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小姐生产了!”侍女急急忙忙跑过来通知。
一个时辰前,焰净秋刚把云雅哄睡,她快临盆了,身体不舒服,总是很难入睡,焰净秋没事时就在她身边陪着。
今天把人哄睡后,她就出门处理那群老不死惹的祸了,因为心里惦记着云雅,面对那群推诿的老男人,焰净秋根本不想听他们胡扯,干净利落地砍了两个人,其他几个一并押进狱里“享福”。
她着急忙慌往回赶,才进了门就听到云雅生产的消息,手上的剑也不拿了,朝旁边一扔,快步朝云雅的房间走去。
“宋悟死哪去了!”
侍女接住剑后调转方向跟在她身后,回道:“据林逸传过来的消息,宋悟已经忙完商队的事务,此时已经离开商队,想必也快回来了。”
焰净秋对这个蠢货不报期待,叮嘱了一句:“继续盯着,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我。”
还没走近,焰净秋就听到了云雅痛苦的叫声,她忍不住跑起来,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她的房前,一名侍女正端着盛满血水的盆子往外走,差点因为太急将水泼在她身上。
“家主!”侍女匆忙行了一礼,也不管焰净秋会说什么,端着盆子离开了。
焰净秋正欲往云雅屋内走,却被守门的侍女拦住了,“家主,您还是别进去了。”说完,又怕她误会,连忙补充道,“这是小姐的意思。”
侍女的声音很大,看似是说给她听的,其实是在告诉云雅,她的姐姐来了。
屋内因为分娩疼出了满头汗的孕妇迷迷糊糊捕捉到“家主”二字,已经压下去的委屈瞬间又涌上来,她泄了力,却因胎儿的身体卡在一半,下半身又开始产生撕裂的感觉,她没忍住叫出声来。
听到这一声,焰净秋往前走了一步,想推开侍女,侍女牢记云雅的嘱咐,面对家主的动作,她壮起胆子挡在门口,“家主,小姐不让您进去,您别为难小的了!”
云雅被接生婆催着使劲,她紧紧咬着唇,很快,血就渗了出来,但现在她无暇顾及,这个胎儿必须快点生出来。
“姐姐……姐姐!”云雅嚎啕大哭,她想让姐姐陪着她,可她不想被姐姐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于是她强行将眼泪憋回去,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别进来,别进来……”
云雅脾气大,焰净秋不听她的话她就生气,一生气就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许进去,有几次甚至连饭也不愿意吃,还是她软磨硬泡才把人的怨气哄没的。
焰净秋怕这次不听,云雅又闹,生产完的女子身子弱,若是又把自己关起来,苦的是她自己。
焰净秋不愿看到这个结果,只好站在门口,这时,刚才离开的侍女又端着水盆回来了,焰净秋挪了挪位置,不会妨碍到其他侍女的行动。
一个时辰过去,屋内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小姐,是个女娃!”接生婆将婴儿包起来弯腰抵在她面前。
云雅把孩子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意地嗯了一声,“和我挺像。”
“是啊。”接生婆附和,“这眉毛、眼睛、嘴巴,还有鼻子也像很,以后必定是个美人坯子。”
“好了,收拾吧。”
从婴儿哭声响起,焰净秋好不容易有些平静的心又开始激烈跳动,在门口心焦肚乱地踱步了一段时间,终于从屋里出来一名侍女告诉焰净秋可以进去了。
云雅躺在床上,生产过程中出的汗已经被拭去,但到底受了几个时辰的苦,现在的样子依旧憔悴,远比不上平日的活力。
焰净秋皱紧眉头,快走到床边坐下,云雅虚弱地笑了一下,抬起手,还没等她碰到焰净秋,焰净秋就先伸出手捉住了。
“你受苦了!”焰净秋抬手将几缕落在她脸上的碎发拨开,“对不起,姐姐不该出门的……”
“姐姐没错,谁能想到我会提前生产呢。”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焰净秋终于想起来看看小孩了,接生婆有眼色地将孩子抱过来,焰净秋接过来,看看小孩又看看云雅,啧啧赞叹,“长得真像你,日后肯定也和你一样漂亮!”
