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他急需治疗 第41章 没有他的未来

阿烨清晰记得返回地下黑市的路。

从这小屋往那个地下黑市走，应该要不了半天路程，等雪停之后，他就可以从这里出发，到地下黑市外，找到那个下水道入口，然后想方设法走进城中去寻找他的同伴。

单纯依靠艾德文和莫亚在那小册子上的简单描述，阿烨很难其实具体地弄清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无论是莫亚还是艾德文，都强调过近来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甚至想，这情形，也许比当年艾德文所面对的一切还要严峻。

虽说他仍不知为什么艾德文说他才是希望，他觉得艾德文都挽救不回来的世界，他显然更做不到，可他已经在他们的世界中缺席了这么多年，他不能再逃避，就算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加入他们的战斗。

他焦急望着窗外，想等待雪停，等候黎明到来，

可到了深夜，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木屋内的干柴至多只能支撑一到两天，这么大的雪，极易让他迷失方向，更不用说他只要离开木屋就很可能会被冻死。

阿烨躺在木屋内简陋破旧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到了凌晨，屋外的雪似乎小了一些，炉火将熄，阿烨只好披着衣服爬起来加柴生火。

他鼓捣着壁炉，隐隐约约听见屋外雪地中传来细碎声响，他不由停下动作，支棱起耳朵认真去听外面的响动，以确保不是自己的幻听。

可门外确实有声音。

而且那脚步声渐渐逼近，几乎走到了小屋的门边，而后顿住。阿烨一颗心卡在嗓子眼，他扭头看屋内是否有可以防身的东西，拎起一根干柴充当木棒，却又想起自己可是个物理攻击等同于零的菜狗法师，随便来个人都能轻易放倒他。

到了这时候，他好像才突然有了觉悟。

就算自己只是个法师，想在这种异世界活下去，不管怎么说也得学习一点近战技巧，提升一下自己的体力吧。

如果他还有机会……

可他还有机会吗！

房门的门锁被拉动，这个简易木屋的门内并没有门栓，阿烨只能举着干柴，绷紧神经，瞪大双眼看着那锁扣一点、一点挪动，而后“咔哒”一声——

门开了。

阿烨举着那根干柴，只差一点就要对门外进来的人打下去。

透着壁炉将熄未熄的一点微光，他看见门外站着的人裹着熟悉的黑色斗篷，像是看见了屋内的火光，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微微发着抖，抬起头，琥珀色如猫一般的眸子在火光折映之下散着熠熠光辉。

阿烨的心脏还因为方才的过度紧绷而在砰砰乱跳，他微微一怔，手中高举的干柴缓缓下放，抑不住心中的欣喜，喊：“莫亚？”

莫亚缓缓摘下兜帽，他看向阿烨的目光并没有阿烨所想的那么激动，面对阿烨的欣喜热情，他似乎也没有反馈，他甚至刻意和阿烨隔着一段距离，这一切举动，都难免让阿烨觉得有些奇怪。

阿烨小心翼翼地再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莫亚？你怎么了？”

他一句“是我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莫亚却已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袋，一言不发砸向了他。

那袋子里似乎装了什么奇怪东西的粉末，砸在还在懵逼的阿烨身上，蹿起漫天的紫色粉末，阿烨呛得不住咳嗽，心想这不会是什么有害气体吧，一面挥开粉末，咳嗽着问莫亚：“你干什么——”

这回是几张写满古魔法咒言的符咒，直接甩在了阿烨脸上。

阿烨：“你……”

最后是一小杯圣水，也许是天气太冷，已经结成了冰，莫亚对着阿烨用力一甩，一滴圣水都没出来。

阿烨：“……”

这个天气对他泼水？

是要冻死他吗！

阿烨忍不住冲着他喊：“你到底要干什么！”

莫亚神色虽有些松懈，可看起来却还是极为警惕：“……你真的是阿烨？”

阿烨一噎，有些理解了莫亚当下的举动。

那天他突然消失，之后数年没有半点踪迹，而大恶魔诡计多端，如今他没有一丝预兆突然出现，莫亚肯定在担心他会不会是大恶魔精心设计出来的一个诡计。

为了避免再被泼圣水，阿烨只好想办法和莫亚说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去拿金条的前段时间，我和你说过我所在的世界。”

莫亚果真停下动作，眉头紧皱，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可确实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世界没有魔法，没有神，却有奇特的画家和作家在绘画和故事里描绘这一切。”阿烨努力回想着那天和莫亚说过的话，“我的国家没有教廷，也没有贵族……我们甚至将皇帝送上了断头台。”

