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门沉重的闭合声,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余波在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客厅里一圈圈荡开,最终沉入冰冷的、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地底。
顾微微维持着那个几乎要把自己勒进陈宇骨头里的拥抱姿势,脸颊紧贴着他胸前冰冷潮湿的羊绒大衣。泪水还在脸上蜿蜒,带来冰凉的触感,但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却在一门之隔的瞬间,诡异地沉静下来,沉得像浸在冰水里的秤砣。
自由?
滚你妈的自由!
视野边缘,那行粉得刺眼的【金丝雀存活倒计时:29天】无声跳动,像丧钟的秒针。而那个猩红的【挡刀结局:×】,则如同悬在头顶、滴着粘稠血液的铡刀。陈宇刚才突如其来的剧痛和破碎的幻象——她胸口绽开的、红酒瓶摔碎般的血花——与这该死的“×”严丝合缝地重叠,砸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留在这里,是等死。被扫地出门,是裸奔着去送死。
她需要一个Plan B。一个能让她在三十天倒计时结束前,带着奶奶,从这该死的剧本里撕开一条生路的Plan B!越快越好!
环抱着陈宇腰身的手臂,力道没有丝毫松懈,甚至因为内心翻涌的决绝而收得更紧,仿佛这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她的脸依旧埋在他胸前,贪婪地汲取着那冷冽的、属于顶级雪松和烟草的气息,混合着自己眼泪的咸涩。肩膀依旧在轻微地、有节奏地耸动,发出细弱压抑的抽噎声。每一个细微的颤抖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将“绝望的金丝雀”扮演得淋漓尽致。
然而,在她紧贴着陈宇胸膛、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上方,那些漂浮的、半透明的弹幕,却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粉的,黄的,红的,一行行飞速滚动,带着看客的喧嚣和荒诞的剧透。她的眼球在湿润的眼眶里极其轻微、极其快速地左右转动着,像最精密的扫描仪,过滤着每一行可能蕴含生机的字符。
【坐等金丝雀卷款跑路!】【赌五毛钱,第一站去马尔代夫!】【楼上天真,当然是去瑞士!】【屁!弹幕早说了××疗养院!安全屋懂不懂?】
××疗养院!
这四个字,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骤然点亮了顾微微混乱的脑海!它夹杂在一堆无意义的猜测和嘲讽中,一闪而逝,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记忆皮层!
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环抱着陈宇腰背的右手,那只刚刚才神不知鬼不觉地“顺”了两颗金箔巧克力的手,此刻如同最灵巧的泥鳅,悄无声息地滑进了自己睡袍宽大的左侧口袋。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光滑的金属外壳——是她的手机。动作轻巧迅捷地解锁,凭借肌肉记忆,在完全盲操的状态下,飞快地打开了通讯录。
她的拇指悬停在屏幕上,微微颤抖。不能看屏幕!任何低头查看的动作,都可能打破此刻精心维持的“悲伤依附”假象,引起陈宇的警觉。
【××疗养院】……奶奶……安全屋……
这几个关键词在她脑中疯狂碰撞!记忆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波纹迅速扩散。有了!一个模糊的、几乎被遗忘的名字跳了出来——那是奶奶一位远房表亲退休后住的疗养机构!位置偏僻,安保据说不错,最重要的是,几乎没人知道她和奶奶与那边还有联系!
就是它!
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在冰冷的屏幕上飞快地、无声地滑动、点击!
电话几乎是秒通的。
听筒紧贴着她的身体和睡袍布料,将细微的拨号音和接通后的等待音完全隔绝。只有她紧贴着陈宇的耳朵,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自己心跳和抽泣声掩盖的电流嗡鸣。
一秒……两秒……
顾微微的呼吸都屏住了,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她甚至能感觉到陈宇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和他落在自己背上那只手冰冷而敷衍的拍抚。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喂?谁啊?”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点被打扰午睡不满的熟悉嗓音,透过布料和身体,微弱地、清晰地钻进了顾微微的耳朵里!
是奶奶!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酸涩和委屈猛地冲上鼻腔,让她真实的抽噎声都带上了更浓重的鼻音。她将脸更深地埋进陈宇怀里,用他胸前被泪水濡湿的衣料死死堵住自己差点失控的呜咽。环抱着他的左手,那只还插在口袋里紧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奶……”她只发出一个极轻、极压抑的气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混杂在真实的抽噎里,如同梦呓。
电话那头的奶奶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异常的呼唤,停顿了一下,声音里的不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睡意的困惑和关切:“微微?是你吗丫头?声音怎么……”
“听我说!”顾微微用尽全身力气,将后面几个字压缩成急促到极点的气声,每一个音节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后天!中午!疗养院后门!老槐树!”
她语速快得像扫射的子弹,不给对方任何反应和提问的时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她能感觉到陈宇那只落在她背上的手,拍抚的动作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停顿。
“带……带……”巨大的紧张让她喉头发紧,几乎失声。带什么?钱?证件?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最原始、最强烈的念头——跑!带着奶奶跑!