“姐姐~”云雅有些害羞。
聊了几句后,云雅有些困了,其他人识趣地退了出去,焰净秋捏捏她的脸颊,柔声道:“睡吧,姐姐在这陪着你。”
云雅很快就睡着了,焰净秋为她掖好被角,起身悄然离开。
“家主,林逸传信,宋悟在幽会陌生女子。”
“把两人都带过来。”焰净秋的脸变得黑沉,和云雅说话期间都没见到宋悟的人影,她就已经有了预感,此时看到林逸传来的内容更是坐实了这个预感。
她就知道,宋悟这人不是个老实的。
一柱香的功夫,宋悟和那名女子就被捆着扔到焰净秋身前。
“喂,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凭什么绑我们!”女子率先质问。
焰净秋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开口却是先笑了一下,“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旁边这个男人。”
“什么?”女人不理解她的话。
宋悟被人破门而入绑起来的时候心有些慌,为了掩饰他的害怕,他大着嗓门质问绑匪的身份和目的,但绑匪沉默寡言,甚至嫌他太吵,不知从哪扯出来一块布塞住他的嘴,女人则是被她敲晕了。
宋悟一开始还以为是商队的竞争对手派人来抓他,慌乱了一会儿就镇定下来了,无他,他的商队背靠焰家,只要到时候搬出焰净秋的名头,竞争对手再怎么也会忌惮他三分,甚至会对他以礼相待,以便搭上焰家这条线。
然而这份自信很快就消失了,他发现绑匪走的路线越发熟悉,眼熟的房子也越来越多,宋悟终于明白了绑匪的身份,她是焰家的人!
宋悟心里追悔莫及,他早不出门晚不出门,怎么偏偏选了今天幽会,都怪这个女人,说什么要给他个惊喜,非要他过去一趟。
这女人比云雅那冰块可好多了,温柔体贴,对他满眼都是仰慕,在她面前,宋悟总是很得意,随口说一件商队的小事都能让她惊呼,不像那个云雅,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冷着一张脸,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她还不允许他与她同睡一床,分明他是丈夫,她才是妻子,怎么敢这么横!
宋悟恨死了她,但他实在没胆儿反抗,只要云雅叫他,他就一边小跑过去一边在心里用各种恶毒的话辱骂她,但到了云雅跟前,宋悟还是老实得像只鹌鹑,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
宋悟舍不得焰家给他的荣华,多亏了“云雅赘婿”的名声,他才成了商队的领队,商队的所有人,甚至那些世家子弟也对他恭敬有加,宋悟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那些小姐得知他是焰家主子的男人,一个个又是嫉妒又是艳羡,宋悟每每路过她们,都要昂首挺胸,大手一挥就散出去不少银子。
挥金如土没能吸引到那些小姐,宋悟暗骂这群人不识好歹,焰家是他的靠山,这些女人怎么还不上来巴结?
定是因为云雅那妒妇!
宋悟心烦意乱,走到河边散心,正巧看到这女人在那垂泪,宋悟自诩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见此情形怎可能不上前安慰一番。
女人一下子就对他倾心了,正巧云雅被诊出喜脉,一心扑在未出生的孩子上,没空磋磨他,宋悟便频繁同这女子幽会,花点小钱买个小玩意儿就能让她开心,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跟他说。
宋悟一直很小心,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今天翻车。
焰净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一定是云雅告状了,一定是!
宋悟心中燃起怒火,但对着焰净秋还是不敢爆发,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家主开玩笑呢吧?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焰净秋挑眉,看向那女人,冷声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女人心想,你谁啊?凭什么你问我我就要说!
但当她对上焰净秋的眼睛时,却打了个冷颤,那双眼睛里毫无波澜,没有任何情绪,就这样看着她,如同看向一个死物,一时间,心中的不满被拍灭,身体竟开始哆嗦起来。
焰净秋等着她的回复,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在桌面上,她需要确认这个女人是知情者还是受害者。
女人被吓得忘记了挣扎,又被这一声声敲击唤回神,她不敢表现出心中的怨,咬咬牙道:“他说他叫季悟,是一家商队的领队。”
“那,他有告诉你,这家商队是焰家的吗?”
“什么?”女人大惊,眼神迅速扫过焰净秋和宋悟,她并不愿相信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说的话,但这人说完后,宋悟就一直在抖,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被戳穿了谎言的样子,女人怎么能继续欺骗自己!
谁不知道焰家的商队最近换了领队,那人正是焰家家主妹妹新赘的丈夫。
女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骗我!”女人气极,想要动手泄愤,却因双手被缚,只好用头去撞宋悟,“你这贱人,说什么你未有婚配,只心悦我一人,原来都是谎言,你竟哄着我让我不明不白就做了外室,我撞死你这个王八蛋!”
宋悟躲闪不及,被一头撞倒,此刻也不想狡辩的话了,抬脚反击,骂道:“贱女人,你不问我能撒谎吗?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我承诺,再说了,是你先说喜欢我的,现在反过来怪我伤了你的心,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你一个已婚之人对着未婚女子献殷勤,你安的什么心,若是我当初问你时你能说真话,我也不会稀里糊涂成了一个外室,这要是传出去被人知道,我有嘴也说不清,你该死!”
