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他急需治疗 第38章 信念冲突

利修觉得很奇怪，他不认识莫亚，只能转头向妮娅提出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妮娅一五一十将弗莱发生的事情告诉利修，从救世预言说到圣子的背叛，再到他们如今正需要一位精通收益结算的人才，反抗圣子需要大量钱财，而妮娅觉得利修也许能胜任此事。

利修双眉紧蹙，微微叹气，说：“妮娅，你真是看得起我。”

他在乌顿教会时，也只不过是管管神殿的日常开支，记一记账的事情，换了谁都能做，而阿烨他们需要的却是商业往来和收入，没有起始资金和任何人脉，就想要大量获利以供养未来的救世军队，这绝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做到的事，他们一无所有，想要走的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天分、还有极好的运气。

妮娅苦着脸，小声说：“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

阿烨听利修这么说，心中已开始觉得利修或许是不会帮助他们了，他自己都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以他们几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掌控整个王国的圣子，这真的可能实现吗？

“谎言是罪，与恶魔交易是罪。”利修忽而淡淡开口，“背叛诸神更是不

可饶恕之恶。”

妮娅听他这么说，好像一下便有了希望，按捺着心中的激动，问：“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利修说，“我愿以诸神仆人之身份，对他降下神罚。”

阿烨：”……“

这人怎么能一本正经念出这么中二的台词？

他小声问莫亚：“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莫亚咳嗽一声，也有些犹豫，说：“应该是答应了吧？”

妮娅高兴扑上前，抱住利修的脖子，莫亚这才肯定点了点头，说：“是答应了。”

阿烨：“……”

阿烨更加觉得他们前路堪忧了。

看看他身边的这些队友，是都很有背景没错，可是好像每个人都有些不大正常。

这样的队友结伴面对圣子时，怕不是干脆就是大型骚话现场，如果靠说骚话能把圣子打死的话，他们现在就可以取胜。

利修要回去收拾东西，他们走出储物间，妮娅追在利修身后，好奇问：“利修，你为什么会来黑市啊？”

利修回答得一本正经：“为了感化他们。”

妮娅：“……”

阿烨：“……”

到黑市传教……这就不必了吧！

阿烨也问：“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和那个人打架？”

利修看了他一眼，说：“因为他在抹黑王室和教廷。”

妮娅：“他……说了什么？”

利修面无表情重复：“圣女是个x乱的婊/子，斯黛拉王妃和萨兰公爵乱/伦有染，萨兰公爵丑陋得像一头大肥猪，主教喜欢——”

妮娅急忙喊停：“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阿烨：“……”

这种宫廷密辛……虽说不知有多少真实成分在内，但是听起来真的好刺激啊。

不过按照利修的理论，骂人也是有罪的吧？为什么他自己骂得这么开心？

利修补上一句：“重复他人之言，不是我的罪，是他们的罪。”

阿烨：“……”

阿烨心情复杂，沉默难言。

到了这时候，他好像才突然想起某个他非常在意的问题，他不由深吸一口气，丢出下一个疑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牧师，你会治愈术吗？”

利修干脆摇头：“无用之术，我从来不学。”

阿烨：“……”

无用之术？！

治疗怎么无用了！

治疗明明是战斗时最有利的保障啊！

没有治疗，连翻盘再来的机会都没有，这么重要的队伍的核心人物，利修竟然说他不重要？！

阿烨不能忍受他心爱的治疗受到侮辱，他反驳利修，说：“治疗怎么不重要了！”

利修：“只要你的武技够好，你就不需要治疗。”

阿烨：“……”

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酒馆一楼，维娜看见利修要跟他们一起走，显然非常高兴，对他们笑得风情万种，好像恨不得挨个给他们飞吻以示感谢。

