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旧伤新痕 > 第6章 第 6 章

旧伤新痕 第6章 第 6 章

作者:明月啾啾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5 22:39:40 来源:文学城

护士那句石破天惊的呐喊——“他在叫你!耿先生在叫你!”——如同在濒临爆炸的火药桶里投进了一颗□□!

凝固的死寂被彻底撕裂!

护士长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裂纹,错愕地凝固在脸上,举着秦雨手令的手臂僵在半空。两个保安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抓住顾夏胳膊的铁钳般力道瞬间松懈,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病房门口。

小赵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说话的护士脸上,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惊和狂喜而急剧收缩,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顾夏——

这三个字,像一道撕开厚重乌云、直劈而下的闪电!

身体的剧痛、冰冷的绝望、被拖拽的屈辱……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这裹挟着生命最强音浪的呼唤彻底击碎、蒸发!

“呃啊——!”一声短促的、如同濒死野兽挣脱陷阱的嘶鸣从顾夏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源于灵魂深处被点燃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呼应!

她用那条没被碾碎的、沾满自己血迹和污垢的右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她猛地挣脱了保安下意识松懈的钳制!身体不再是一滩等待被清理的烂泥,而是在巨大的意志驱动下,凭借着一股近乎自毁的蛮力,从冰冷的地面上弹起!

左手那被碾压过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瞬间崩裂!纱布被新鲜涌出的、滚烫的鲜血浸透,暗红迅速蔓延开刺目的猩红!尖锐的、足以令人晕厥的剧痛如同地狱烈火焚烧着她每一根神经!

但她感觉不到!

或者说,那剧痛已经被另一种更强大、更原始的本能彻底覆盖!

“司阳!”破碎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嘶喊脱口而出!她踉跄着,像一个膝盖被打碎的士兵,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扇敞开的、充斥着死亡警报声的门!每一次迈步都是撕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喉咙被砂纸摩擦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视野的边缘是疯狂旋转的猩红暗影!

“让她进去!快!”门口的年轻护士焦急地嘶吼着,直接一把抓住顾夏那条剧烈颤抖的胳膊,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她扯进了那片被凄厉警报声统治的、弥漫着浓烈消毒水和药物气味的空间!

砰!

厚重的门在顾夏身后被护士猛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惊愕骇然的目光。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夏被巨大的惯性冲得直接扑跪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膝盖重重砸下发出的闷响甚至被淹没在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中。她根本顾不上膝盖碎裂般的疼痛,也顾不上左手上传来的、几乎能让灵魂出窍的锐痛和汹涌的血流!

她的眼睛,在冲破那片黑暗的瞬间,就死死地、贪婪地、绝望地锁定了房间正中央那张被各种冰冷仪器包围的抢救病床!

耿司阳。

他躺在那里。

脸上扣着透明的氧气面罩,雾气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中积聚又消散,清晰得令人心碎。他露在薄被外的上半身连接着数不清的导线和管线,像一张由科技编织的残酷蛛网,将他牢牢钉在生死线上。原本冷硬英俊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透着一种死寂的青灰,嘴唇更是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如同干涸的河床。浓密的眼睫紧紧阖着,在眼睑下方投下深深的阴影,仿佛再也无力睁开。

而最刺目的,是床头的监护仪屏幕。那几条代表着生命律动的线条,此刻正以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陡峭角度向下俯冲!血压数值如同雪崩般跌落!心率疯狂闪烁,数字急剧变小!刺耳的“哔——哔——”声连成一片,尖锐得如同地狱的号角,疯狂地切割着房间里凝重到令人窒息的空气!

医生和护士们围在床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与死神赛跑的紧迫。他们动作急促而精准,针剂被快速推入输液管,电极片被重新调整,急促的命令声在警报的间隙响起。

然而,当顾夏像一颗染血的炮弹般被拖拽进来,重重摔跪在地时,所有医护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惊愕、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目光瞬间投射在她身上——这个浑身是伤、血迹斑斑、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人!

“司阳——!”顾夏无视了所有目光,无视了所有声音,眼中只剩下那张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脸!她用膝盖和那条还算完好的手臂,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不顾一切地向前爬行!每一下挪动都牵动全身的伤口,让她疼得身体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破败的衣衫。地上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迹,来自她垂落在身侧、不断滴血的左手。

“耿司阳!你醒醒!醒过来!”她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息嘶吼,声音破碎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绝望,“你看着我!不准睡!不准睡!!”