莫亚果然缓缓放下了那个装圣水的瓶子，怀疑渐渐消失，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强调一般，说：“你真的是阿烨。”

可他还是竭力和阿烨保持着一段距离，并没有阿烨所想的重逢中的半点喜悦。

他沉默不言走到壁炉前，拾起干柴拨亮炉火，房间内渐渐明亮，阿烨这才彻底看清他的脸。

比起数年之前的莫亚，如今的莫亚看上去似乎削瘦了许多，他好像已经好久不曾休息好了，脸色憔悴，睑下青黑，不仅如此，他的眉骨上还多了一道颇长的伤疤，将他锐利的眉峰一截两段，甚至下沿到了面颊上。

伤疤不算太深，受伤的时间似乎已经很久了，因而这痕迹已经在渐渐淡去，却仍与周围的皮肤大不相同。

阿烨小心翼翼问：“你脸上的伤疤……怎么了？”

莫亚抬眼瞥了他一眼，将那个冻硬了的圣水瓶架到火上烘烤，一面极平静地回答：“旧伤。”

那语调冰冷，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阿烨不由想起册子上的留言。

他至少已经离开了五年，他不知道莫亚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那伤口也的确很有可能是一道旧伤。

可是……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扭头看莫亚毫无惊惧地拨弄炉火，一瞬心生警惕。

等等，莫亚不是很怕火吗？

阿烨退后几步，说：“你要验证我，可我怎么验证你。”

莫亚回头看了阿烨一眼，沉默片刻，将瓶子中融化了些许的圣水倒到了自己手上，说：“没有白烟。”

阿烨：“……”

谁知道那瓶子里的究竟是不是圣水！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黑暗生灵都怕圣水啊！

他根本没办法验证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莫亚，甚至还得被莫亚验证。

莫亚将装着融化圣水的瓶子递给他，阿烨无奈，只能倒出一些到手上，圣水当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看向莫亚，还想等待莫亚再开口告诉他一些佐证，可莫亚只是沉默着又转头回去，觉得他的验证已经足够了。

阿烨可觉得不够。

他忍不住去问：“你还记得我当年和你说过什么吗？”

莫亚：“……”

莫亚没有说话。

他看上去远比五年之前要冷漠，就好像……他不愿也不想去理会这些事情，而那其中，包括阿烨。

阿烨皱紧眉，他看着莫亚的背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想，他觉得莫亚变了。

五年的时间，的确足以改变一个人，更何况这可是生死挣扎的五年，没有希望，或许也等不来任何改变，人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有所变化很正常，可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莫亚变成这副模样。

不。

阿烨想，还有一种可能，这个莫亚是假——

“机械。”莫亚低声说道，“你们的机械。”

阿烨：“……”

他语气冷淡，到头来也只不过简短说了这么一句话，可那的确是阿烨曾和他说过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莫亚。

阿烨觉得很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莫亚说些什么 ，他只能在莫亚身边坐下，想要问一问莫亚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不小心碰到了莫亚的胳膊，阿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莫亚却猛地抬起头，万分惊警地看着他。

阿烨被莫亚的眼神吓了一跳，说：“我……我只是想坐下。”

莫亚：“……”

莫亚冷漠回过头去，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他垂在的身后的尾巴毛发炸开，显然是被阿烨突然的触碰吓到了，他像是过度防备，因而哪怕有一丝一毫他未曾注意到的动静，都会引起他的过度反应。

阿烨很想问一问他怎么了，可莫亚却并不想与他多话，天还没有完全亮起，于是莫亚靠在小屋角落，像是已要入睡，闭上双眼，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和阿烨说：“天亮后我带你回去。”

阿烨：“……”

阿烨也只能跟着坐下。

可他还是想凑上前去，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而其他人几个人怎么样了，他忍不住坐到莫亚身边，正要开口，却发觉莫亚睁开了眼，好像极不自在一般，默默站起身，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阿烨：“……”

怎么回事，这人想干什么啊！

阿烨开口，问：“你怎么了？”

莫亚：“……”

阿烨小声说：“你有事可以直接和我说——”

莫亚终于睁开了眼。

阿烨以为自己迎来了希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面对一切的勇气，然后才开了口，说：“其他人……都还好吗？”

莫亚：“……”

“我看了你们的留言。”阿烨小心翼翼说，“可在那里面，还有很多人你们没有提及。”

莫亚：“……”

阿烨问：“他们到底——”

莫亚冷冷开口：“闭嘴。”

阿烨：“……”