妮娅更加激动，可又不好意思表现出颜狗的兴奋，她掐着利修的胳膊，用的力气显然不小，她自己并未察觉，利修竟然还能摆出慈祥的微笑，挽着她朝酒馆外面走。

此时最开心的人，应该是阿烨。

这趟旅程这么顺利，等利修收拾好东西之后，他们立即就可以出城，再也不需要回到报丧鸟那个恐怖的公共浴室里面对花臂大哥，阿烨从来没有觉得拥有单独的浴室是这么美好的事情，而他现在归心似箭，根本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上哪怕半天。

可他的开心并没有持续上多久。

他们回到报丧鸟，敲响了艾德文的房门，本来是想让艾德文知道他们行程顺利，利修已经跟随他们回到此处了，可门一开，阿烨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艾德文身后看见终于出现在此处的斯图尔特。

他手里捧着一本古魔法书，正抬头看向他们，阿烨松了口气，忍不住开玩笑说道：“我都要以为你要抛弃我们了。”

斯图尔特：“……”

他正要和斯图尔特以及艾德文介绍利修的身份，却不想利修蹙眉看着斯图尔特，像是在努力辨识他的身份，很快他便有了答案，他默默退后一步，低声开口，道：“黑魔法师。”

阿烨稍稍一怔，急忙和利修解释：“这件事情——”

他根本来不及说完这句话。

利修面无表情掏出一大瓶圣水，哗啦全泼在了斯图尔特身上。

阿烨：“……”

艾德文：“……”

阿烨心中咯噔一声，觉得一切都完了。

斯图尔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中捧着书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头发上往下滴着圣水，身上的法袍也湿了一大片，而圣水沾到的皮肤开始微微发红，滋滋冒起白烟。

他拿着书的手渐渐收紧，缓缓抬起头，看向利修，那眼神冰寒彻骨，透着一股今天必须有个人要死在这儿的可怕意味。

艾德文立即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们先回去。”艾德文试图缓和气氛，“我……呃……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利修又抬起手，把瓶底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圣水洒到了斯图尔特身上，嘴里的神神叨叨诵读着光明圣歌的节选段落，一面抬起手，大声说：“魔物退散！”

阿烨：“……”

艾德文：“……”

阿烨咽下一口唾沫。

有的人还活着，但他可能已经快死了。

对于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知名黑魔法师而言，泼圣水除了让他生气之外，真的会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吗！

阿烨抓住利修的胳膊，试图劝架。

“他不是普通的黑魔法师，圣水没用的！”阿烨在利修身边紧张地小声说道，“他好像生气了，你快跟我走！”

利修若有所思。

他从胸口摸出一个教会吊坠，举起吊坠正要继续说话，阿烨猛然啪地一声握住那吊坠，一手拖住利修胳膊，拽着他硬退了两步，扭头一看斯图尔特已在暴怒边缘，他吓得战战兢兢，疯狂朝众人使眼色，要大家上来帮忙拽走利修。

利修最后一次泼的那点圣水溅了不少到斯图尔特的脸上，他脸上原本苍白的皮肤像是被圣水灼伤一般，斑驳泛红，美人伤到了脸，妮娅一下便生气了，拽着利修的手大喊：“你在干什么！”

利修挑眉，说：“别拦我！我要和魔物搏斗到底！”

阿烨：“……”

救命，这到底是什么中二！

艾德文已经拦在了斯图尔特和利修中间，他擦掉斯图尔特脸上的圣水，安抚似的轻轻抚摸着斑红的皮肤，问斯图尔特有没有受伤，一面对阿烨使眼色，让他们快些把利修拖走。

阿烨拽着利修的胳膊，可压根拉不动他，利修还想往前冲，却被莫亚一手刀劈在后脖子上，他没有防备，一下瘫软晕倒，莫亚拖着他的另一只胳膊，看向阿烨，说：“走吧。”

阿烨：“……”

