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不得医 第5章 不过是过往云烟

毕云苏的咳嗽终于停止了，只是脸色还惨白，唇上没有一点红润。

“陛下，你的身体怎么又这样了，前段时间不是说好多了吗？”傅舟水的年龄虽小，但在某些方面却像个啰嗦的老太太，担心这担心那。

毕云苏轻声道：“别担心，这身体就是时好时坏。”

姜楚危道：“什么叫时好时坏，是压根就没好过。”

被戳破的毕云苏瞪了一眼姜楚危。

傅舟水道：“姜楚危你少说话，陛下这病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为了你，陛下的身体也不会弱成这样。”

一年前他们三人悄悄下江南去查盐矿，谁知当地的土匪头喜欢男子，他看上了姜楚危，要绑他回去做压寨夫人。

当时他们带的人太少，对付土匪根本力不从心，姜楚危就先跟着他们走了。

后来他们找到官府的人上山救姜楚危，谁知官府与土匪早就勾结在一起，两人被逼分散，结果毕云苏也被土匪抓走。

傅舟水逃掉之后就去最近的驻军借兵，好不容易才将毕云苏和姜楚危救回来，不过听说毕云苏在山上为了姜楚危与土匪比野泳，赢了之后土匪满腔怒气，把毕云苏捆在那个寒潭中困了一整日。

若不是毕云苏还有武功底子在，身体素质也不错，早就死在那个寒潭中了。

“对，是我的错，我也宁愿病的人是我。”姜楚危厉声道，他又如何不后悔。

如果早知道土匪会看上他，他愿意划破自己的脸不连累毕云苏。

“那你现在就少气他。”傅舟水道。

“我······”

“够了。”毕云苏制止两人再开口，他整个人蜷缩在被窝中极为难受，但又不得不说话，“总是说以前的事做什么，不过是过往云烟。”

“你认为是过往云烟吗？”姜楚危看着毕云苏，他似乎有些不可接受，眉目间都在表示很受伤。

在他看来，那些都是他们珍贵的回忆。

傅舟水无奈道：“姜楚危，你又发什么疯，你难道不知道陛下是在为你解围吗？”

姜楚危还是盯着毕云苏不说话，他的眼神中竟然有委屈，就好像毕云苏的意思是在说那段时间的回忆见不得光一样，他放下了也不愿提起。

毕云苏躲避姜楚危的眼神，他合上双眼道：“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姜楚危听到这话后，没有吵也没有恼，真的就离开了，只不过出去之后就站在殿外吹冷风。

傅舟水出来跟着姜楚危道：“你的关注点能不能不要那么奇特，搞得陛下又不高兴做什么。”

阳春三月，冰雪正是融化的时候，空中微冷，从暖烘烘的殿中出来还有些不适应，傅舟水冷得跺脚。

姜楚危也很无奈，“我并非想让他不高兴，但过往云烟这个词我不喜欢。”

此时的他竟像个孩子一般，他无理取闹只想毕云苏承认那些存在过的事情。

傅舟水道：“过往云烟又如何，经历过就是经历过，难道有假。”

姜楚危撇了一眼傅舟水，“你说得对，不假。”

“就是嘛。”傅舟水说得有点气虚，他就是随便安抚姜楚危一下，免得他又发疯，谁知道一句话就解决了。

之后姜楚危又在殿前站了会，林山无说前头有事，他便离开了。

傅舟水进殿内看了一眼，毕云苏睡得正安稳，他也就去姜楚危暂时给他安排的住处住下。

三日的时间眨眼便过去，宫内一片平静，宫外却如同大换血一般。

那些不服姜楚危的臣子全都被抓了起来，其中还有那个谷丞相，他与姜楚危向来不合，知道就算投诚姜楚危也不会放过他，还不如留一个好名声在。

还有一些已经投诚但是家中有与毕云苏适龄的闺女的官员，他们也被抓了，姜楚危不想给他们留任何机会。

不过虽然是将他们抓入了牢中，但实质上他们没有受什么伤，姜楚危没想杀他们。

谷龄霜听说此事后又去找毕云苏求情，但这次还未见到毕云苏就被侍卫带了回去关着。

傅舟水这几日不是与姜楚危待着就是与毕云苏在一起，他恨不得日日在姜楚危身边念经，就盼着他少做点坏事，结果总算不坏。

只要不杀人就很好了，要是姜楚危一气之下杀了那些被关的官员，那以后的事情不敢想象。

官员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姜楚危也准备登基。

他不挑黄道吉日，随意指了合适的日子就定下，连大典需要准备的东西都要匆忙准备，帝王服饰就拿着毕云苏以前穿的改造一下，大概在六日后，姜楚危就会坐到毕云苏以前坐的位置上。