她终于爬到了床边!不顾医护试图阻拦的手臂,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死死抓住了病床冰冷的金属边缘!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身体的重心猛地压在受伤的左手腕上!

“唔——!!”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哼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左手包裹的纱布瞬间被涌出的鲜血完全浸透,粘稠的液体顺着床单边缘滴落。那股钻心的锐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几乎彻底软倒下去。

但她没有!

她用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金属床栏,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自己浓重的血腥味!剧痛刺激着她濒临涣散的神经!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死死盯住耿司阳毫无生气的脸!

“耿司阳!你给我听着!”她的声音因为剧痛和嘶吼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沫,“不准死!我不准你死!你……你欠我的!你还没还清!你还没……”她的声音骤然哽住,巨大的痛苦和无法言说的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只剩下破碎的呜咽,“还没……听见我说……真相……”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叹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

“嘀——嘀——嘀——”

那原本尖锐急促、如同催命符般的心电监护警报声,突然间……变了!

虽然依旧警报未消,但那代表心率的曲线,在顾夏那声用尽生命嘶喊出的“真相”落下时,竟极其微弱地、极其短暂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幅度极小,如同狂风暴雨中一只濒死蝴蝶的微弱振翅!

紧接着,耿司阳那只没有被输液针头固定的、无力垂落在床边的手——那只骨节分明、曾经带着掌控一切力量的手——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幅度微小到几不可察!

但一直紧紧盯着他的顾夏,看到了!

她布满血泪的眼睛骤然睁大!呼吸在瞬间停滞!

“他……他的手指……”她嘶哑地、不敢置信地低喃,声音微弱得几乎被警报淹没。

守在最近的医生猛地俯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耿司阳那只微动的手指!

“瞳孔!快看瞳孔反应!”医生急促地命令身边的护士!

护士立刻上前,用小手电筒照射耿司阳紧闭的眼睑缝隙!

就在那束微弱的光线即将接触到眼睑的瞬间——

耿司阳浓密的睫毛,极其微弱地、极其痛苦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想要挣脱粘稠沉重的黑暗,想要撕开压在心口的巨石!

那一下微弱的颤动,如同投入死水深潭的第一颗石子!

紧接着,他那原本平稳得毫无波澜的呼吸,在氧气面罩下骤然变得……急促!胸膛开始出现明显的、挣扎般的起伏!氧气面罩上的雾气凝聚消散的速度明显加快!

“心率!有心率回升迹象!”

“血压下降趋势减缓!”

“快!血管加压素!维持!保持气道通畅!”

医生急促而清晰的口令瞬间充斥房间!护士们如同精密的齿轮再次高速运转起来!气氛依旧紧张到了极致,但那股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似乎被这微弱的生命火花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顾夏呆呆地跪在床边,额头还抵着冰冷的床栏,右手死死抓着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牢牢锁在耿司阳那张依旧灰败、却似乎透出极其微弱挣扎痕迹的脸上。

左手的剧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冰冷的血迹沿着她的指尖滴落,汇聚在冰冷的地面。巨大的耳鸣如同永不停止的背景噪音。眼前的世界依旧在晃动,视野边缘是旋转的猩红暗影。

但就在这片混乱、血腥和生死挣扎的漩涡中心,她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种东西。

一种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

它穿透了耿司阳紧闭的眼睑,穿透了氧气面罩的雾气,穿透了冰冷仪器尖锐的嘶鸣,穿透了她身体撕裂般的剧痛和绝望的泥沼……

一种无声的、来自灵魂深渊的……呼唤!

一种几乎被滔天恨意和沉重打击摧毁殆尽,却在生命最黑暗边缘,依旧本能地、执拗地……向她投射而来的回应!