打得好，就应该打得再重一点。

米修知道阿烨不擅长体力活，主动上来帮莫亚拖走了利修，阿烨战战兢兢，还回头看了看暴怒的斯图尔特，对方怎么说也是黑魔法师，他生怕斯图尔特会突然丢出一个魔法砸死利修，可他看艾德文拦在他们之间，而斯图尔特冷着脸，始终未曾出手，就这么看着他们把被砸晕的利修拖走，阿烨这才松了口气，急忙跟上其他人的步伐。

斯图尔特还站在原地，冷着脸目送众人离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冰冰哼了一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认识他们。”

他是真想把那个对他泼圣水的人碎尸万段。

他本来就讨厌教廷，厌恶教廷内的所有神职者，对米修和妮娅他始终不想靠近，只不过因为他们对他没有敌意，他这才看在艾德文有意帮助他们这件事上，没有直接扭头离开。

艾德文拿了干净的毛巾，帮他擦掉沾在皮肤上的圣水，一面好脾气地对他笑，说：“我知道呀，你为我这么忍让了。”

斯图尔特咬牙：“我真的想——”

他微一停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是想，可是他不能。

艾德文也微微皱起了眉，轻声和他说：“你知道，你不可以这么做。”

斯图尔特：“……”

“你要克制住。”艾德文放下手里的毛巾，低声说，“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看你发作。”

……

阿烨很头疼。

这还是利修和斯图尔特的第一次见面，利修可就把事情搞成这样了，要他们今后和谐相处，只怕比登天还难。

可无论怎么说，斯图尔特都算是他们这方阵营中最强大的力量，失去斯图尔特的支持对他们绝对是极大的损失，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劝说利修接受斯图尔特的身份。

阿烨不得不在报丧鸟内再停留一天，好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否则他觉得无论是斯图尔特还是利修，都不会愿意和他一起返回莫亚的庄园。

他思考许久，也只能想到艾德文的嘴炮能力。

斯图尔特不好沟通，利修的脑子有问题，这么算下来，艾德文应该是最好的突破口了，他想，让艾德文劝一劝利修，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说不定还能把这中二少年信神信傻了的脑子给掰回来。

他下定决心，和大家讨论过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后，等到利修醒来，他带着武力保障莫亚，一同拖着满不情愿的利修去见艾德文。

斯图尔特还在艾德文的房间内，把房门紧锁，不理会任何人的敲门，艾德文却在一楼，他蹲在壁炉前，无视报丧鸟内诸人好奇打量的目光，正艰难尝试烘干方才斯图尔特手中的那本书。

这书浸透了圣水，每一页都变得极为脆弱，就算用炉火烘干了，纸页也是皱皱巴巴的，再难恢复原状。

这本来是一个魔法就能搞定的事情，可斯图尔特生气了，他自己不想处理这本书，艾德文只好蹲在壁炉前耐心烘干纸张，他也知道阿烨肯定会来找他商量这件事，他在这儿，也是在等着他们。

他听见阿烨他们的脚步声，面对着燃烧的炉火，并没有回过身来，莫亚和周围几人打了招呼，希望他们暂先离开，给他们几分钟时间解决一些纠纷事端，艾德文这才长长叹了口气，说：“我才哄好他，让他同意帮忙没几天。”

阿烨：“对不起……”

艾德文继续叹气：“你们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利修挑眉，他看得出艾德文与斯图尔特的关系，他瞧不起和黑魔法师有所牵连的人，于是他直接打断了艾德文的话，说：“神祝福所有相爱之人，可你爱的却是被诸神遗弃的恶魔。”

艾德文皱起眉回过头看他。

他当然熟悉这些话，他还在教会作为见习骑士受训时，几乎每一天，都能听到主教对他们说这些话。

当然，那位主教早就已经被埋葬在泥土中，化为枯骨，不，这么多年过去，他或许可能已经散为齑粉，化入土中，再也不能趾高气扬地对他指手画脚。

艾德文见过无数对神信仰虔诚的人，而他——

同情这样的人。

利修还在继续往下说：“恋慕上邪恶之物的，死后该入地狱受挖心断骨——”

阿烨一把抓住利修的手，拽得利修又趔趄了一步，小声警告：“快别说了！”