电话那头,奶奶显然被这没头没脑、鬼鬼祟祟的指令弄懵了,下意识地、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固执和日常关切追问了一句,声音透过布料清晰地传来:“……带啥?我的养生壶带不带?新买的,炖燕窝可好了……”
带养生壶?!
顾微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胸口挡刀的血花还在脑子里晃呢!她老人家惦记着炖燕窝的养生壶?!
一股荒谬绝伦的怒火混合着极致的无奈直冲天灵盖!视野里那些粉的黄的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养生壶!】【奶奶是懂生活的!】【跑路也要精致养生!】疯狂刷屏。
“带!”顾微微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字,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带!锅碗瓢盆都带上!” 她喘了口气,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更急,“还有……还有金箔巧克力!有多少带多少!两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奶奶似乎终于咂摸出一点不寻常的味道,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警觉和凝重:“丫头,出啥事了?你……”
“嘟——嘟——嘟——”
顾微微没等奶奶说完,指尖在口袋里狠狠一按!通话被瞬间切断。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丝质睡袍。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悬着的心落回一半,另一半却因为刚才奶奶那句“带养生壶”而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硬通货!需要能砸穿任何困境的、最原始的安全感!陈宇给的那个赝品画?三十万?塞牙缝都不够!
抱着陈宇的手臂,力道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懈。她像是哭得彻底脱力,身体软软地、一点点地从他怀里滑脱出来。脚步虚浮,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带来一阵刺骨的清醒。
她抬手,用睡袍宽大的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动作粗鲁,将精心描绘的妆容揉得一塌糊涂,露出底下略显苍白的底色。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此刻红得惊人,像燃烧的炭火,直直地、带着一种空洞的绝望和最后的倔强,望向依旧倚着门板、面无表情的陈宇。
“宇哥……”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眼神却空洞地越过他,落在那幅被宣判为赝品的《睡莲》上,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灵魂,“我……我回房静静……”
说完,她不再看陈宇一眼,也不看地上那个装着三根金条、此刻显得无比重要的Birkin包。她像个真正的、被破产和“抛弃”双重打击击垮的脆弱玩偶,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赤着脚,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朝着通往二楼卧室的旋转楼梯走去。丝质睡袍的下摆拖曳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垂死蝴蝶的翅膀。
一步,两步……视野里,粉色的【29天】像催命符般跳动。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隐入楼梯拐角的阴影时,她的脚步却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不是回卧室的方向。
她停在了客厅中央,那张线条流畅、价值不菲的黑胡桃木茶几旁。
茶几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时尚杂志,一个水晶烟灰缸(虽然陈宇很少在家抽烟),还有……一盏灯。
不是刚才被她撬开底座的那盏落地鎏金巨兽。而是放在茶几一角的另一盏台灯。体型小了许多,但风格一脉相承的浮夸。同样是洛可可风的扭曲藤蔓,通体覆盖着厚实的、在灯光下流淌着奢靡光泽的鎏金。底座敦实厚重,像一个藏着秘密的小金库。
顾微微背对着玄关的方向,背对着那个冰冷的监控镜头,也背对着陈宇可能投来的视线。她的身体微微佝偻着,肩膀塌陷,依旧维持着那种被彻底击垮的脆弱姿态。
然而,她的右手,却如同最冷静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探向了茶几上那个打开的、镶嵌着金边的水晶糖果盒。指尖掠过深紫色的天鹅绒,快如闪电。这一次,不是两颗,而是将盒子里剩下的、所有包裹着璀璨金箔的巧克力,一把全捞了起来!七八颗金灿灿的小球,瞬间消失在睡袍宽大的右侧口袋深处,沉甸甸地坠着衣料。
做完这一切,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只刚刚洗劫了糖果盒的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失魂落魄”的下意识,滑向了茶几桌面。指尖掠过冰凉的玻璃烟灰缸,掠过光滑的杂志封面,最终,落在了那盏小型鎏金台灯的旁边。
那里,随意地放着一把她常用的、尾部镶嵌着碎钻的修眉刀。刀锋极薄,极利,闪着一点幽冷的寒光。
她的手指,蜷缩起来,握住了那冰冷的金属刀柄。
然后,她蹲了下去。
昂贵的丝质睡袍下摆彻底委顿在冰凉的地面上。她背对着所有人,面朝着那盏小型鎏金台灯,像一只蜷缩起来舔舐伤口的动物。肩膀微微耸动,仿佛还在无声地啜泣。
监控镜头,只能捕捉到她单薄颤抖的背影。
但在镜头无法窥视的正面——
顾微微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泪痕和脆弱?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雪原上盯住猎物的母狼,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狠戾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清醒。她的左手死死地按住了那盏小型鎏金台灯冰凉的灯柱,五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将那繁复的镀金藤蔓都捏得微微变形。
右手,则稳稳地捏着那把锋利的修眉刀。刀尖闪烁着一点决绝的寒芒。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切割仪器,死死锁定了台灯底座与灯柱连接处——一道比落地灯更细微、几乎被华丽浮雕完美隐藏的缝隙!