泪水,混杂着血污和冰冷的绝望,毫无预兆地再一次汹涌而出。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被碾烂的、还在淌血的左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上抬起。每移动一寸都是撕心裂肺的酷刑。

最终,那只染血的、裹着肮脏纱布、变形的手指,轻轻地、几乎是用尽生命最后一丝温柔,触碰到了耿司阳那只刚刚蜷缩了一下、此刻又无力垂落的、冰凉的手指尖。

冰凉的触感,带着属于耿司阳的独特气息,透过染血的纱布,传递到她那因为剧痛和寒冷而麻木的指尖。

如同两个在毁灭边缘、濒临熄灭的灵魂,隔着冰冷的深渊,艰难地触碰到了对方残留的余温。

病房里,抢救的指令声、仪器的鸣响声依旧急促而冰冷。警报虽然不再那样凄厉,但红灯依旧闪烁,死亡的阴影并未完全退去。

顾夏匍匐在床边,像一个守护在祭坛旁、献祭了所有鲜血的虔诚信徒。

她的世界,只剩下指尖那一点冰冷的、微弱的回应。

指尖相触的瞬间,那一点冰凉和微弱的气息,像电流般窜过顾夏麻木的灵魂末梢,短暂地驱散了濒死的寒冷。但剧痛和失血带来的黑暗紧随而至,将她狠狠拖拽下去。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有周围骤然拔高的、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呼声:

“生命体征!上升了!快!”

“血压稳住!心率在回升通道!”

“保持!保持住!”

紧接着,巨大的疲惫如同沉重的巨浪,彻底将她吞没。顾夏的身体软倒下去,额头彻底抵在冰冷的床栏上,失去了所有意识。只有那只染血的左手,依旧固执地、无力地搭在耿司阳凉而微蜷的手指旁,指尖与指尖似触非触。

***

顾夏是被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唤醒的。

那疼痛并非来自某一点,而是像无数细小的钢针,密密麻麻地刺穿了她每一寸骨头缝和肌肉纤维。沉重的眼皮仿佛被胶水粘了几层,她用尽力气,才勉强撬开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浑浊的水汽。惨白的天花板,单调的灯光,空气里是熟悉的、却不再那么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脖颈传来的酸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记忆如同破碎的幻灯片,闪烁着刺目的猩红和尖锐的警报声,最后定格在冰冷床畔那一点微弱的指尖触碰。

“司阳……”干裂的嘴唇翕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破碎嘶哑的气音。

“醒了?”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顾夏艰难地转动眼球。床边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身形高挑瘦削,脸色透着病气的苍白,唯独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手术刀,正一瞬不瞬地审视着她。是叶晴。

她的目光扫过顾夏被重新包扎过、固定在胸前厚厚的白色纱布,扫过她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和干涸的血污,扫过她苍白憔悴得如同被抽干了生气的脸,最后落在顾夏那双布满血丝、茫然望向自己的眼睛里。

叶晴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分析。

“你还真是……”叶晴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个近乎讽刺的弧度,“够命硬的。老赵那一脚,换个人左手整个就废了。秦雨那一巴掌,看着也没怎么留力。”

她的语调平平,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每一个字却都像冰冷的针尖,扎在顾夏混沌的意识上,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剧痛的左手,碎裂般的后脑勺钝痛,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记忆的碎片瞬间重组,带着冰冷的触感和刺耳的警报声汹涌而来!

“他……”顾夏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全身的剧痛和虚弱死死钉在病床上,只能急切地、徒劳地用眼神询问叶晴。

叶晴看着她,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洞穿她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渴望。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一角。刺目的阳光瞬间涌进来,照亮了空气里飞舞的尘埃。

“隔壁。”叶晴背对着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重症监护。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深度镇静还没撤。医生说……”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在观察顾夏的反应,“能熬过最初的72小时,才算是真正从鬼门关拽回来半步。现在,还在那半步的边缘上晃荡。”

半步……鬼门关……

顾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呼吸变得困难,眼前阵阵发黑。那尖锐的警报声仿佛又在耳边凄厉地响起!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小赵那张满是疲惫和焦虑的脸探了进来。他看到顾夏睁着眼睛,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触及叶晴的背影,脸上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尴尬。

“叶小姐,”小赵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和小心,“耿太太……刚到楼下。”他顿了顿,补充道,“脸色非常难看。保安……好像也增加了。”

秦雨。

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死水的炸弹,瞬间在顾夏刚刚勉强平复一丝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冰冷、刻薄、鄙夷的言语碎片再次在她耳边炸响!那只签下驱逐令的手……

顾夏的身体猛地一颤,缠着厚厚纱布的左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一阵尖锐的抽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叶晴缓缓转过身。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的剪影,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微微眯起,看向小赵的眼神带着一丝了然和……冷意。

“知道了。”叶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里没人。你看好门,别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扰病人休息。”

“闲杂人等”四个字,她说得格外清晰。

小赵脸色一白,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愧疚,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眼神惊惶无助的顾夏,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明白。叶小姐放心。”他迅速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种紧绷的寂静。消毒水的味道,阳光的暖意,都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冰冷寒意。

