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淡淡的米黄色的薄纱一样的光层层叠叠在木质书架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裹挟着空气里的灰尘。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带着薄灰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老旧的书页已经泛黄卷边的书,上面写着《神的传说》,烫金的书名已经斑驳。
许世并不是真的对此感兴趣,只是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时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促使他鬼使神差拿起了看一下,刚翻开扉页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无数玻璃碎裂的声音。
“哗啦啦——”
不是一声是成千上万的玻璃同时碎裂,发出的尖锐清脆的合鸣。
落地窗瞬间化成千万颗细碎的宝石朝屋内如同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地面猛然开始像筛糠一样剧烈抖动摇晃起来,高耸的书架发出痛苦的呻吟,一大堆摆放不当的书籍哗啦啦的落了一大堆,在空寂的图书馆里砸出沉闷声。
“轰——!!!”
仿佛要将耳膜撕裂的巨响伴随着某个巨物撞向大地,这种撞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剧烈的冲击波让许世一个趔趄下意识用手撑在将倾的书架上,手腕被震的发麻。
混乱中许世几乎是凭借本能,把那本刚翻开的书胡乱的塞进了自己的帆布包里。
他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图书馆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地狱已被人间签收,而投递员是一架波音客机。
他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超乎想象的,扭曲的铝制躯壳。
像一条被撕烂的银色鲸鱼,残骸的主体深深嵌入地面,留下一道焦黑冒着浓烟的沟壑。
一只折断的印着航空 Logo的机翼,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斜插在街心喷泉的废墟上。火焰的残骸在各处跳跃,黑烟滚滚,直冲那轮血红色的太阳。
街道上的汽车仿佛是被小孩踢过的玩具车,被冲击波揉成废铁,抛的到处都是。
最令人心悸的声音是。
没有预想中此起彼伏尖锐的警报。大部分车辆如同死去的铁壳,寂静的躺在那里。只有少数几辆还在执着的,空洞的鸣叫着。
许世的目光锐利的扫过废墟,他看到更多人从临近的建筑里跑出,脸上交织着茫然无措和极致的恐慌,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尖叫着奔逃。
不对劲。
他猛然意识到太“干净”了!混乱中缺少了某些至关重要的元素。
没有警笛,没有消防车,没有哪怕来自官方的一丝一毫的、试图维持秩序的声音。天空中没有救援直升机的轰鸣,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受害者们绝望的哀嚎作为背景乐。
在这不详的血光之下,远处街角的阴影里开始不自然的蠕动,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扭曲的形体正在缓缓析出……
许世站在图书馆已残缺的冰凉台阶上,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硝烟、血腥、航空燃油燃烧和橡胶烧焦的刺鼻气味涌入他的肺叶。
他手指无意识攥紧了帆布包的背带。
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正在他眼前分崩离析。
"唳——!"
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像地球上任何生物的啼叫,划破了混乱的喧嚣。
许世猛的抬头,血红的天空中一直巨影急速掠过!那是一直他从未见过的怪鸟,体型大的惊人,双翼展开有两层楼那么长了!
它长着一个令人不适的、如同巨大骨针般细长尖锐的喙,翅膀边缘还挂着类似肉膜的东西。它俯冲而下,细长的喙像是精准的鱼叉,瞬间刺穿了一个正在奔跑的男人的胸膛,轻易得像是刺穿一张纸,随即带着猎物重新腾空,洒下一串血雨。
这一幕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让现场的恐慌彻底爆炸!
而这,仅仅是开始。
街角那片蠕动的阴影里,爬出了几只体型如大型犬般、甲壳黝黑发亮的生物,它们长着镰刀般的前肢,正用它们轻易地撕开一辆汽车的铁皮,试图捕捉里面的幸存者。
更远处,一些如同由烂泥和荆棘构成的、不定形的怪物,正缓缓地、贪婪地吸收着地面的血迹。
许世站在台阶上被冰冷的空气淋的清醒了些。
规则正在崩塌,地狱的图景正在人间迅速铺开。
而某些存在,为了这场“游戏”的绝对“公平”,已经提前……清理了棋盘。
现在,狩猎开始了。
许世转身就往建筑物里跑,现在在大街上晃悠只不过是自寻死路。
就在许世快要跨进图书馆时一直长角的巨大蝙蝠飞过来挡住了许世的去路,他有着像人类一样细长双手只不过布满了细密的毛发。
接着他朝许世抓来。
许世一个极限下腰,整个人贴着地面滑进了旁边一辆要侧翻的汽车底盘之下。
“哐!”几乎在他滑入的同一瞬那辆车被怪物单手猛地掀开!
许世借着车体被掀翻的力道,弹射而起,双脚落地毫不停歇,开始全力狂奔!他都能感觉到背后那充满恶意的注视与腥臭的吐息。
他不敢回头,更不敢慢下一步。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街边一个狭小得不能再,小仅有十平米左右的破旧小卖部。
就是那里!
他一个急转,用肩膀撞开虚掩的玻璃门,身体翻滚进去的瞬间,反手用尽全身力气——
“哗啦——砰!”