艾德文忍不住笑了。

“我倒是想下地狱。”艾德文说，“可地狱好像不太想收留我。”

他根本无法死去。

这是诸神赐予斯图尔特的惩罚，年轻的黑魔法师被早被时间之神遗忘，他们是活该在尘土与岁月间堕落腐朽的邪恶之物，而他作为与斯图尔特签订血契的契主，也继承了这样的惩罚。

利修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不知道艾德文和斯图尔特的真是身份，他只是神神叨叨地继续往下念：“神对一切生灵都是平等的，你今日犯下的恶……”

他没说完这句话。

艾德文把书放在餐桌上，皱着眉满是疑惑地看向利修。

“您好像擅于打斗。”他说，“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有训练过的痕迹。”

利修根本来不及回答，艾德文已从腰上的武装带中抽出匕首，直接向他攻来。

阿烨愣住了。

他希望艾德文劝说利修，而不是“劝说”利修啊。

莫亚拉住阿烨的手，把他拽到一旁，以免误伤，他看得出艾德文没想杀了利修，也许是想给他一点教训，也许是为了出出气，甚至莫亚也觉得，是该给利修一点教训，以免利修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利修是擅于打斗，可他怎么可能是艾德文的对手。

对方经验老道，又有远胜于人类的寿命刻苦磨炼，他们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很快利修便被艾德文擒着双手压在餐桌上，锋利的匕首钉在桌子里，离他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他想挣扎，可对方的力气很大，他只能咬牙认输。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诸神的使者？”艾德文挑起眉，嗤笑着问，“还是高高在上的教廷的——”

他稍稍停顿，面色轻蔑，好像刻意咬重音调，一字一顿，狠狠敲在利修的脑海中。

“——走狗。”

他面色不善，和往日大不相同，甚至阿烨曾以为他信仰虽不及米修和妮娅虔诚，却至少还是信神的，否则他不可能挥舞着圣物为拯救世界而战。

可一切好像根本不是如此，他和斯图尔特一样，厌恶着教廷，只是他惯常掩饰，所以总是把这情绪压在心底，鲜少表露出来。

“他曾经所做的事，救过的人，都比你要虔诚高尚。”艾德文说，“他不可以残杀人类，但是我可以。”

利修不愿理会他，只是咬牙沉默。

“你要是再有企图伤害他的举动——”艾德文想了想词，最后没说出后半句话，只是对利修笑了笑，说，“你猜会怎样。”

利修回答他：“我应不畏暴权。”

艾德文松开了他的手，拔出匕首，让他站起来，一字一句冷冷与他说：“于吾等而言，你所信仰的，就是暴权。”

……

阿烨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他以为艾德文会劝架，可现在看起来，艾德文根本没有劝架的意思。

按艾德文刚才所说的话，利修要是再想对斯图尔特动手，他可能会先杀了利修。

阿烨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强作冷静，说：“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利修冷哼。

艾德文对他笑了笑，好像又恢复了之前和蔼可亲的模样，说：“我的目标一直都是阻止光明之境崩塌。”

“利修，我们力量不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阿烨说，“如果只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我们根本没办法阻止这一切。”

利修反问他：“那我们就该和黑魔法师合作？”

阿烨难得语调严肃，皱着眉问他：“你想看到世界末日吗？”

利修：“……”

“你知道末日是什么样的吗？所有人都得死，你想要保护的一切都要消失。”阿烨恨不得把自己在游戏中所见到的，那些制作者想象中世界末日的画面塞进利修的脑袋，“你真的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利修不说话了。

他愿意帮助阿烨，愿意加入这样一个前途未卜的队伍，自然是为了挽救一切，他不想看到的那一切。

“我们需要一切可以帮助阻止世界毁灭的力量。”阿烨认真说，“在这种时候，无论性别，种族，信仰——”

他抬起头，直视着利修的双眼。

阿烨：“都不该是你偏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