……
两人对着骂了许久,手被绑着就用脚踹,女人精明,踹了几下发现不痛不痒,找准机会狠踹向宋悟的大腿之间,宋悟吃痛,弓起身子没了还手之力,女人占了上风,又踹了几脚,心头的气消了不少,慢慢冷静下来了。
看完戏了,焰净秋的茶也喝完了,茶杯放回桌面,“哒”,女人抬头看她,现在却是丝毫不惧了,她是没权没势的普通人,但她也不怕眼前这人,宋悟的身份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人就是焰家家主,焰净秋,也就是宋悟妻子的姐姐。
这架势,十有八_九是她在为自己的妹妹讨公道。
但她知道,自己能站着离开。
民间传闻,焰家家主判案公正,从不冤枉无辜之人,她虽做了外室,但主要错误在宋悟身上,就算要罚她也不会太狠,倒是宋悟……
哼!
女人对着宋悟又踹了一脚。
焰净秋直视着女人,她心里已有答案,见女人丝毫不避讳她的眼神,不由得笑了。
“不错。”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女人心想,什么不错?
“给她松绑,放她走。”
女人愣住了,她以为自己怎么也要受个刑才能离开,“你就,就这么放走我吗?”
“不然?你还想如何?”焰净秋反问。
女人摇摇头,从地上起来后揉了揉手腕,转身跟着林逸离开,迈过门槛之前,又转回身,道:“这事我也有错,不该轻易相信别人的话,我对不起你妹妹,我没钱没势,也赔不了什么东西,但我会做木雕,若是你妹妹对这个有兴趣,可以告诉我。”
“那就先谢谢了。”
女人离开了,屋内只剩下焰净秋和蜷在地上装死的男人。
“想好遗言了吗?”焰净秋随手拿了一颗小橘子,朝着宋悟头顶弹去。
宋悟再不能装死,睁开眼就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讨好地笑笑,“家主真会开玩笑,我这好好的,想什么遗言啊?”
“不需要吗?那倒是好,省得我费心了,你自裁吧。”
“什,什么?”宋悟大叫,慌忙发问,“家主可否明示,小的做错了什么就要自裁?”
焰净秋起身,一步步走向他。
焰净秋的步子缓而沉,脚步声如同锤子,一下又一下敲在宋悟的心头,宋悟咽了口唾沫,佯装镇定,“家主,那贱人说的都是谎话,您不能信啊!”
“家主,我是被冤枉的,都是她勾引我,我一时被迷惑才走了歪路!”
“我讨厌装糊涂的人。”焰净秋停在他两步之外,神情冷淡,眼睛盯着他,没有理会他的狡辩,反而转移了话头。
“宋悟,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人,奈何你有一张好脸皮能被我妹妹看中,这才叫你一步登天,从市井小民摇身一变做了商队之首。”
“你若是安安分分照顾好云雅,你做的那些偷奸耍滑的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你找外室我也可以当做不知,但你实在没有脑子。”
“云雅临近生产了你还要和人幽会,我妹妹的一片好心全然喂了白眼狼……宋悟,你用什么理由让我留你一命?”
宋悟敏锐地捕捉到了“生产”这一字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低垂着脑袋,眼睛一转,掩饰好心虚的眼神,抬头,语气恳切:“家主,孩子!阿雅的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爹而已,真的假的都一样,有和没有差不多。”
“不是,不是的,孩子的爹很重要……重要……”宋悟想继续说,但他从小就被他爹扔了,要他去想有爹的好处,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焰净秋虎视眈眈,他急出了一脑门儿汗,却还是想不出来。
“看来是不重要了。”焰净秋冷笑,打断了他的思考,“既然不重要,那你也没用了,林逸。”
林逸送完女人就回到门口待命,听到声音迅速走进来,“家主。”
“把他送去后山。”
后山是什么地方,宋悟不知道,但想也不是什么好地儿,他预见了自己的结局,此刻也不装了,什么难听就说什么。
焰净秋任由他谩骂,林逸却看不下去了,抬手左右开弓在他脸上扇了几耳光,宋悟嘴疼,却还是抖出几个难听的词儿,但很快,这些词儿就变成求饶的话。
声音渐行渐远。
焰净秋揉了揉眉心,她还是脾气太好了,应该直接砍了宋悟那狗男人,白浪费口舌说那么多话。
“如果你有机会获得自由,你会怎么做?”
声音突然出现,焰净秋瞬间恢复警惕,只是环顾四周都没发现声音的源头。
“我来自你的脑海。”神秘声音解释道。
“谁?什么意思?”
它说:“字面意思,和我做个交易,换你,你们这个世界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