莫亚再一次闭上了眼，摆出一副冷漠疏离的冰冷态度，好像绝不愿再和阿烨说更多的话。

阿烨也只能闭嘴。

他很担心。

他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总有些不祥的预感，而他的预感一向是灵验的——莫亚在小屋册子上的留言只提到了几个人，并且看上去都是些好消息，可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莫亚为什么只字不提？

他有疑惑，可这些疑惑，他还能留到明天。

莫亚说了会带他回去，他想，只要见到艾德文，他的一切疑惑，自然都能够解开。

……

天亮之后，屋外的雪也终于停了。

阿烨裹着小屋内的那件大衣，却还是冻得发抖。

他小心翼翼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莫亚的一举一动，却在莫亚看向他时，惊惶不安移开了目光。

莫亚一言不发收拾行囊武器，而后解下自己的黑斗篷，沉默不言放在屋内，而后面无表情站起身，朝外走去。

阿烨怔怔看着那件斗篷，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莫亚是特意将衣服留给他的。

他拿起斗篷，上面还有莫亚的体温，以及那熟悉的气息，这怎么也不该是真正冰冷的人会做出的事情。

他想，他觉得莫亚变了，可也许……

也许莫亚并没有改变。

阿烨披上莫亚的斗篷，追随着莫亚的脚步，跨出小屋的房门。

寒风凛冽而至，屋外的积雪没至退肚，他跟在莫亚身后，看着莫亚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那种蹒跚坎坷的感觉，实在像极了他如今的心情。

莫亚语句简单，也终于愿意开口，大致和他介绍了一下如今的战局和情况。

在这森林附近，几个城镇和地下黑市的确都还在联合军的控制之下，他们甚至在城内搭好了传送法阵，可以直达他们的堡垒。

而如今莫亚要带他去的，是阿烨才离开不久的黑市。

要塞中的贼匪已经被清除，他们利用起要塞，构筑了一道看上去并不牢固的防御工事，城门饱经风霜，有些残破，也许在下一次的大战中就会被摧垮。

城内除却武装的守卫之外，他并没有多少居民，甚至是那些守卫，也都是一副惊惶不安的模样。

阿烨甚至还看见了维娜酒馆的那名酒保，以及和利修打架的那两个街头流氓。

他们也身着盔甲，疲惫不堪靠在城墙下休息，可他们的武装根本算不上是武装，七拼八凑起来的盔甲，不规范的用剑方式，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之前并不是一名士兵。

阿烨却并没有看到令他印象深刻、被称作是黑市中教廷女王的维娜。

城内所有人好像都认识莫亚，他们对莫亚十分尊敬，更是好奇不已看着莫亚身后跟着的阿烨。

阿烨跟着莫亚到了传送法阵内，他心情复杂，几乎已笃定了自己之前不祥的一切预测，莫亚不曾提到的那些人，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想要提起。

五年的战争，足以抹去那些人存在世上的一切痕迹。

法阵即将启动时，莫亚忽而扶住了阿烨的手。

他好像还记得阿烨对传送法阵的恐惧，这几乎是他下意识的举动，他的手冰凉，如同他摆在面上的疏离，可这一回阿烨却没有摔倒，他抓紧了莫亚的手，虽然摇摇晃晃，可好歹稳住了身体，站着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法阵另一端的接应的法师向莫亚行礼，他忧心忡忡，低声与莫亚说现在并不是进入城堡的好时机，最近几日黑灵袭击凶猛，甚至已有魔龙一族加入其中。

阿烨站在传送法阵外，茫然四望。

一座巨大的要塞耸立在峭壁之上，狂风裹挟着大雪，要塞铺满坚冰白雪，而天空中拥堵着无数奇形怪状通体漆黑的双足怪龙，城墙外也爬满了连接成片乌压压的黑灵，黑白分明色调隔绝开城内与城外，阿烨还抓着莫亚的手，呆怔着喃喃询问：“我们不需要去帮忙吗？”

可他们在峭壁之下，爬到要塞中还需要很多时间，再说了，他们只有两个人，他还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他能帮上什么忙？

莫亚摇头，他也望向空中，说：“放心吧，这样的攻势，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如同映衬他的话语，城堡中数只巨龙腾空而起。

那不是龙骑士的骑龙，它们体型巨大，龙息烈火喷向天空，无数黑色怪龙焚烧坠落，精灵与人类法师的魔法随之而上，矮人的机械、兽族的战士，这本来就不是人类一个种族的战争，联合军也绝不是仅有人类的军队。

而天空的混战中，有一只鳞片泛着熠熠金光的龙，显得格外显眼。

比起一旁的巨龙，它的体型并不算大，那像是一只骑龙，而龙背上的人——

是艾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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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没有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