没有半分犹豫!
握刀的手腕猛地一沉!尖锐的刀尖带着她全身的狠劲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楔入了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之中!
“嗤——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挤压变形的锐响,极其轻微地从刀尖与鎏金底座的接缝处迸发出来!
顾微微的腮帮咬得死紧,额角甚至因为用力而迸出了细小的青筋。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右手手背的骨节高高凸起,皮肤绷紧成惨白的颜色。那把脆弱精致的修眉刀,在她手中被当成了撬棍,承受着巨大的扭力,细长的刀身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刀尖在缝隙里顽强地、一寸寸地深入、扭转!与坚硬金属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细碎的金屑和底座的黑色填充物被硬生生刮蹭出来,簌簌地落在她睡袍的裙摆上,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发力,都带着一种要将这该死的命运底座彻底撬翻的狠劲!汗水从她紧绷的额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紧握着刀柄、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视野里,那些粉的黄的弹幕像是被这无声的暴力撬动惊住了,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刷屏:
【卧槽!徒手拆金库?!】【这狠劲!拜金女配?这特么是黄金矿工!】【修眉刀: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风险对冲!她真的我哭死!】
“咔!哒哒哒……”
终于!一声比刚才更清晰、更沉闷的机括弹响!厚重的鎏金底座被她用修眉刀生生撬开了一条足有两指宽的缝隙!
没有金光四射。缝隙里,依旧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黄澄澄——两根同样规格、同样沉甸甸的金条,并排躺在黑暗的底座腔体里,散发着冷硬而可靠的光芒。
顾微微眼中爆发出狼一般的精光!她毫不犹豫,扔掉那把刀尖已经微微卷刃的修眉刀,右手闪电般探入缝隙!指尖触碰到金属的冰冷坚硬,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踏实感。她粗暴地将两根金条抠了出来!
沉甸甸的黄金入手,坠得她手腕一沉。她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多看这能买下多少套房的硬通货一眼,反手就将它们狠狠塞进了睡袍左侧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宽敞的口袋里!
动作快!狠!准!
两根金条,连同之前的三根,还有那七八颗金箔巧克力,沉甸甸地坠在睡袍两侧的口袋里,将轻薄的丝质衣料拉扯出明显而怪异的垂坠轮廓。但她毫不在意。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刚刚握着修眉刀的右手食指指尖——那里,沾着一点从缝隙里刮蹭下来的、细微的金色粉末。舌尖传来一丝冰冷的、属于金属的微腥味道。
弹幕说她是拜金女配?
呵。
顾微微撑着茶几边缘,缓缓站起身。睡袍口袋沉甸甸地下坠,勒着她的腰胯。她脸上重新挂起那种空洞麻木、失魂落魄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凶狠撬金库的女人只是幻觉。她赤着脚,拖着沉重的步伐,像个真正的破产弃妇,一步一步,走向楼梯。口袋里的金条随着她的步伐,相互碰撞,发出极其轻微、却被她无限放大的闷响,如同战鼓,敲在她的心上。
风险对冲。
她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楼梯上,都离那个血红的“×”远了一寸。
二楼走廊尽头的书房。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天光,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巨大的弧形监控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分割成十几个不同的画面,无声地播放着这栋豪宅里发生的一切。
陈宇深陷在宽大的黑色真皮座椅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昂贵的羊绒大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他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丝质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冷硬的锁骨。
他一只手的手肘撑在宽大的红木扶手上,手指用力地按压着突突狂跳的太阳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之前那阵毁天灭地剧痛的余烬,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出细密的、令人烦躁的刺痛。
而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雪茄。暗红色的烟头在昏暗中明灭,袅袅青烟扭曲上升,模糊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他却浑然未觉。
他的视线,穿透缭绕的淡蓝色烟雾,死死地锁定在监控屏幕中央最大的那个分屏上。
画面里,是空无一人的客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玄关处,那个薄薄的、象征着毁灭的牛皮纸破产文件袋,还静静地躺在矮柜上,袋口敞开,露出里面印着法院鲜红印章的纸张一角,像一道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
就在文件袋旁边,那个被顾微微随意丢弃的爱马仕Birkin包,奶白色的鳄鱼皮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安静地歪在椅子上,像一件被主人遗弃的昂贵垃圾。
陈宇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价值不菲的包,仿佛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夹着雪茄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醇厚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短暂的麻痹感,却丝毫无法缓解太阳穴那顽固的抽痛。
他微微眯起眼,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阴影。监控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像两口结冰的寒潭。
金条……巧克力……疗养院……后天……
他无声地翕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夹着雪茄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长长的、积攒的烟灰终于承受不住重力,无声地断裂,簌簌地飘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几点灰白的残骸。
屏幕的冷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切割得愈发锋利,也照亮了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因剧痛残留的阴鸷,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雪茄的烟雾在他面前缓缓升腾、扭曲,变幻着诡异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