锈迹斑斑的卷帘门被他猛地拉下,重重砸在地面,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卷帘门落下的巨响在狭小空间内回荡,将门外一切的混乱与嘶吼暂时隔绝。
许世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地喘息,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劫后余生的喘息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猛地抬头,汗湿的额发下,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小店内部阴影处——三个人,正或坐或站,齐刷刷地、带着几分茫然和惊魂未定,直愣愣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空气有瞬间的凝固。
短暂的死寂后,三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小长的可爱穿着一件连帽卫衣的李多多,眨了眨眼,像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他把自己坐着的一个塑料小板凳往前一推,小声:“你……你先坐会儿吧。”
这过于平常、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善意,与门外的地狱景象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许世没有动,只是喘息渐渐平复,审视的目光从李多多稚嫩的脸,移到了他身后另外两人身上。
季时希依靠在小卖部的有些模糊积了灰的柜台上抽烟,烟雾缭绕盘旋上升间有些看不清楚她的脸,似乎察觉到许世过于**的目光也知道他在顾及什么,开口声音是冰冷的:“看够了没有?”吐出薄雾好像声音里的冰被融掉了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彼此不认识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这都不能让你放心的话……”她目光扫像许世背后的卷帘门,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门在你后面,请自便。”
最后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开口了:“小兄弟我们也才进来没多久呢”他穿着无袖一件灰色的背心那手臂肌肉看起来就让人害怕,斜椅在货架上似乎不抽烟所以离那个女人远远的。
毕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世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现在出去就是死。
许世没坐那个板凳反而是从柜台里那里拿出一包烟,撕开塑封,熟练的扯开那层封签,抽出一只点燃,吸入一气呵成。
李多多在一旁看呆了惊讶的问:“你还会抽烟啊?你看着跟我差不多大,你是搞乐队的吗我看你金发气质很像唉。”
再这样的场景表达自己的冷酷个性并不明智还容易引起怨怼,许世就爱看人下菜碟,他把烟吐出来好耐心的都回了:“会抽,今年二十,你呢?不是搞乐队的,头发和朋友一起染的。”
“哇那好酷啊,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季时希抽完一跟烟觉得有点热把外套一拖,坐在有靠椅的椅子上却弯了腰,把脸埋在掌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像终于缓过来完全接受了这一切一样,抬起头来脸上没有冰冷的嘲讽只有精疲力尽的平静,她环顾了一下屋内的三人,开口像是在确认什么:“你们都看到了吧,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了。”
许世现在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开始静下心来思考:“所以你们是在什么时候遇到这些事的呢?我想确认是一同降临还是分批次的。”
季时希先说:“我本来还在店里修车,听到有声响就出去看看,没几分钟就出现一种像猫头鹰一样的鬼面怪物追着我跑,我也才躲进这里没几分钟。”
李多多把自己外套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堆糖还有一张类似剧本杀店里给的那种纸条,看字依稀是免什么卡,李多多接着说:“我是和那个大块头一起进来的,我们是刚出门就遇上追击。”
许世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就是同时来的……”
这时李多多又补充道:“但我在几天前遇见一个很奇怪的事!”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立刻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等他说下去“我前几天晚上骑车的时候遇到一只背着书包骑小自行车的土拨鼠!我不注意撞到它了,但我给他包扎了所以他给了我这个”说着把那张纸条铺开,上面写着免玩一次。
许世将他拿过来试着撕了一下发现撕不开又听见李多多说:“那只土拨鼠告诉我,一定要留着以后有用。”
季时希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说:“那只土拨鼠会讲话?”
李多多也咽下了自己因为紧张分泌出来的口水,心有余悸的说:“对,我当时还以为我自己精神分裂去看医生了呢。”
现在街上都出现那么多奇怪的怪物了,有一只会说话的土拨鼠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许世手指摩挲着那张撕不碎的免玩卡开始分析道:“一只骑自行车背书包的土拨鼠?这只土拨鼠是想要干什么吗?……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过那种无限流小说,或者说末日小说?”
众人摇头都表示自己不爱看小说。
“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一切的到来是否早有预谋呢?免玩卡的意思就是免去一次游玩的机会,未来会不会让我们参加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需要一张免玩卡呢?”接着许世说出了自己大胆的猜测:“或许这一切的到来需要测定,所以土拨鼠就是来测定的,就像游戏上线一样。”
听到这里季时希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说到这这我想起来了,我在跑路的时候听到一个人说,这是地狱的太阳,只有地狱的太阳是红色的。”
听她这么说许世瞬间想起了自己包里那本《神的传说》,他扯过自己放在地上的帆布包,拉开拉链拿出了那本书,通过目录找到了关于地狱那一条的页码,低低念出来:“地狱有一个血红的太阳,太阳照射冥河之时冥河呈现红色也叫血河……”把关于地狱的记载念完之后许世猛地抬头:“说得通了,一切都说得通了!土拨鼠测定就是为了让地狱上线!”
一直不开口的大高个北野这时说话了:“那为什么地狱要上线呢?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许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季时希突然从货架上粗暴的扯下几包零食,像发牌一样分发给众人:“好了,该吃吃该喝喝,来什么碰什么。”
许世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该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