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浸染云海时,玄真踏着魔将骸骨走出战场。
银甲上未干的血迹在夕阳下泛着暗红,临渊跟在他身后三丈处——这是天界太子与属臣应有的距离。他们刚刚剿灭魔域三支叛军,此刻正途经清灵池回天宫复命。
"殿下,魔域余孽已尽数诛灭。"临渊擦拭着染血的青玉剑,"末将不明白,为何非要绕道来这清灵池?"
玄真摘下沉重的头盔,露出一张如冰雕玉琢的脸。额间龙纹泛着淡金微光,那是天界储君的印记。"母亲想要一株清灵池的桃花。"
临渊欲言又止。天后被幽禁浮沉宫已近百年,天君明令禁止任何人探望。太子这般举动,若是被长老会知晓……
池畔千年桃树正值花期。玄真指尖凝聚灵力,正要折枝时,忽然听见微弱的呜咽声。他循声望去,在桃树根部的积雪里,发现一团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白影。
那是一只幼狼。
不过巴掌大的身躯蜷缩在血染的雪窝里,银白的皮毛被血污黏结成绺。最骇人的是它的四肢——所有骨头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就像被什么力量生生碾碎过。
临渊皱眉:"魔域雪狼的幼崽?这种低等生物怎会出现在天界圣地?"
玄真没有回答。他单膝跪在雪地里,指尖轻触幼狼的眉心。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灵识波动传来,像风中残烛般摇曳,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它还活着。"玄真解开银甲披风,小心翼翼裹住那团冰冷的小生命。
"殿下!"临渊按住他的手腕,"清灵池乃天界禁地,此兽来历不明,恐是魔域陷阱。"
玄真抬眸,鎏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波动。"临渊将军,你可曾见过筋骨尽断仍不咽气的幼崽?"
幼狼忽然睁开眼。那是双极为罕见的异色瞳——左眼如融化的黄金,右眼似凝固的冰晶。此刻这双眼睛里既无畏惧也无哀求,只有某种令玄真心头一震的执念。
"我要救它。"
临渊看着太子指尖凝聚的龙息,脸色骤变:"您莫非想用龙骨......"
玄真已经划开掌心。一滴泛着金光的龙血坠落在幼狼眉心,瞬间化作无数金丝缠绕住它破碎的身躯。随着骨骼重组发出的细密声响,幼狼发出痛苦的呜咽,却死死咬住玄真的衣袖没有挣扎。
"忍着。"玄真轻声说,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肋下。一根泛着月华般光泽的龙骨缓缓析出,在接触到幼狼身体的瞬间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它的躯体。
临渊倒吸冷气。龙族一身仅有二十四节龙骨,每损耗一节都需要千年修养。而太子竟为素不相识的异族幼崽......
新生骨骼在幼狼体内生长的声音如同春雪消融。当最后一块头骨重塑完成时,玄真脸色已苍白如纸。但他没有停手,又自心口引出一道半透明的龙脉,将其一分为二。
"殿下!龙脉关乎寿元!"临渊的惊呼被一道结界阻隔在外。
幼狼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断裂的经脉被龙脉接续,原本雪白的皮毛渐渐泛起月华般的银光。当玄真终于收手时,那幼崽已能颤巍巍地站起来,异色瞳里盛满不可思议的光芒。
"从今往后,你叫昊晨。"玄真用染血的手指轻点它的鼻尖,"昊者,苍天辽阔;晨者,破晓之光。愿你心胸开阔如苍穹,生命蓬勃如晨光——"他顿了顿,"永远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幼狼怔怔望着他,突然舔了舔他染血的手指。玄真难得地勾起嘴角,却在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殿下何必做到这种地步?"临渊撤去结界扶住他,"就算要救,带回天宫让医官......"
"来不及。"玄真望向正在适应新身体的幼狼,"它体内有股被封印的力量,若非用龙脉疏导,随时可能爆发。"他摘下腰间玉佩系在幼狼颈间,"戴着这个,天界守卫不会拦你。"
临渊突然意识到什么:"您不亲自带它回宫?"
玄真折下一枝桃花,花瓣上还沾着方才滴落的龙血。"明日是长老会考核储君的日子。"他最后看了眼懵懂的幼狼,"若它能活下来,便是天意。"
暮色四合时,一队天兵前来接应。玄真披上新的银甲,又变回那个完美无缺的天界太子。没人注意到,他肋下少了根龙骨,心口缺了半截龙脉。
而在清灵池畔,获得新生的幼狼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将"玄真"二字刻进了初生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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