也死去了，留下了“米丽”。艾米丽和科斯特不在乎我，默文厌弃我，我在这个“家”没有亲人了。妈妈，带我走好不好妈妈。

菲利克斯在那天后，骨折卧床不起三周有余。菲利克斯再次见到维尔拉时收敛了许多，但依旧嘴里没好话，必定会往维尔拉身上推卸错误。

米丽帮助菲利克斯的推卸，否则她将会受到菲利克斯的报复。米丽已经将唯一在意过她的维尔拉得罪死了，没有人愿意帮她了。

维尔拉将这件事挑挑拣拣讲述，略去她大部分的感受，简单陈述事实。

“姐姐不伤心，我来当姐姐的小猫。”迪莉娅急切。

维尔拉点点迪莉娅额头，巧笑弯弯的眼完美隐去点点水光，“我没伤心，因为我又有了一只暗红色小猫……”和一个亲人。

“可是姐姐刚才就有伤心！”

“没有。”

“就有！”

“没有！你今天的字还没练呢，走吧。”

“姐姐耍赖！”

距离睡觉时间还早，两人相伴去往学室。维尔拉看书，迪莉娅则练习维尔拉布置的练字任务。

“瑞莎，你识字吗？”维尔拉想起什么，抬头呼唤远远站着的瑞莎。

“并不。”

“那我来教你吧！”维尔拉合上了书。

“小姐，哪有主人教仆人识字的。”瑞莎从未听过这类事。

“现在不就有了？”维尔拉不顾迪莉娅反对，抽走了迪莉娅用不上的纸笔，“你将是我的亲仆，我们会绝对信任对方。而且你越厉害，越能帮助我。”

维尔拉递出纸和笔，摇曳的烛火照亮了维尔拉碧绿眼眸，那碧绿的水中是温暖的火在跳动，“也因为我希望你识字，希望你变得更好。”

瑞莎被买走那天，听到了马车内小姐对她名字的讨论。车夫波利当时说，她很幸运。那时她不懂，本以为就此过去了，今天却击中了瑞莎心脏。

瑞莎不再迟疑，双手微颤接过了纸和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