毕云苏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傅舟水心中焦急，但也知道急不得，只能慢慢琢磨怎么才能将姜楚危拉下来，让一切事情回到正轨。

“傅大人，厉王又进宫找大将军了。”傅舟水正打算过去找毕云苏，一个侍卫便过来告诉他。

现在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是厉王，姜楚危和厉王一同造反，姜楚危暂时动不了，但想动厉王还是可以的。

厉王本身就是朝中的一颗毒瘤，仗着自己是王爷便为所欲为，这些年来毕云苏一直想收回他手中的那一点兵权，只是没有找到合适机会。

傅舟水点头，继续出发去乾清宫。

只是走到半路，他刚巧撞见了厉王，姜楚危现在将乾清宫的偏殿当做自己的寝居和书房，也不怕毕云苏偷听什么，有事就在那边谈。

傅舟水看不起厉王，但表面功夫做得还不错，两人遇见之后便一道前往乾清宫。

“傅大人，你说你也真是命好，上半生有陛下那个靠山，下半生又有大将军兜底，仕途总是一片光明啊。”厉王看似调侃言语中却暗藏轻蔑道。

傅舟水毫不客气反击回去，“我毕竟是个状元，还是有才能的，不然他们也不敢重用我，不像王爷，靠着祖上的荣光混到如今，真是厉害。”

“呵呵，大人说的是。”厉王压住心底的愤怒道，“可惜现在陛下和将军反目成仇，不知大人做何感想啊？”

“还能做何感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都是王爷的功劳啊，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回报王爷。”傅舟水忍无可忍，他现在看见厉王这幅嘴脸就想打，只是他是君子，不能意气用事。

两人就这样互相刺激着到了乾清宫，傅舟水进正殿，厉王去了偏殿。

毕云苏这几日很少出门，一是因为身体不佳，二是因为出去就会被一大群人监视，还不如待在殿内。

傅舟水进去时他正在习字，一袭青衣端庄雅正，提笔间有气吞山河之势，眉眼如淡墨的山水画，只一眼便让人惊艳。

“陛下。”傅舟水到那边站立，他只唤了一声便安静地看着毕云苏写字。

毕云苏将一首诗写完才抬头看向傅舟水，“舟水来了，坐。”

两人在一边的小桌坐下，段公公叫人上茶。

傅舟水道：“陛下感觉身体如何，姜楚危没有再发疯吧？”

这是他的每日一问，不问过都不放心。

“身体还好，他也没有做什么。”毕云苏道。

他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有红润之感，就是身体太消瘦，总感觉弱不禁风。

“那就好。”傅舟水现在怕的就是姜楚危乱来，“厉王又进宫找姜楚危了，陛下觉得我们要不要先对付厉王。”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今日见到厉王，忍不住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毕云苏道：“暂时别动厉王，他留着还有用。”

“有何用？”傅舟水不解，在他看来厉王一无是处。

毕云苏并没有回答傅舟水，他从书桌上的夹层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傅舟水道：“舟水，能否替我将这封信交给沈故越，一定不能让楚危知道这封信的存在，要绝对保密。”

沈故越是前些年的寒门状元，毕云苏十分赏识他，赏识到姜楚危嫉妒，常常挑他的错。

后来毕云苏为了不让两人的矛盾更加激化，便将沈故越派去了地方。

傅舟水接信点头，将信好好收起，要是姜楚危知道毕云苏给沈故越写信，又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

······

转眼间就到了姜楚危登基这日，京中的局势已经慢慢稳定，而边陲地带应该才知道皇城宫变，忠义之士根本来不及赶来，姜楚危登基便无人阻拦，很顺利就坐上了那个宝座。

傅舟水与以前一样还是户部侍郎，只是他一点都不给姜楚危面子，这日他没有去参加登基大典也没有祝贺姜楚危，而是在乾清宫陪毕云苏。

姜楚危倒是没说什么，当没有这个人一般。

他虽然是登基了，但乾清宫的正殿还是毕云苏在住，他也压根没有让毕云苏离开的意思，对外只宣称毕云苏被他囚禁。

大钟一声声震彻宫闱，这恐怕是有史以来造反最快成功，最快登基的皇帝了。

段公公听得直叹气，毕云苏却没有被外界的声音干扰，专心做自己的事。

但仪式刚举行完没多久，姜楚危便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殿外全是他的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