叶晴踱回顾夏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顾夏仰视着她,在那双过于冷静锐利的眼眸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满身的伤痛和无处遁形的恐惧。

“听到了?”叶晴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字字如刀,“秦雨来了。带着她的保安和……怒火。”

顾夏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血色尽褪。她下意识地想蜷缩起身体,却被全身的剧痛阻止,只能僵硬地躺着,像一只暴露在猎人冰冷枪口下、瑟瑟发抖的猎物。秦雨的憎恶和权势,足以碾碎她现在残存的一切。

叶晴微微弯腰,靠近了一些。顾夏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和一种属于她的、清冽而冰冷的气息。

“怕了?”叶晴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下气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力量,“怕被她再次像垃圾一样丢出去?怕再也见不到隔壁那个躺在鬼门关边上的人?”

顾夏的心脏狂跳起来,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收紧。她无法否认。

“怕,就对了。”叶晴的唇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她的眼神却异常锐利明亮,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冰焰,“记住这种感觉。记住你现在这副样子。”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顾夏被固定在胸前的伤手,扫过她脸上狼狈的青紫和血污。

“你现在的筹码,只有你的命,和他最后那一刻……”叶晴刻意停顿了半秒,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要你的命。”

顾夏的瞳孔骤然紧缩!

病房外的走廊里,隐约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能感受到威压的急促高跟鞋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模糊的、压低却难掩怒意的说话声。

秦雨!

她来了!

那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重重敲在顾夏濒临崩溃的心弦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呼吸!

就在脚步声即将临近病房门口的刹那——

叶晴猛地俯身,凑到顾夏耳边!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一句极低、极快、却带着钢铁般决断的命令,如同冰锥狠狠凿进顾夏混乱的意识深处:

“想活下去见到他,就给我‘死’!死得像真的一样!”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晴迅速直起身,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只剩下护士长面对病人家属时那种公式化的、带着一丝疏离的平静。她甚至抬手,动作极其自然地替顾夏掖了一下被角,指尖不经意地擦过顾夏冰冷的额头。

顾夏的身体猛地僵硬!大脑因为那句石破天惊的命令而一片空白!但身体深处某个被逼到绝境的角落,却在本能地、疯狂地响应着这唯一的生路!

“砰!”

病房的门被用力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秦雨站在门口。

一身昂贵的铁灰色套装,妆容依旧精致无暇,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熊熊怒火和冰冷的嫌恶!她的视线如同一柄淬了毒的利刃,瞬间钉在了病床上那个伤痕累累、脸色惨白如纸的身影上!

在她身后,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高大保镖如同铁塔般矗立,带来沉重的压迫感。护士长一脸为难和紧张地跟在旁边。

“妈……”门外传来小赵紧张又带着哀求的微弱声音,但立刻被秦雨冰冷的眼神逼退。

秦雨没有看叶晴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顾夏身上。她一步步走进病房,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敲击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顾夏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呵。”一声短促的、饱含轻蔑和怒意的冷笑从秦雨精致的唇间溢出。她停在顾夏病床前几步远的地方,双臂环抱在胸前,姿态高傲而充满攻击性。

“命还真是硬啊,顾夏。”她开口,声音没有刻意拔高,却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挨了打,碾了手,像个垃圾一样被拖出去,居然还能爬回来,差点把我儿子给‘叫’回来?”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顾夏打着厚厚石膏的手,扫过她脸上的淤青和干涸血迹,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更深的厌恶。

“瞧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秦雨的唇角勾起一个恶毒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顾夏脸上,“肮脏,下贱,满身晦气!像你这样从泥潭里爬出来、浑身沾满血腥和官司的丧门星,凭什么?凭什么认为你能靠近司阳?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待在他身边?!你只会给他带来灾难!你差点害死了他你知不知道?!”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狠狠抽在顾夏的灵魂上!她躺在那里,身体因为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新鲜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身体上的疼痛来抵御这灵魂深处的凌迟!

她想反驳,想嘶吼,想质问七年前那个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叶晴那句冰冷的命令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死得像真的一样”!她不能动!不能出声!

她只能死死地、绝望地睁着眼睛,承受着秦雨那淬毒的目光和言语的鞭挞!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汹涌而出,顺着太阳穴滑落,混入发丝里,灼热滚烫。

“说话啊!”秦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宣泄的怒意,她猛地逼近一步,指着顾夏的鼻子,“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贱骨头!我告诉你顾夏,只要我秦雨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再靠近司阳半步!你这种……”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在旁边、如同背景板般的叶晴,突然动了。

她极其自然地往前走了一小步,正好挡在了秦雨的视线和顾夏的病床之间,动作精准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她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恰到好处的忧虑和严肃。

“耿太太,”叶晴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打断了秦雨即将喷薄而出的更多恶毒话语,“病人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伤势也比较重。过度刺激对她的恢复极为不利。医生交代过,需要绝对静养。”

她的话不卑不亢,带着医学权威的意味。

秦雨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一怔,凌厉的目光瞬间转向叶晴,带着被打断的不满和审视。她显然认出了叶晴的身份——耿司阳信任的特护,但她此刻的怒气显然盖过了一切。

“叶护士,”秦雨的语气带着冰冷的警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我是在处理我们耿家的私事!这个差点害死我儿子的贱人……”

“耿太太,”叶晴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忽视的强硬,“这里是医院。顾夏小姐目前是这里的病人,她的治疗和恢复环境,是医疗团队的责任。任何影响病人治疗的行为,我们都需要干预。”

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毫不避讳地与秦雨对视着,平静的表面下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如果耿太太坚持要在这里处理‘私事’,干扰病人治疗,”叶晴微微侧头,目光扫向门口那两个如同门神般的保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清晰的威胁,“我会按照规定,立刻呼叫医院保安介入,并上报医务处。”

秦雨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怒意裂痕!她死死盯着叶晴,试图从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找出恐惧或退让,却一无所获。

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的对峙在无声中蔓延。

顾夏躺在病床上,身体因为极度紧张而绷得像一块石头。眼泪无声地流淌,浸湿了鬓角。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秦雨投射过来的、如同实质刀刃般的目光,以及挡在她身前那道瘦削却异常挺直的身影所散发出的、冰冷的屏障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嘀嘀嘀……嘀嘀嘀……”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心电监护仪提示音,透过墙壁,隐隐约约地从隔壁病房传了过来!

那声音并不急促,甚至带着一种平稳的韵律感!

秦雨猛地转头,看向墙壁的方向,脸上的怒意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取代!她显然非常熟悉这种声音——那是生命体征平稳后的常规提示音!与她离开时听到的那种催命般的尖锐警报截然不同!

叶晴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快的、难以察觉的微光闪过。她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地,如同最稳固的磐石。

顾夏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起来!那平稳的嘀嘀声,像一束微弱却温暖的光,穿透了眼前的黑暗和冰冷!是他!他还活着!而且……稳定下来了?

秦雨僵硬地转过头,目光再次扫过病床上那个满脸泪痕、眼神空洞绝望、似乎已经失去所有反应的顾夏,又看向挡在面前、眼神冰冷坚定的叶晴。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最终,她没有再爆发。但那冰冷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顾夏和叶晴身上狠狠舔舐了一遍,留下了刻骨的怨毒和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警告。

“好……很好。”秦雨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叶护士,你很好。”她又看向顾夏,眼神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至于你,顾夏,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说完,她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冰冷的怒气,高跟鞋踩出更加急促尖锐的声响,离开了病房。那两个保镖立刻无声地跟上。

病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声音。

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开。

顾夏的身体猛地一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身上无处不在的剧痛同时袭来,让她几乎再次晕厥。眼泪更加汹涌地流淌,混合着恐惧、屈辱和那一丝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关于隔壁监护仪声音的希望。

叶晴走到窗边,重新将窗帘拉严实,隔绝了外面刺目的阳光。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种相对昏暗的平静。她转过身,走到顾夏床边,垂眸看着她。

顾夏泪眼模糊地望着她。那张苍白的、瘦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锐利得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光芒。

“记住这种感觉,”叶晴的声音很低,没有任何安慰,只有冰冷的指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记住她的恨。想活下去,想再看到他,就把这‘死’给我装到底。装到……”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隔壁那个生死边缘挣扎的男人身上,“装到他醒过来,能自己站起来把你护在身后为止。”

顾夏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巨大的疲惫和无助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闭上眼睛,咸涩的泪水滑落。

活下去……

等他醒来……

装死……

这几个冰冷的字眼,如同烙印,深深烫刻在她残破不堪的灵魂上。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